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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老皇帝被制,外围的弓箭手都不敢妄动,戒备着纷纷避让,把中间的御道让出来。******
老皇帝身体不好,彭修便叫人备了辇车,两人并肩坐在车上,他倒是没对老皇帝做什么,可是整个人都处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老皇帝也完全不敢妄动,只是铁青着一张脸,脸上表已经阴沉压抑到了极点。
相对而,黎贵妃所受的待遇就要差了许多,被一个蓝袍人拿匕抵住颈边,跟在步辇旁。
她似乎是被吓的不轻,脸色惨白,神色惶恐,头上钗环有些松散,鬓边一缕丝垂落,鲜有的露出几分狼狈之态。
“皇儿!”见到纪浩渊,她便像是看到了希望,眼眶一热就大声叫嚷出来,“这些人胆大包天,竟敢劫持你父皇,你快把他们拿下。”
纪浩渊的脸色铁青,冷冷的看着辇车上的彭修,冷声道,“靖海王这是何意?”
彭修面色平静而无一丝表,也不废话,直接看着他道:“把人交出来。”
他不提交易,想必纪浩渊也明白,他对老皇帝的性命其实没什么兴趣。
纪浩渊咬着牙,却是不肯轻易松口。
这一次制住明乐的机会千载难逢,一旦纵虎归山,必定后患无穷。
可是当着御林军的面,他又不能将老皇帝的生死置之不理,于是便没有接茬,而是直接看向老皇帝道:“父皇的意下如何?”
老皇帝五内俱焚怒火中烧,闻就是冷笑一声,扭头对彭修道,“不过就是个女人,你想要,朕可以成全你,可是朕也劝你最好想清楚了,为着这么一个女人,你当真是要和大兴的朝廷为敌吗?”
彭修面无表,没有说话,甚至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而他此时的态度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老皇帝见他冥顽不灵,终是无计可施,只能一咬牙,再看向战圈之前站着的明乐,冷笑道:“易氏,你当真是好高深的手段,竟能说动靖海王为你出头,里应外合来挟持朕!”
一个挟持皇帝的罪名压下来,谁也担待不起,哪怕回头反手之间老皇帝一声令下将她的整个钦差卫队屠戮一空也是名正顺。
“皇帝陛下在说什么?本王妃怎么就听不明白了?”明乐却是毫不理会他辞之间的胁迫之意,挑眉道,“眼前这是个什么阵仗?可是有人能对本王妃做一个说明?”
说着又看向老皇帝身边的彭修,道,“靖海王这是做什么?您和皇帝陛下之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就算政见不合甚至于起了口角,却也万万用不着亮刀子吧,万事都好商量。”
纪浩渊的目光微微一沉,面有讥诮的看了她一眼道,“王妃您真是好玲珑的心思,倒是一句话就撇的干干净净的了。”
而彭修却似是早就料到她会做此反应一般,冷嗤一声,不置可否。
这件事,做了就是做了,他也不屑于对任何人做出解释,更何况——
解释也没有用过。
明乐莞尔,目光在彭修、老皇帝还有纪浩渊之间走了一圈,神色坦然。
黎贵妃被逼急了,忍不住声音尖锐的大声道,“易氏,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糊涂?分明就是你和靖海王合谋挟持皇上,这样的大逆不道,你们简直罪该万死。本宫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马上放了皇上,皇上宽仁,或许还能赐你们一个全尸。”
“这青天白日的,贵妃娘娘你在说梦话呢吧?”明乐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就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道:“本王妃今日是得了良妃娘娘相邀前来宫中赴宴的,人才走到半途就遇上这样的事,被刺客劫了不说,还莫名其妙就被肃王殿下的御林军给围了。本王妃还想要问问皇帝陛下和贵妃娘娘,你们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本王妃是正儿八经拿了帖子入宫的,我不管你们和靖海王之间是怎么回事,只就今天冲撞我的事,若是皇帝陛下不能给一个圆满的解释,只怕咱们彼此之间会交代不过去。”
她的神色冷厉语气轻狂,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那封邀她入宫的帖子甩在了地上。
张相上前小心的捡了,可是这会儿却不知道该呈送给谁。
明乐冷着脸,把一个无辜受到牵累的受害者的表模仿的惟妙惟肖。
而她和彭修本来就不是一路的,这些话不过是顺手拈来。
黎贵妃却是不信的,闻就把眼睛瞪得老大,颤声道:“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如若不是你们早有图谋,怎会那么巧你这边刚一进宫,他就劫持了皇上和本宫?”
今天纪浩渊要做的事,并没有和她提前通过气,不过莫名其妙的被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她总是难免恐惧慌乱的。
“这里是大兴的皇宫,你们被劫,难道还要本王妃来负责不成?”明乐反问,语带讥诮,“而且贵妃娘娘再说话的时候最好是先过过脑子,什么叫本王妃和人里应外合?从头到尾你可是看到我对皇帝陛下做过什么了?我也不过是刚刚入宫而已,这会儿若是你们和靖海王之间的私怨,那么就麻烦你们都拿到私底下去解决,莫要牵累无辜的好。”
她说着,就要撇开彭修的那些密卫从战圈当中移步出来。
蓝袍人横臂一拦,却是不肯放行。
明乐的目光一冷,就直指老皇帝道:“皇帝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皇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化的万分精彩。
彭修挟持他的目的的确是表明了要用来交换明乐的,他也不知道明乐今天会进宫,但若要说到是明乐和彭修合谋要做什么的话就更是无从说起了。因为彭修的目的很明确,不觊觎他的国土也没指望过会从他这里拿什么好处,就是要用他来交换明乐。
现在明乐已经当众表明了态度,他要是为了自己活命而把明乐交给彭修,反而会落下一个不仁不义的名声来。
可若是不答应,彭修又捏了他的生死命脉,叫他不服软都不行。
进退两难,老皇帝索性就冷着脸不吭声。
纪浩渊心里的怒气已经被激到了极点,看着彭修道:“靖海王,本王不管你和摄政王妃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你们之间要清算都请随便,你现在马上放了我父皇,本王姑且还可以将你当做本朝的客人看待,否则的话,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彭修不为所动,唇角牵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冷声道:“我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要怎么做随便你们,现在我姑且还可以等,可是如果在天黑之前你还是不能做出一个抉择的话,就休怪我辣手无,和你们动真格了。”
他的语调不高,但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任凭是谁听了都会感受到真真切切的威胁。
黎贵妃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厉声道,“他要那个女人,就把人交给他带走好了!”
这里是大兴的帝都,京城之地,就算这会儿放了他们离开,只要随后皇帝再下一道命令,也绝对可以将两人截杀,来报这一箭之仇。
黎贵妃到底是妇人短视,一心就只想着如何泄愤。
可纪浩渊却是不能。
明乐闻,更是冷笑出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帝陛下的性命金贵,难道本王妃的命就活该这么不值钱吗?你们要救他我没意见,又凭什么来擅自做本王妃的主?要拿我的脑袋去赎皇帝陛下的性命?这个名声传出去,怕是你们对着大邺的朝廷乃至于臣民百姓都不好交代。之前我家王爷在京城之地无故失踪,到现在皇帝陛下都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来,这会儿还要把本王妃推出去做挡箭牌?难道你们大兴一国的风化就是如此低劣?当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纪浩渊被激的满脸通红。
彭修闻却不过一声冷笑,“现在天也马上就要黑了,我的耐性有限,肃王殿下,皇帝陛下如今已到迟暮之年,座下龙椅迟早也会传给你的,你又何必如此心急,现在就要拿他的性命来冒险?”
老皇帝闻,腮边肌肉不觉抖动的厉害。
而彭修这话,却是无异于压断了横在纪浩渊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弑君夺位的罪名,他可不想担待。
“好!”冷冷一笑,纪浩渊一挥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目光阴凉的盯着彭修道,“你和摄政王妃之前是私怨,你们自己拿到私底下去解决,放了我父皇母妃,你们要走就赶快。不过今日你闯宫挟持我父皇却是天理不容的大罪,今天你一旦踏出这道宫门,便等于是和我大兴一国成仇,日后兵戎相见本王就再不会给你留有一线余地,你自己最好是想清楚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提醒。”彭修道,神色之间全无动容。
纪浩渊心里痛恨的厉害,却是无计可施。
老皇帝为了逃避一个贪生怕死的恶名保持了沉默,这个恶人就只能由他来做。
他压抑着心里翻卷涌动的愤怒,缓缓抬手,却是稳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
彭修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侧目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便收了手中兵刃把黎贵妃推送出去。
黎贵妃一个踉跄,尾随而来的宫女连忙扶住她,“娘娘您没事吧!”
“掳劫本宫,挟持皇上,靖海王,你们好大的胆子。”黎贵妃刚一重获自由,心里压抑了半天的怒气就一不可收拾,猛地回头,指着辇车上的彭修刚要说什么,纪浩渊已经不耐烦的上前一步将她拦下。
这个时候,黎贵妃虽然已经脱困,但老皇帝才是起到关键作用的那一个,万一叫黎贵妃说出什么出格的话,难免日后不会叫老皇帝对他们母子生出嫌隙来。
他只是冷着脸对彭修道,“本王说话算话,你把我父皇一并放了。”
“黎贵妃先还给你,算是个诚意,至于皇帝陛下么——”彭修却不吃他这一套,顿了一下道,“一事不劳二主,只要你不食,我就一定会叫他平安归来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纪浩渊额角青筋隐现,不肯轻易松口。
彭修这个人,虽然不值得信任,但做事却是十分果断干脆的,真要伤了老皇帝,对他而半点好处也无,他也实在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可就眼下这样的场面,交涉起来,却是叫整个大兴皇室的脸面尽失。
“你也可以不信啊。”彭修的唇角勾了勾。
辇车旁边的护卫就抛了一把尖刀到他手上,他反手接了,直接手臂一沉就先在老皇帝颈边划开一道寸余的伤口。
那刀锋极为锐利,纤细的一道血口子横开,老皇帝闷哼一声,片刻之后才有殷红的血珠从伤口里凝聚着滚落下来,阴湿了老皇帝龙袍的领口。
老皇帝的眼中闪过明显的怒色。
纪浩渊对彭修的胆量却是半分也不怀疑的,心头一紧,终于一咬牙,把擎在空气里半天的手掌落下。
弓箭手们自觉的往旁边退开,战圈的最里面,十几名蓝袍人还是谨慎防备,护着明乐往对面彭修的方向走去。
明乐原是不想动的,可是被十几个身怀绝技的密卫胁迫着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往前挪,和纪浩渊错肩而过的瞬间她便侧目看过,冷笑道:“肃王殿下,你们大兴的待客之道本王妃今日便算是完全彻底的领教了,今日你若是能够保证我能有去无回也便罢了,否则——”
她说着,就是目色一厉,眼底有杀气弥漫的冷意纵横,“你最好是想清楚了,来日方长,要如何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丢下一句讳莫如深的警告,她便再不迟疑的从纪浩渊身边错开。
纪浩渊的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其实打从心理上讲,他是宁愿牺牲掉老皇帝也想要就此除了明乐这个后患的,可是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却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
身着统一蓝袍的密卫们把明乐拥簇着回到彭修所乘的辇车前。
彭修已经撤手,把手中染了血的短刃扔给了身边护卫,然后把放在手边的一件袍子冲明乐抛过去。
明乐没动,旁边的密卫抬手接了,态度恭敬的送到她面前。
明乐冷眼看着,“做什么?你既然敢做,又何必这般畏畏尾?”
彭修却不解释,只道:“你心里都有分寸,等我动手的话,彼此都不好看。”
下之意,若是等他用强,那么就只会叫纪浩渊等人看了笑话。
明乐看了那件衣袍一眼,也知道和他强行对抗没有用,就冷着脸接过来套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论及能屈能伸的功夫,她和纪浩禹之间也不妨多让,心知彭修让她换了身边密卫的统一服饰不过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干脆就逆来顺受,把髻也拆了利落的挽起。
彭修只是看着,脸上没什么表的略抬了下下巴,“上车吧!”
他没试着伸手去接人,因为知道明乐肯定不会顺他的意。
“不必了!”明乐冷冷的拒绝,“我走在后面就好。”
老皇帝和彭修,哪一个她都不想近身。
彭修迟疑了一瞬,也不勉强,只就重新收摄心神看向纪浩渊道,“那么现在就麻烦肃王殿下下令调配一万御林军在这辆辇车周围护卫,亲自送我们出宫吧。”
区区一辆辇车,一万御林军护卫,足以将这整个车驾在十几二十丈的范围内都围的密不透风,沿途哪怕是有人想要冲进来抢人都要费些周折。
纪浩渊心里的怒气已然压抑到了极点,一边下了命令让调配人手过来,一边对彭修道,“你既然有胆子闯宫掳人,现在又何必这样畏畏尾?”
他用的是激将法,一般心高气傲的人都经不起这样的挑拨,可是彭修却完全的置若罔闻,只是若无其事的往旁边移开视线。
人手很快安排得当。
彭修看了眼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满意的笑了笑,挥手示意起驾。
他并不担心纪浩渊会指使这些御林军做什么,因为老皇帝完全在他的掌握之内,若是纪浩渊敢于妄动,第一个要死的就是老皇帝,同时毁掉的也是纪浩渊自己苦心孤诣十几年所建立起来的一切。
纪浩渊沉着脸看着重兵护卫着辇车离开。
眼见着那支队伍浩浩荡荡的走远,被阻在后面的黎贵妃再也忍不住的怒声道,“真的就这么放任他们离开吗?”
“彭子楚他势在必得,要不然还能如何?”纪浩渊冷冷道,目光却一直盯着那辇车的方向,脸色阴沉的可怕。
黎贵妃终究是觉得这样太过便宜了明乐和彭修,用力的掐着指甲道,“皇儿,这一次的机会难得,索性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借着这个引子——”
她说着,眼中就跟着闪过一抹奇异而兴奋的光彩,“那姓彭的公然掳劫皇上在先,那个丫头又是站在纪浩禹一边的,一次除掉岂不干净?”
十万御林军围堵,哪怕彭修身边的人再怎么厉害,最终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老皇帝一死,照着目前朝中重臣一边倒的形势,纪浩渊上位几乎是顺理成章的。
纪浩渊看着自己母妃脸上一副理所应当的神,胸口一直压着的那口气就越顶撞的厉害。
“如果可以,难道我不会做吗?”他不耐烦的斜睨了黎贵妃一眼,“今天这样的况,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是我坐镇宫中,担了父皇生死安危的责任。一旦我下令动手而造成父皇出现任何的损伤,落在外人眼里都是把柄。方才在场的这些人,但凡其中有一人走漏了风声出去,到时候就算不是纪浩禹,哪怕只是随便其他的一个皇子难,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努力就都要付诸东流,给别人腾地方了。”
一个弑君夺位的乱臣贼子,如何服众?就算他能以铁血手腕镇压,可是现在大兴朝中的局势毕竟不同,有一个纪千赫在边上看着,只许是他不插手,否则的话,谁都别想只手遮天的掩饰太平。
黎贵妃听了,心里越是愤恨不已:“那现在要怎么办?叫他们就这样离开,只怕后患无穷。”
“若是真能叫他们就这样离开也还好了。”纪浩渊道,“怕就怕兜了一圈之后还得叫他们回来。”
彭修若是真能带走明乐,他自是求之不得,否则的话——
方才那女人的一番警告还着实是真的压在了他的心上,叫他现在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黎贵妃自是不能明白他心中所想,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纪浩渊已经对她身边宫婢吩咐道:“母妃刚刚受了惊吓,先扶她回去歇着吧。”
罢就一撩袍角,朝着那辇车离开的方向大步追了过去。
“皇儿!”黎贵妃唤了一声,他却没有理会。
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失,黎贵妃恨恨的吐出一口气,无奈只能先被宫女扶着回了交泰殿。
前面那辇车因为周围拥簇的御林军人数众多,所以便走的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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