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时序肯随人境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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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哈哈过了中秋节，学校就快开学了。孙元起一直念着安阳甲骨和敦煌遗书的事，敦煌离北京太远，恐怕一时半会儿去不了；河南安阳却是不远，只是不现在那是样了。中秋节时，看着老赵一家和老赵的同乡，怕都有些想回家看看的年头。山东、河南挨得挺近，可以让老赵领着他们转转，如果有人想留在山东，就随他们去吧。如果还想，再一块儿。

中秋节后过了一天，孙元起叫来了老赵。老赵跟着&m;m;C事务所满山跑，浑身泥土就走，恭敬地叫了声“”。

孙元起示意老赵坐下。老赵孙元起待人和气，从来不讲究这些，随意找张凳子坐下，有啥事？”

孙元起点点头老赵，你想不想回山东老家？”

听到孙元起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老赵吓得浑身一机灵，顺势就跪在地上了，俺老赵可从来没干亏心缺德的事儿啊！你可不能赶我走啊！……是不是大毛、二毛那两个兔崽子惹您生气了？，你放心，俺就揭了他们的皮！……”

看着老赵涕泪俱下、磕头如捣蒜的架势，倒把孙元起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扶起老赵老赵，你听风就是雨啊！我是问，你来北京两年多了，想不想回家看看！”

这下老赵听明白了，用沾满泥土的袖口抹了抹脸，又想哭又想笑的模样俺就说，那么好的人，突然要赶俺老赵走呢，原来是俺听岔了。哈哈……说到回山东，确实想看看。按理说，对俺那么好，有吃有喝，还不干活，这跟神仙一样的日子，不该再想回那个穷苦地方。……嘿嘿，可是，孙，你说怪不怪，吃饱喝足了往热炕上一躺，就想起了老家，想看看……”

“嗯，”孙元起点点头，“中国人嘛，讲究的就是安土重迁，没个大灾小难，谁愿意离家千里万里的！”

“是啊，但凡有口吃的，谁想往外走啊！当时水涝，是树皮草根都没得吃，才一路逃荒。忍饥挨饿，风吹雨淋，走啊走啊，最后到了顺天府……没成想，却遇到了这个活菩萨，掉进了蜜罐里。看来，这都是命啊！”老赵回忆往事，也不胜唏嘘。

孙元起跟着感叹一句，然后说道你的话，把你的那些义和团老乡也都带看看，如果不想就算了。如果到了山东不想，也就由着他们。要是还想来咱这儿，再麻烦你给带。”

“中！”老赵干脆地点点头，“虽然他们没有抄俺们的家，但俺们也救了他一命，又好吃好喝地供养了他们一年，说到大天里，俺们都是有情有义、顶天立地的汉子。”

孙元起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一个信封，递给老赵你们过几天就出发，先到山东。回了山东，安顿好了再。不过的路上帮我一个忙。”

“啥叫帮忙？的事，不就是俺的事么？”老赵捏着信封，“不有指使？”

“你们照常回山东。时，绕道去河南安阳一趟，那里有卖‘龙骨’的，你们就是大量收购，然后带便可，我有大用！”孙元起解释道，“不过此事要秘密进行，不要让别人。等到了安阳，你再和同伴说要买一味中药。这信封里有五千两银票，你们每个人分头悄悄地收购，不要让人察觉出端倪！”

“龙骨……”老赵默念了几遍，“既然给那么多钱，那定然是很贵重的，可……可俺不那长样啊！”

“长样？”这问题把孙元起问倒了，这听说过，看过图片，可没见过实物啊，只好依照着课本上的知识来描绘这，其实就是龟板啊、牛骨头啊、鹿骨头啊的，埋在地下久了，挖上来就被称为‘龙骨’。”

“这样啊。”老赵有点明白，旋即又问道这，哪地方都有吧？无小说网不少字俺们村的野地上就经常有狗骨头、猪骨头的。”

孙元起心想：你那里的骨头能比得上安阳的么？嘴里却细致地解释道安阳那里的龙骨，上面都有被刀啊的刻的一个个奇形怪状的符号，有的还被火烧过。药力比较大。”

“噢——，龙骨是味药材，安阳产的比较道地，就好比俺们山东东阿的驴皮阿胶一般。”老赵觉得终于明白了。

“嗯，对！龙骨是味中药，好像产在安阳的小屯村，对，就叫小屯。你们到了安阳，除了去药店、市场上找之外，还要特别去小屯村收购！”孙元起谆谆叮嘱道。

“安阳小屯，小屯……”老赵默念几遍，点点头在的路上，去安阳收龙骨，尤其是小屯村的，悄悄地买，再带。是这样么，？”

“对，没儿。”孙元起嘉许道，“好像龙骨不是很贵，你收的时候，要选上面刻画的符号比较多的，比较旧的，大小倒不必在意。给你的银子里面，除了你们来回的花销，都买甲骨带，多多益善。”

隔了两天，老赵带着一堆人走了，不过、孩子都没带。那群义和团的残余，孙元起没有多少接触，连人名都叫不上几个。听说回老家看看，跟着老赵走的十有八九，还有几个，不是有仇家、还是家里就一个人，却留了下来。这已经开学了，孙元起为了安慰他们，给他们订做了一套统一的服装，就当起了学校的校工。

说是十月一号开学，其实像韩蘧、陈骥德、周宗武这些人，早就天天呆在学校里面了。真正要等的，是那些新招进来的二十人。

过了中秋，便不断有人找到孙元起在京城中的院子，所有人都以为那便是报考的“经世大学”了。老郑驾着马车，亲自把这些人送到城外的山里。最初，听说学校在城外四十里的山上，学生的惊愕表情一览无余，想来觉得是受了骗。只有等上了混凝土大道，经过校门，绕过绿地，走上风雨桥，看见宽阔无垠的操场，看见花萼状的讲堂，看到山顶五层的图书馆，才觉得真真是来对了地方。

每当这个时候，老郑就倍有成就感，用手中的马鞭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自豪地说道告诉你们，整个学校有一万五千亩！”

学生听了这句话，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陈骥德、顾之麟、刘斌这些日子，连手头给孩子们上课的事情都停了下来，专程来迎接这些新同学、新学弟，安排住宿、熟悉环境、讲解校规，忙得不亦乐乎。随着韩蘧、周宗武、张纯、潘咸这些北京学生节后的回归，才轻松不少。

孙元起却没有和这些学生见面，安排送走老赵，佟益背着铺盖卷，领着、三个孩子来了，正好顶上老赵的缺，每天负责校园卫生和安全。至于学生的饮食，老赵家的、老郑家的，再加上偶尔帮忙的赵景惠、宋景尧、郑景懿三个姑娘，勉强够了。如今再有佟益家里的，食堂的事情可以不用操心。

孙元起开出高薪，在中秋之后终于引来了金凤凰。

最新来信的是德清俞曲园，人家老年高德劭，修养也是极好的。在信中，先是对孙元起的邀请表示感谢，不过已经年老体衰，恐怕难以远涉，所以很抱歉，不能来。其次又说，有一个年青的得意弟子叫章炳麟，学问不下于，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的话，就用他吧。

孙元起老觉得“章炳麟”这个名字很熟悉，想了半天，一拍脑袋：不就是那个章太炎么？好，要是他来的话，绝对可以！当下给章炳麟去信，表示如果前来，每年三千两！

除了这位牛人之外，来信中表示可以来任教的，还有王先谦（长沙王益吾）、孙诒让（瑞安孙仲容）、皮锡瑞（善化皮鹿门）、廖平（井研廖季平）、崔适、严复、陈衍、杨守敬，孙元起高兴到不行，急忙给这些学问大家写信，除了严复、杨守敬是希望他们即刻到任外，都是希望他们能明年春节后到北京。每封信都附上白银百两，作为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