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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帘子被掀开了,外面冲进来的冷风吹得内里的羊角灯一阵噼啪作响,火光也是若明若暗,看着前方屏风处显现的人影,孙万荣皱了皱眉头,手手中的书卷已经放下了。
孙万荣听到了细小的声音,那是雨滴打在毡布的声音,来的人肯定在雨里呆了很长的时间,孙万荣想着这些的时候,人已经站了起来,取下了一边刀架上的横刀。
南霁云出现在了孙万荣的视线里,虽然一身蛮子的打扮,可孙万荣还是一眼看出这个年纪并不大的青年是一名真正的帝国士兵,他能从他身形举止和脸上的神情看出来,只有真正的帝国士兵才会有这种骄傲的表情。
“孙,万,荣。”南霁云看着面前看上去身材健硕,但是气质却有些像个文人的中年汉子,一字一字道,就是这个契丹咋种,害死了两万多的军中弟兄。
“我就是,你又是谁?”孙万荣看着面前的帝国士兵,一脸波澜不惊地问道,这样的场景他早已无数次想到过,自从他看着两万多的帝国士兵在火海中仍旧向前厮杀,最后在山谷里化作焦黑的尸骸时就开始了。
“汉兵南霁云。”南霁云反握的猎刀落下,整个人就像是头要扑击猎物的豹子,浑身的肌肉都微微地隆起。
“你手中那柄刀杀不了我。”孙万荣看着面前随时都能发动致命一击的南霁云,却是毫不在意地说道,这个帝国士兵虽然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实力,但还是太年轻。
南霁云并没有用语言回答孙万荣,他手中的猎刀化作了一道烈芒,疾刺向站立的孙万荣。
看着迎面刺来的猎刀,孙万荣并不敢托大,他一个侧步,躲开了这凶猛的一刺,同时手中的横刀已然拔刀出鞘。
南霁云一刺不中之后,回刀极快,不过他的动作再快,也比不过孙万荣手中接近四尺的横刀,‘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南霁云第一刀没有得手,便失去了机会,肩膀一麻,当南霁云转身时,他左肩处已经血流如注。
孙万荣右手横刀落下,几颗血珠顺着刀锋滴下,将脚下雪白的波斯毛毯染红了,“你不是我的对手,把刀放下吧?”孙万荣眼中满是欣赏,眼前的年轻士兵从始至终,目光都不曾动摇过,他能从南霁云的脸上看到这个年轻士兵心里只有杀死自己的念头。
南霁云再次挥刀进击了,只是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凶猛,不过不到一尺的猎刀根本难以突破孙万荣手中四尺横刀挥舞时的刀圆。
两人错身之后,南霁云的腿上又挨了一刀,他的左腿直接失去了行动能力,只剩下右腿支撑着他的身体。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孙万荣说话间,手中的横刀已经入鞘,面前这个年轻士兵已经失去了能威胁到他的能力。
“要是我的刀在,又岂会输给你这杂碎。”南霁云恨声骂道,他恨自己没本事,居然杀不了孙万荣,“来啊,杀了我啊,你这杂碎。”
南霁云大骂道,心里只盼着孙万荣走过来,到时候就算拼死,他也要咬这杂碎一口,生食其肉,痛饮其血。
“你的激将法用得太差,我不会杀你,我还要留着你的命,引出你的同伴。”孙万荣不紧不慢地说道,一脸的平静表情。
“你这个杂碎。”南霁云激动了起来,就要挥刀扑向孙万荣,可是他的身子一动,整个人就摔倒在了地上,而这时孙万荣跨步间,踩住了他握刀的手。
“想死,没那么容易。”孙万荣蹲下身,一把掐住了南霁云的下颌骨,然后沉声道,“我高看了你,一个真正的帝国士兵只会战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像你这样。”
南霁云双眼充血地瞪着面前的孙万荣,整张脸亦是血红一片,孙万荣笑了起来,接着左手重重地敲在了南霁云的脖子上,把这个年轻士兵打昏了。
“我心似铁,无惧生死。我身当剑,有进无退。我死为胜,汉军无敌。”孙万荣站起声,口中轻吟道,他还记得这句父亲告诉自己的话,不过他终究是没有走上父亲的道路,而是选择了背叛帝国,追寻自己的野心。
自嘲地笑了笑,孙万荣觉得有些好笑,背叛帝国之前,他几乎快忘了这句话,可是现在却记得那么清楚,就好象是用刻刀刻在脑子了一样,想忘都忘不掉。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永远的无敌。”孙万荣自言自语道,“父亲,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
一夜的雨后,当天空迎来黎明时,原本浓重如墨的云层已经散开了,带着雨后清新味道的空气里,依稀还有细雨丝在风中飘荡。
大营前,南霁云被吊了起来,不过身上的两处伤口却被处理过,孙万荣身边,大祚荣脸上笑着,他对于孙万荣做出的决定很满意。
“你觉得这个汉军的同伴真地回来救他。”大祚荣朝孙万荣问道,被吊起的旗杆下,有着整整一百名精锐的武士,如此明显的陷阱,那些汉军要么是狂妄的疯子,要么就是愚蠢的傻子,否则绝不会来送死。
“他们一定会来。”孙万荣回身看着大祚荣和一边的独解之,蟒度脸上露出的不信神情,只是淡淡答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有信心,只是看着被吊起来的那个叫南霁云的年轻人眼中不屈的斗志,他就相信和这个年轻人一起来的帝国士兵是同样的人,他们绝不会在战场上抛弃自己的同伴。
渤海蛮的大营,一处帐篷里,五具渤海士兵的尸体就躺在胡床上,每个人都是在睡梦中被割喉一刀后,刺穿心脏而死,他们都是跟随大祚荣而来的精锐之士,可是却毫无反抗地丢了性命。
张贵披上了盔甲,他半夜潜回渤海蛮的大营,并没有找到南霁云,最后在靠近帅帐的地方,看到了孙万荣,和被绑着的南霁云。
张贵知道南霁云的刺杀失败了,于是他来了这处帐篷,杀死了这些穿着从死去的军中兄弟们尸体上剥下来的盔甲的渤海蛮子。
将两把横刀别在腰里,张贵戴上了头盔,然后他用刀从白色的帐篷划下了半人高的白布,铺在地上,接着一刀划开了边上一个渤海蛮子的身体,滴出的鲜血被他抹在了并不整齐的白布上。
歪歪扭扭的字出现在了白布上,那是一个鲜红而狰狞的‘漢’字,张贵就像是一个最虔诚的信徒一样,跪在地上,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心,滴出的鲜血画完了最后一步。
用布条缠紧自己的左手,张贵站了起来,他郑重无比地卷起了那面用敌人的鲜血和自己的鲜血所做出的汉军战旗,取了一杆长槊,走出了营帐。
直奔马厩,张贵选了一匹最雄壮的战马,翻身上马,驰出了营地上,一路上没有一个渤海士兵阻拦他,都把他当成了大祚荣身边的亲军。
云头散开,升起的太阳洒下了金色的光芒,初秋的草原,虽然下雨时很冷,可是放晴后依然炎热如同盛夏一般。
南霁云在暴晒下,浑身就好像要烧起来一般,虽然他的神智开始模糊,但是脸上却笑着。
孙万荣明白这个年轻的帝国士兵是在笑他不会得逞,他的那些同伴有更重要的任务,他们不会来送死,可是他忘了,不放弃任何一个弟兄是帝国军队的传统,他的那些同伴中会有人完成他们的任务,但是也有人会来救他,这无关疯狂或愚蠢,只是因为那是汉军的精神。
大祚荣身边,一名匆匆从大营赶来的渤海士兵在他耳边低语,紧接着大祚荣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而这一切都落在了孙万荣的眼中,他看向被吊着的南霁云,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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