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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世,当她不再执着于这些虚妄之名的时候,却有这样一个卓绝不俗的男子站在她面前,郑重的告诉她——
他许她一生的承诺,要给她一世的荣耀。
到了这一刻,前尘过往,过去的种种,已经完全不再重要了,那些人或事,都可以彻底的放下,在尘土里碾灭成灰。
“好,我听你的,回京以后,你用最盛大的大婚仪式娶我过府,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王妃!”明乐笑笑,明亮的双瞳之中隐隐有水光晃动,朦胧了视线。
宋灏瞧见她眼底泛起的泪光,突然就慌了,急忙抬手就要替她去擦。
明乐却是抢先一步,自己抹了泪,再次扑倒在他怀里,用力用力的搂紧他的脖子,把脸埋藏在他的肩窝里贪婪而甜蜜的大口呼吸。
这一世的她,即使曾经死亡离的那么近,她也都倔强的不曾因为疼痛而掉下一滴的眼泪,可是这一刻却是忍不住的泪水泛滥,怎么都制不住。
因为一直都能听到她的笑声,宋灏起先也没太在意,直至后来觉得脖子被什么濡湿才猛地一惊,迟疑的试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是怎么了?”
“阿灏!”明乐伏在他肩头不肯抬头,声音含笑犹且带着浓厚的鼻音哼了两句:“真好,让我遇到你。”
幸而死过一次,我才能有机会遇到你。
即使曾经兵戎相见,不死不休,即便前途凶险,祸福难料,但是庆幸,无论曾经遭遇了什么我都庆幸,幸而我还活着,否则——
将要何其遗憾,一生里终不得见这世上还有一个你。
这个丫头向来就的倔强而坚强的,宋灏是被她汹涌而至的眼泪震住了,半天没敢妄动。
原以为她哭一会儿就会好的,可是这样听着她又哭又笑的声音,心里就越发七上八下涩涩的难受。
“阿朵?”深吸一口气,宋灏终于等不得,双手用力扶住她的肩膀就要将她从自己的肩头拉开。
“别!”明乐用力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眼泪,闷声道,“我没事,就让我再靠一会儿。”
哪怕只是因为觉得太过幸福而落泪,她终究也不想让宋灏看到。
宋灏犹豫了一下,见她真的止了眼泪,终于也就听之任之的由着她去了。
明乐伏在他的肩头又靠了好一会儿,直到把情绪完全压制住,才认真的抹净了脸上泪痕坐直了身子。
宋灏半天没动,彼时被她靠着的半边肩膀已经有些麻木。
“我没事!”明乐说道,弯起唇角给他一个笑容,一如往常般平和宁静,只是眼圈红红的一片还是留着刚刚哭过的痕迹。
宋灏看在眼里,心里就泛起淡淡的疼。
其实他并不十分明白明乐这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情绪到底是为什么,嘴唇动了动,本来想问,但见她此刻展颜的微笑,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既然不想说,他便不去过分的追问。
“傻丫头!”无奈的笑笑,宋灏重新将她拢在怀里抱紧。
明乐半躺在他怀里,仰头与他相视一笑,也没在说什么。
马车一直在不徐不缓的往前行进,明乐闭眼假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就又猛地睁开眼,抬手拽了拽宋灏的袖子道:“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这一次因为我的事,你和宫里那位已经算是彻底翻了脸,再加上南疆出事,他心里没底,你说这一次回去,他会不会恶向胆边生,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宋灏是孝宗的眼中钉,以前是碍着南疆的兵权,现在南疆的事一点头绪都没,左右加起来,三十万军队一夜之间音讯全无,孝宗若是恼羞成怒,有什么意外之举也在情理之中。
“他不敢动我!”宋灏目光冷峻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手指穿插于明乐发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梳理着一头长发,慢慢说道:“只不过短时间内,最起码在确定南疆那二十万大军的确是葬身火海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放我出京的。最起码他还得防备着,一旦那二十万人还在人士,他若动了我,就会受到卢远晟那些人的疯狂报复。”
“是啊,二十万人的军队的确非同小可。”明乐想想也是,遂也就放下心来。
被她起了话茬儿,宋灏也跟着想起了别的事,就从窗外收回目光,垂眸看向她道,“我们大婚的日子,我改在了二月初六。从行程上算,回京之后会留出一两日的准备时间,到时候,武安侯府那边,你还要回去吗?”
宋灏会把时间都卡在路上,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刻意安排。
现在孝宗和彭修那两方面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与其回到盛京处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还不如一直在路上耗着。这样沿路八千余人光明正大的护卫着,反而比在京城要省心许多。
而至于武安侯府那边——
现在正是争权夺利的时候,宋灏是不愿意明乐再去趟浑水的。
“我自然是要回去的。”明乐说道,唇角带一点淡淡的笑容,窗外的阳光映射进来,落在她扑闪的睫毛上,轻俏灵动一如只金色的蝴蝶。
宋灏无声的笑了笑,似乎也是料到她会有此回答,俯首下去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眼睛。
明乐忙是闭上眼,等他的唇移开才反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的脸道:“那里现在一家子的孤儿寡妇,你还担心他们能吃了我不成?”
“呵——”宋灏由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沙哑的浅笑,抬手在她额上一弹,笑道,“你不一口把他们给吞了,那就是他们的运气了,活该烧香拜佛的还愿。只是那是非之所,我确实是不想你再回去那边的。”
“虽说是各怀鬼胎,但是这一次六哥也总算是帮了我不小的忙,我总要给他一个交代的。”明乐撇撇嘴,连是漫不经心的表情渐渐敛去,忽而抬手摸了摸宋灏的一边脸颊正色道,“太后娘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管政见再怎么不合,她对你的心也是真的。我是可以回宫,从她的万寿宫出阁,可是那不一样,她是要娶媳妇,不是嫁女儿。”
姜太后那里,因为那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和宋灏之间母子陌路多年。
这一次因为这门婚事,她夹在孝宗和宋灏之间,只怕也没少为难。
明乐很清楚,在姜太后的心里其实她并不是最合适的殷王妃人选,但既然她和宋灏已经一意孤行的做了,姜太后毕竟是宋灏的生母,她不能不去顾及姜太后的感受。
宋灏深深的看她一眼,沉默了片刻,才是微微一笑,道:“其实她不管怎样她都不会介意的。”
这些年,隐忍之中,已经失去了多少,其实以姜太后的为人,的确是不会在乎这些虚礼的。
“即使不在乎,到底也是会有遗憾的。”明乐微微叹了口气,爬起来,近距离的又摸了摸宋灏的脸道:“别人怎样都没有关系,起码我们要尽力。”
经过这些年,他和姜太后之间的母子关系已经发展的相当微妙,彼此之间考虑问题第一出发点都是“大局”。
但同时若是换一个角度来讲,也的确是如明乐所言——
姜太后是他的生母,儿子大婚之日总不该让她留有遗憾的。
“好,都听你的!”心知明乐是替他着想,宋灏心里一暖,就是拉过她的手凑近唇边吻了吻她的手心。
一路上安安稳稳,本来七八日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半个月,直到二月初四的正午,宋灏的亲王仪仗才正式抵达盛京。
宋沛和易明爵都提前得了消息,在城门外等候。
己方人马在城门外寒暄一番,然后就分道扬镳。
宋灏和宋沛一行回宫去见孝宗,明乐则由易明爵陪着,被宋灏的人马护卫着暂且返回武安侯府备嫁。
马车里,易明爵抓了明乐的手眉头紧皱,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几次张嘴终究还都是神色恼怒的又用力抿住了唇角。
“爵儿!”明乐回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这一次的事谁都不怪,是我自己大意了。而且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你也不要自责,这跟你没关系。”
“终究还是我大意了。当时就应该让长安和影卫都跟着你的,那么——”易明爵说道,说话间还是意难平,用力的捶了一下桌子。
少年的脸色阴郁,盛怒之下,姣好的容颜都被怒气冲撞的带了几分狰狞狠厉的表情。
“彭子楚是有备而来,根本防不胜防!”明乐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打断他的话,“我倒是庆幸长安他们那天没有跟着我,否则只怕是全都要折在他手上了。”
“我已经都听殷王说了,他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动用了皇帝的密卫,时候还就爱那么不留马脚的搪塞过去,这个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当真是叫人防不胜防。”易明爵道,神色凝重。
“这样也好,这次的事儿算是个给我们提个醒儿,以后再对上他的时候小心些就是。”明乐也道,彭修这人欺上瞒下无所不用其极只是其一,但奇就奇在他还可以把这一切的破绽神不知鬼不觉的掩饰过去,在这一点上,就不得不让人堤防戒备。
“我知道。”易明爵点头,顿了一下又补充:“和昌珉公主成了婚,他现在就更是如鱼得水,只怕后面更要有恃无恐了。”
明乐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些深意,就没有在这个话题时上继续,转而问道,“咱们这边府上呢?我听说二房和三房之间又闹上了?”
“狗咬狗的把戏,还不就那么回事。”提到武安侯府的事,易明爵就略微放松下来,往身后的软榻上一靠,懒洋洋道,“祖母的意思,是由六哥承袭爵位,但却要逼着三叔他们留下字据,承禀朝廷,如果易明峰的遗腹子是个男胎,将来这爵位六哥就要再传给他们那一房。萧氏信不过李氏,到嘴的肥肉,李氏又哪有吐出来的道理,正闹腾着呢。这几日因为知道你要回来,我就提前两日搬了回来,反正现在易明峰的丧事还没办妥,这事儿也不急在一时。”
因为这武安侯府的爵位,想来萧氏和李氏之间又要一场恶斗了。
易明爵说到这里,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突然翻身坐起来,狐疑的皱眉看向明乐道:“我就说好端端的你干嘛还好回来趟她们之间的这趟浑水,阿朵,易明峰已经死了,武安侯府就是一盘散沙,这件事,你真觉得还有必要插手吗?”
“我不插手,这把火怎么能真的烧起来?”明乐闻言不过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些笑意轻弹了桌上的空茶杯,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我就是回来煽风点火的,运气好的话,这一次,应该是能把这里的尾巴彻底清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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