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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宣想,万年既然能模仿他的笔迹冒名向教授们呈交请愿书,那一定能够模仿韩老师的笔迹伪造出一封足能够以假乱真的遗书来。
他向万年道明来意,却被后者一口拒绝。
冒名写请愿书恶整明宣,纯属小打小闹,可伪造遗书,牵涉生死,再借他个熊心豹子胆,万年也不敢做。
即便逝者如斯,万年也不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而且他从中嗅出了一股阴谋的味道。明宣要他伪造韩老师的遗书,肯定没好事儿。
明宣都向万年承诺,以后考试故意考砸,把第一名的位置让给他,好声好气央求了一阵没有半点成效,他还想怎样?
韩青山和余氏这对老夫妻还在画展等着呢,明宣可没耐心在这儿跟万年耗。
“砰”的一声,失去耐性的明宣一巴掌猛的拍在课桌上,说话的口气变得强硬:“这封遗书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乐源挑中他的语病,“话不能这么说,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你要对万年怎样呢。”
明宣摩拳擦掌,脸孔狰狞,目露杀意,“他要是不答应,我真的要对他怎、样、了!”
见明宣剑拔弩张杀气腾腾,万年畏缩了一下,转念一想这是在学校,明宣断然不会对他怎样,就算真的对他怎样,也会受到学校的处分。
一想到明宣被处分,他倒有些期望被做点什么。
万年不再那么胆怯,硬着头皮把脸凑了过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道:“你让我伪造韩老师的遗书,那不等于坐实了韩老师是自杀的?韩老师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伤心难过的了。要是再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是自杀身亡,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
他说这番话本意是想挑拨明宣,而明宣听了他这番话后非但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给他脸上来一拳,反而对他十分刮目相看似的,那双眼里丝毫不加掩饰的赞赏晃得他一阵眼花。
“你还挺会为人着想的么……”
一被夸奖,万年脸上涌现出一种优越感,推了一下眼镜,倨傲的冷哼一声,“我不会帮你们。我劝你们最好也不要做这样的事。”
明宣对这个软硬不吃的家伙没别的招儿,只能向乐源求助。
乐源能怎么着,他跟万年虽然是同班同学,可整整一个学期下来,就没正眼儿跟人家说过一句话,关系自是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拿万年没办法,正一筹莫展之际,芫荽和骆悠悠按照事先约好的那样,到教室跟他们汇合了。
骆悠悠成功从办公室拿来了韩老师生前亲笔所书的讲义。
可万年不答应模仿韩老师的笔迹伪造遗书,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
明宣觉得此事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因为他发现骆悠悠一进到教室里来,万年这个软硬不吃的家伙就变得特别奇怪。
万年胡乱抓起一本书挡在通红的脸前,整本书拿倒了都浑然不觉。他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却仍小心翼翼的露出一点点仰慕的眼神偷瞄着骆悠悠,痴往之态毕露无遗。
明宣瞧出了端倪,不怀好意的笑起来,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装作无计可施得样子哀嚎起来:“悠悠,你快点帮我劝劝万年,他说什么也不肯帮咱们。”
骆悠悠云里雾里,模样呆萌可人。在知道了万年坑可以模仿他人的笔迹后,不禁拍掌惊叹其厉害。她也是明白人,当下便会意明宣带头找他来,是希望借万年的本领一用,伪造出那封不存在的遗书。
“万同学,这次可能要麻烦你了……”骆悠悠恳求。
她双手相抱,做着祈祷状,如圣母像下虔诚的信徒。庄严又圣洁,让人觉得望她一眼便是一种亵渎。
万年看她一眼,脸上可疑的红晕弥漫到耳后与脖根处,似不忍从骆悠悠那双楚楚可怜的琥珀色眼眸中看到黯然失望的神色,他匆匆垂下头。却依然能够感受得到那道让人难以拒绝的哀求目光。
乐源已经知道明宣在打什么鬼主意,心中不屑万年痴心妄想的同时。也不齿明宣利用骆悠悠的卑鄙行径。
明宣不过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不过还别说,这美人计真管用。
万年踟蹰了一阵后,最终答应帮他们这个忙。
明宣之前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却不如骆悠悠的一句话来的管用,对他的打击不小,暗暗下定决心下次考试要狠虐万年一番,让这书呆子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差距。
几人合谋斟酌了一下字句,定下了遗书的内容,尔后万年便仿照讲义上的字迹,伪造出了这封遗书。
拿倒刚出炉的“遗书”,乐源将纸上得墨迹吹干,然后将信纸叠好塞进了信封中。
但愿那对老夫妻看到这封遗书的内容后,放弃拿走韩老师遗作的打算。
明宣嘱咐他,也不要把事情做的太不近人情了。
乐源没打算让那二老空手而归。
乐源将“遗书”交到韩青山手上。
韩家出了韩老师这么一个知识分子,韩青山自然也是认得几个字。他见信上确实是儿子的笔迹,不疑有他,只是神色更加深沉了,险些藏不住眼底的悲痛。
有遗书为证,韩青山表示会尊重儿子的意思。
余氏却不依不饶的,先前说儿子生前不孝,这会儿又净说学生会的不是,不可理喻的说什么凭那一张纸也不能霸占她儿子的遗物,闹得大家尴尬不已。
余氏是个没文化的,在人前出尽洋仍浑然不知。
韩青山顿觉脸上挂不住,一改沉闷,肃起脸来训斥余氏,“你闹够了没有!这些画又值不得钱,你要拿回家去作甚?你一个粗野妇人懂得欣赏?拿回去也是被你糟蹋了!”
韩青山可是知道余氏的小性子。她不过是想贪图的小利。一身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寒碜味儿,她哪懂得什么是艺术品。就算这些画让他们带回去,没准儿会让余氏当柴火烧了。
其实能看到儿子的作品被展示在众多人面前,韩青山还是蛮欣慰的。
余氏倒是个精明的,“文轩遗书上只说把画儿留给学校,可没说其他东西的去处。他当老师那么些年,他的工资哪儿去了?啊?”
韩青山无法反驳妻子,儿子在外工作了这些年,一分钱也没往家里寄。实在说不过去。
乐源本来想着用韩老师早期的一两幅画将这二老打发走,没想事态倒复杂了些。见韩青山投来尴尬为难的眼神,他一时没了主意,讷讷的说:“我只负责打理韩老师的画儿,没动过老师的其他遗物……要不,您二老去校舍看看?”
韩老师生前在菖蒲学院就职,一直住在校工宿舍里。
乐源出入过韩老师的房间,知道一点,韩老师生前除了肯舍得在画具上花钱之外,其他一切从简。他不认为韩青山夫妇能在宿舍有所收获。
果不其然。余氏在韩老师的房间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出一个钢镚儿,神情恹恹却表示找校方要一个说法。她儿子毕竟死在学校,校方不能不承一些担责任。要不是被韩青山拦着。她这是真要冲出国门走向亚洲了。
乐源安排学生会的干事将这让他头疼的二老送回到他们下榻的旅馆。
韩青山倒是个好说话的,只是余氏怎的这般市侩,提起钱来便能翻脸无情?如若不让她沾点便宜,怕是难以将她打发掉。
眼下终于没有碍事的家伙了,明宣可以无所顾忌的缠着乐源问东问西,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乐源用鼻子请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似的。别以为出了主意。他就会把这家伙当自己人。他无视烦人的明宣,将目光集中在骆悠悠和芫荽二人身上。
他板着脸,“悠悠,你跟我说实话,那幅画到底还在不在。”
骆悠悠发现不止乐源,就连芫荽也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她暗暗咬了一下快要打结的舌头,斩钉截铁的一口咬定。“那幅画,我烧了!”
她答应过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好,即便之前已经了馅。
乐源轻叹一声,“希望真如你所说的那样。”
骆悠悠忙低下头。掩饰心虚动摇的目光。
明宣仍没有放弃追根究底,“那到底是什么画?”
乐源说:“那幅画叫《树》。韩老师好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画作还没有完成时就向我透露有将画托付给我的打算。不过他临死的前一天找到我,嘱咐我无论如何也要把那幅画从骆家拿出来……”他倏地看向骆悠悠,目光透着凌厉,口气坚定不移,“所以你说那幅画是渠教授送你的,我根本不信!”
骆悠悠浑身一凛,不禁在乐源迫人的视线下,又重低下头。
明宣不解,“那幅画有那么重要吗?”
乐源也很困惑,“我也不知道,我都没有见到过那幅画……”
但是韩老师死前交代他一定要这么做,那就意味着那幅画真的很重要。
“不知道你还做了这么多文章出来,你也是蛮拼的。”明宣说道,“不过如果那幅画真的那么重要,藏在骆家比交到你手里安全多了。只怕韩老师生前高估了你跟骆家的关系,他还以为你能轻轻松松就把画给带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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