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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制度严格,但部分犯人手里还是藏有现金,这些钱基本都是亲属探监时偷偷塞给犯人的,但他们没有机会去花这些钱。
在那个年代,物资很匮乏,给犯人供应的东西少之又少,在身上藏有“私钱”的犯人,就想方设法要把身上的钱花出去,买一些稀有之物,“零星犯”就变成了他们的“采购员”。
这些“零星犯”也很乐意给其他犯人当“采购”,因为他们可以从中赚取一些差价。如那时的“百花”牌香烟八分钱一盒,拿进去就变成了一角六分。一盒一角八分的战斗烟,拿进去就变成了两角五分……他们还会从刑满释放人员那里买些熟食,拿进去卖给其他犯人,那种东西价钱就更贵了。有点私钱的犯人都在拍这些“零星犯”的马屁,讨好他们,生怕不给带东西。当然,他们做这些都是在瞒着干部偷偷进行的,一但被干部发现,他就会失去做“零星犯”的资格。
当时监狱里关押的犯人,罪名乱七八糟,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宰杀耕牛、偷盗农作物、盗窃公私财物、打架斗殴、强?奸等等被判刑的。有的犯人,在农村仅仅偷了几斤红薯、几斤豆子就被判刑了,被耽误了一辈子,很不划算。还有一些历史反革命(旧军人、特务、帮会成员等)、现行反革命被判刑的,还有不知道是如何进监狱的。
19中队就有一个叫“张没名”的犯人,他在监狱里改造了七、八年,却没罪名,花名册里有他的名字却没他的档案。在文革的内查外调活动中,监狱也开展了挖余罪、打现行工作。干部们在整理档案后发现了张没名的问题,找张没名了解时,他说他没有名字,因没有名字,大家就叫他“张没名”,这个“没名”就成了他的名字。问他是怎么来的监狱,他说出来后令干部哭笑不得,觉得就像是天方夜谭。
原来,那天张没名在火车站要饭,见一列火车上拉满了人,他认为有这么多的人坐火车肯定就有吃的。当时看管很松,张没名就混上了车。到了车上不久,刚好开饭,他就领到了一份。从那天开始,张没名开始顿顿有饭吃,也跟坐在车上的人混熟了。他听那些人说他们是去劳改,张没名也学会了说自己去劳改。他不知道,自己上的是调犯的专列,稀里糊涂地当了“罪犯”。到了西北后,张没名被分到了19中队的监狱,因为在列车上犯人们称呼他为“张没名”,他就有了名字。
进了监狱后,张没名表现非常好,干活最主动,脏活累活抢着干,他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能吃饱饭的好地方。发现这一问题后,干部去张没名的原籍进行了调查,结果令人吃惊。那个村庄确实有这样一个人,他父母双亡,成了一个孤儿,此人姓张没名字,靠要饭长大成人,有次在去火车站乞讨时失踪。当干部拿出张没名的照片时,村里人认出他就是那个没有名字的失踪者。
后来监狱干部跟张没名谈话,要放他出去。可张没名听了后吓坏了,说啥也不出监狱,他认为出了监狱还得继续过乞讨的日子,大哭大闹了一场,说啥也不愿意离开监狱。最后,人们硬把他抬出了监狱,安排在机耕队当了一名工人。当他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时,才知道当工人比当“犯人”好。从此,他认真工作,钻研技术,成了一个好工人,还娶了当地一个姑娘成了家。
改变了身份后,这个张没名回了一趟老家,成了村里的明星。他的老家很穷,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几辈子也没出现过一个出了村,能在外挣着工资回来探望乡亲们的人。张没名是这个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伟大的人物”,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工作服,带着老婆孩子出现在村头时,受到了全村老少们的热烈欢迎。看到荣归故里,光宗耀祖的张没名,大家都很激动,都向张没名争相表白他小时候被他们救济的故事。张没名拿出了钱,给全村每家每户购买了一斤点心,以报答他对村中人们对他的照顾之恩。看到张没名现在的状况,村里人的肠子都悔青了,后悔那时为何没和张没名一同上了火车,如果大家都去了,这个村可就是个“名村”了,就会富裕的在当地成为“状元村”。
这也算是那个特殊的时代、特殊的社会中一个畸形的故事吧,它会让现代人感到忍俊不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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