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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业停下脚步仗着高度优势四处张望,只见不远处人潮中一个同样穿着无肩章士官军服的人,他背着背包,但军容整洁,正努力朝自己方向移动,一边还挥手示意。
原来是他!正巧!看到来人的长相,那标志性的小胡子,以及一尘不染的军服和清爽的容貌,刘继业着实惊讶了一番!来不及细想他便已来到面前,摘下军帽打趣道:“难不成文鹿今日占卦,知道为兄要来秋田,特意来此迎接?”
“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松坡兄啊!在下没有掐指一算的本事,来此是想买回东京的车票,见到你真是意外啊!”
来人正是蔡锷!相比半年前他显得精壮了许多,皮肤也黑了不少,一身军装煞是英气,只有胡子还剃的整整齐齐,依然保持着他爱干净、爱臭美的习惯。
“我也奇怪文鹿何时成了神算子,不过若非你这显眼的个头,我们怕就要擦肩而过了。”来到刘继业面前,蔡锷少见地开朗笑起来,似乎这半年的队付也给他带来了不少改变。
刘继业一米八的个子,在二十世纪已如巨人般,站在一群东洋矮日本子中间自然甚为显眼,又穿着军装,蔡锷也不矮,老远便看到也不足为怪。
此时人群慢慢散去,两人来到售票厅买了四日后返回东京的票,刘继业转身拉着蔡锷朝外面走去,笑道:“既然松坡不远万里来到秋田只为见小弟一面,小弟自然要一尽地主之仪,听听这半年来松坡在仙台又将多少女子斩于胯下!哈哈哈!”
蔡锷好女色,这在留学生界早已是公开秘密;不过若是以往有人与他在这方面说笑,他脸色必然不善。然而此刻,他自己也不并在意反而有些洋洋自得,听着刘继业打趣也只是洒脱一笑道:“东北土妞如何算的数?哪怕千万也敌不过东京一名妓……的小指头。不瞒文鹿,我在仙台也算是呆腻味了,队付一结束就急忙赶着回东京……听闻倒太平山事件联想起文鹿,想到火车会在秋田停靠,不如来寻一寻……”
两人许久不见,而且都一直在枯燥的军营中,此刻彼此相见都大感亲切,边走边聊不就来到一个卖丸子的街店坐下,要了茶水和丸子继续聊天。
“来来,说说太平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说为什么远在仙台的第二师团居然也会知道这个事情。”
蔡锷接过下女递来的茶水,咕噜咕噜一口喝掉,从容道:“这件事情在军中传播很广,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各种说法都有。你知道日本小鬼特别是东北地区部队特别忌讳八甲田山事件,这次太平山又发生了雪地行军事故自然很关心。”
刘继业脑海中闪过秋真宗望的警告,却随即抛掷脑后,笑道:“那松坡还真是问对人了;事故发生的第三中队、事故的主角第一小队,正是小弟队付的部队。”
蔡锷双眼一亮,没有想到刘继业还是事故的亲身经历者,一边摸着胡子有些兴奋道:“果真如此?文鹿快把事情真相速速道来!”
“可以,但此事已被师团下了封口令,松坡我是信得过,还请不要外传。”
蔡锷自然满口答应,于是刘继业就将部队如此上路、岸本中队长如何意外死亡致使群龙无首,第一小队如何摊上了一个疯子队长强迫脱离大部队在不知道方向的情况下出发,最后陷入绝境。自己如何自告奋勇去探路,最后找到出路离开山脉。
刘继业本来口才就不错,又是切身体会,口若悬河,扣人心弦。每每紧张之处稍作停顿,吊足了蔡锷胃口。
“那主持一开始颇为傲慢不讲道理,生死关头我也没理会他,一把推开让士兵们搜集木材……不过还是晚了些,可惜一人没熬过去……”
同时两声叹息传来,蔡锷颇为敬佩地看着刘继业:“想不到文鹿居然经历了如此险恶的困境!若是庸人带队怕是早已命丧太平山了,也只有文鹿大才才能九死一生突出重围。让为兄来,怕也很难做的更好。”
“也是运气不错。”
确实如此。事后刘继业在地图上还原了第一小队的路程,发现除了一开始转圈,到了中段便在巧合下慢慢朝正确的方向前行。不然的话想要逃出升天要困难很多倍。
将事情的经过包括最终结果说完,蔡锷惋惜连说三声‘可惜’。
“松坡准备在秋田呆多久?”
蔡锷顺手准备再拿个丸子,发现已经盘子空空如野,遂拍了拍手掌,回头道:“本来是准备看看能否和文鹿一起走,但是既然你还有三天队付才结束,我就不必久留,明天动身回东京吧。”
刘继业低头看怀表,指钟指向下午五点二十,想到町下屋已经营业了,便邀请道:“既然如此,东京相聚之前,就由小弟请松坡去秋田的居酒屋坐坐吧。”
“自无不可。”喜好玩乐的蔡锷自然应声答应。
步行来到町下屋,一进门便看到佐佐木望在里面收拾。对方看到门口二人热情地走了过来:“欢迎刘桑……”待看到身后蔡锷后,笑道:“两位请进!”
找了内侧位置坐下,刘继业指着店中悬挂的酒瓶道:“松坡可能不知道,这秋田苦寒之地,一到冬天各家便要酿酒御冬。久而久之这秋田酒也就远近闻名了,特别是特产的铭酒,秋田人等下雪后,空气清新时开始酿酒;被雪包围的酒窖可保持适度室内温度,营造出最合适的酿酒环境。秋田酒芳香醇厚,不可不尝啊!”
蔡锷边指边打笑道:“好个文鹿,若不是相熟甚久还以为你转行成酒贩子了!好!就来尝尝秋田铭酒!”言行举止中与东京时的他又变了个样子,已无多少自傲的样子,多了几分亲和。就是有些臭美的习惯没改;除了不时地整理胡子之外,还时常弹去肩膀上的灰尘,总是要维持仪表端正。
佐佐木望很快端来前菜和铭酒,知道中国人吃不惯纳豆所以盘中都是些咸鱼咸菜。上菜时,看到刘继业朝厨房观望笑道:“小姐今日要晚些再来。”
“哦……知道了。”有些尴尬地回过头。其实刚刚纯粹是下意识地动作,要是青子真的在店中反而不妙了。刚刚说了近似于分手的话,再一见面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待佐佐木望离开后,蔡锷摸着胡子,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打趣道:“这小姐嘛,应该是指女性吧?莫非文鹿看上了这里的哪个下女?还是店家女儿……都不对,难道是老板娘?”
“胡言乱语!如此不堪的想法可见松坡平日里尽是龌龊思想。”刘继业毫不客气直接顶回去。
“嘿!食色性也,夫子所言我深以为然!”
望着闭上眼睛一副你奈我何样子的蔡锷,刘继业大笑起来。
却没有想到半年不见,松坡变得如此开朗,看来他在队付期间的经历还不错……对于朋友的这一转变,刘继业很高兴。
“哈哈哈哈哈哈!”
心中郁闷一冲而散。
两人笑得人仰马翻,刘继业不禁想起初次见到蔡锷时,一副道貌岸然、彬彬有礼、客气中透着疏远的样子,还无比注意容装、又不拘言笑。第一眼的时候甚是冷漠。后来知道他时常往来花酒之中还颇为惊讶,想这后世的革命英杰怎会如此浪荡。再到后来,两人慢慢相熟,并因为革命理念而逐渐走到一起后,才逐渐发现蔡锷另一面的性格。而此时此刻,正捧腹大笑的蔡锷分明像极了……
闷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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