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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氏有着商家女子的狡黠,也有着南方女子的婉约,说话行事极为守礼,半点差池也不错。
揆惠之事,韩江氏本是无辜受累,要是再因此背负污名,那曹顒怕是要愧疚了。
这边还没担心完,十六阿哥“拍啦拍啦”的将下半截话说出来,曹顒嘴里的茶还没咽下,好悬没有呛到。
他“咳”了两声,忙放下茶盏,拍了拍胸口。
“哈哈,这是心虚?”十六阿哥难得见曹顒失态,取笑道。
曹顒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身子不好,没有十六爷的好‘福气’、好‘精力’,能坐享齐人之福。 如今到了兵部,两眼一抹黑,忙这个还顾不及,可没有功夫扯别地。 ”
十六阿哥虽是为妻妾和美得意,但是他是懒人,平素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主儿。
虽说年纪轻,看着还很精干,没有要发福的迹象,但是十六阿哥要应付一干妻妾,有的时候体力也是不足。 不晓得听谁撺掇的,他开始淘换一些药。
是药三分毒,何况纵欲过度本就伤人,用药只会火上浇油。
曹顒晓得后,仔细劝了他两遭,他嘴上答应,却是到底收不住。 直到后来小病了一场,才算是长了记性……
从十三阿哥府出来,夕阳西下,曹顒带着几分酒意,骑马回府。
这进了四月,已经立夏,但是同往年不同,凉爽得很,丝毫不觉燥热。
曹顒抬起头,看了看灰蒙蒙地天。 这些日子虽说没什么下雨,但是天气晴好的时候甚少。 多数时候。 都是这样灰濛濛地。
山西、甘肃的雪下到三月,南边的雨水却是照往年凶猛,这入夏前便有堤坝被水流冲垮。
曹顒的脑子有些混乱,“大灾之年”么?他心中叹了口气,实在想骂自己两句。
这是不是没有性命之忧,他就有些小尾巴翘翘了?竟是有些心怀世人的感觉,心肠变得越发柔软。
别人不晓得这个全国上下吏治腐败到什么地步。 曹顒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别的暂且不说,就说这各地的粮仓。 是朝廷预备赈济或者平抑地方粮价用地。 但是,除了江南几处常用的粮仓外,其他省份地基本都是空仓。
山东烧锅之所以那般繁荣,那般成规模,用得就是官仓地粮食。
少一时,到了胡同口,曹顒正好遇到打另外一个方向过来地曹硕。
这早已过了学堂下学的点儿。 曹顒看了曹硕一眼,还以为他是留在学堂那边用功,道:“听你二哥说,你常读书到后半夜,到底身子要紧,别太吃力。 慢慢学着就好,也没有人逼着你考功名,身体别熬坏了。 ”
曹硕如今在八旗官学学满文。 学得甚有劲头。
他平素话不多,但是毕竟十六、七地年纪,也有几分好强之心。 既是八股文做的不行,这满文是死记硬背的,他自是想要学好。
早年在江宁私塾,曹硕也学了些满文。 不过是略知一二。
虽说晓得靠着大伯与堂兄,学个几年满文,进六部当个笔帖式不是难事,但是曹硕想要自己尽些心力。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就算比不得弟弟们,曹硕也想自己能有用些。
见堂兄误解,曹硕原想要解释。 话到嘴边,想到自己学问不成,家务还一团遭,他实没有脸说出来。 便低头不语。
自己岂止是“无德”?
身为人子。 累及亲长操心,是为不孝;身为兄长。 不能以为作则,为弟弟们树立榜样,是为不义;身为人夫,不能照顾妻子周全,累得受失子之痛,是为不仁。
不孝不义不仁之人,就是他曹硕!
别说别人,就是他自己个儿,心里也瞧不起自己了。
曹顒吹了会儿风,有了些醉意,没有察觉出曹硕地异样,道:“你还小呢,就算学满三年,也不过将将二十,不用着急。 ”
“大哥,我……是不是特没出息……”曹硕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声来。
曹顒听出他话中的沮丧之意,勒了马缰,转头望去。
曹硕耷拉个脑袋,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是他抓了马缰的手在微微颤抖,看着甚是可怜。
“同窗功课都很出色,让你觉得有压力了?”曹顒思量了一下,开口道:“别跟别人比,只跟自己个儿比。 昨儿不会的功课,今儿你会了,这就是进步。 学习功课也是跟着心情走,有个时候学起来轻松,有个时候学不进去。 别有负担,一点点进步,每天都进步,比别人迈一大步要远。 ”
曹硕听了,想要点头。
点到一半,他却停了下,抬起来头来,低声问道:“要是……要是我学错了,又该如何……”
曹顒见他神态认真,也凝神仔细思量,而后方道:“学错不怕,就怕不晓得自己错,听不得外人劝,一条道走到黑。 那样的话,费时费力不说,这错误的学识就根深蒂固地刻在你心上,往后你看错的就是对地。 晓得自己个儿学错了,便先停了来,琢磨琢磨自己因何错了,怎么学错的。 想明白了,下次你才不再会犯这个毛病。 ”
曹硕听得懵懵懂懂,也不晓得明白没有。
曹顒说完,看了曹硕两眼,心里不禁纳罕。
这孩子说的不像是功课啊?莫不是被同窗带着,吃喝嫖赌去了?是现在就问,还是等过两天曹颂休沐,同曹颂说一声,让他好好打听打听学堂那边?
曹顒正犹豫着,就听到马蹄声响,转过身来,就见两匹快马从身边疾驰而过。 马上人影影绰绰,看着是侍卫服色。
这里离曹府不过几十米,那两匹马到曹府门口便停了。
来人翻身下来,扬声道“和硕额驸、兵部郎中曹顒何在?”
里面听到动静,管家曹忠已经带着人出来,见是两位侍卫爷,忙躬身见过。
听说是找自家大爷的,老管家刚想说还没回来,刚巧曹顒他们兄弟两个也到了。
两个侍卫,虽说不熟,但曹顒都见过,是乾清宫御前当差的。
这个时辰找自己,曹顒心中奇怪,下马问道:“两位大人…寻曹某何事?”
两人见曹顒回来,直接面南背北站了,其中一个人扬声道:“万岁爷口谕,宣和硕额驸、兵部郎中曹顒既可进宫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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