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章 老牛要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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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海风微凉。涨高的潮水几乎漫到岸边的小树林里。树林空旷的一处地方燃着一堆篝火，火堆边围着两个人，和一头牛。

被那不知深浅的可怕蜈蚣精一下抽飞万丈远，饶是牛妖皮糙肉厚，也是摔得七荤八素，受了不轻的伤，一条后腿脱节肿起，大肚子侧面磨出了大片淋淋的血肉。秦琴心疼得直泛泪花，要不是何易又付出了一枚丹药，帮助牛妖恢复了一些伤势，估计能哭一个白天。

此时天色已晚，身为一个普通人秦琴自然是要睡觉休息的。牛妖也是有本事，吭哧吭哧几口气，就弄来了一堆干柴，然后牛嘴一喷，就点起了篝火。这份点火的能耐，何易可是望尘莫及，他虽能利用刀法发挥出灼热气流，间接点火，可那方法太过暴力，一烧就是一大片，跟这温暖的火堆完全是两码事。

牛妖的的确确不会说话，也无法化形，但是何易围着它看了大半天也没瞧出来它是哪种异兽的，最后只能归罪于自己没见识。

秦琴吃了些东西后，便靠在大水牛的肚子上睡了过去，剩下一人一牛隔着火堆干瞪眼。何易尝试着用意念跟它交流，但它的反应完全是永恒不变的眨眼睛，扑耳朵，最终还是无奈作罢。

算了，随它去吧。反正人家当事人都不在乎，他一个过客也没必要追究那么多。相逢一场，送出几颗丹药算是他心善，能够听一曲琴音当做回报也值了。等明天天一亮，送她点吃的穿的，便继续上路。那陆家兄妹已经因为怕他夺宝而离去，剩下的几百万里路，大概只能一个人走了。

一个人也好，即可磨砺心志，又不必思虑太多，想走就走想休就休，乐得自在。

跟牛妖沟通无果，他坐着也是无趣，便凝神静气，默默修炼起了毗卢心法。

观看天演策会有异常现象发生，若非一个人在他是绝对不敢乱动的，那东西来头太大，背后也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能不让人知道就不要让人知道。而七步登仙术的修炼需要对虚空大道的感悟，这一点好像能从天演策里得到加成，可是修炼起来速度仍然极为缓慢，短时间内难有成就。反正现在他也是在赶路，就放弃了这一惊世骇俗的道术，等以后闲下来了，再闭关几年几十年，慢慢参悟它。

毗卢经的第二卷，比第一卷更加晦涩许多，何易修炼起来丝毫不敢大义，哪怕达到洞玄期已愈六年，依然小心翼翼，不敢大肆吸收天地灵气。毗卢经的修炼过程，可以比作一棵树的成长。最初的炼体是在锤炼根基，七魄的凝聚是种子的胚芽，肉身空明的状态是种子所需要的能量，而那种子，就是毗卢尸身。有人一生都在追求元婴和洞玄的境界，可在毗卢经里，洞玄只是个开始。毗卢尸身，毗卢业身，毗卢真身，是心法修炼的三个阶段，毗卢尸身是种子，在洞玄期发芽生根。肉身继续成长，从枯萎中萌芽勃发，等毗卢业身形成，就意味着他这棵“树”已经长成了小树苗。毗卢业身是三个阶段中最艰苦的阶段，一旦发动神通，每分每秒都要承受十八层地狱般的痛苦折磨，这种痛苦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不断增强，直到他的“树”真正长成参天大树，修成真身业果，才能脱离那种痛苦。

练成毗卢真身，几乎不死不灭。大树就算被砍掉了树枝也能重新长出来，哪怕主干断了，恢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毗卢经修完之后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不过让何易疑惑的是，这功法明明是佛陀炼体之术，但却半点没有斋戒和清心寡欲的要求。更重要的是，在山海界似乎没有什么佛门教派的存在。有时候他会想，地球上的佛教产生也不过几千年，可毗卢经被上玄道尊得到就已经几千年，诞生的时间更是不知道在多久以前。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山海界的事物跟地球上诸多古老的东西都存在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联系，其中原因他有多种猜测，却无一种能够有十成把握，而且也无法去证实。

也许等他成了天仙，会有哪个能力去探索答案。或者，先行一步的林炎之可以告诉他答案。

缕缕灵气从四肢百骸缓缓汇入体内，被毗卢心法炼化吸收，一部分化成血气增强修为和爆发力，另一部分则直接滋养肌肉和骨骼，提高身躯的力量和强度。在练就毗卢尸身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变瘦，而毗卢尸身到毗卢业身的修炼过程，则在让他一点一点的重新强壮起来。按照修为提高进度和肌肉成长的速度对比，等业身修成，他估计就是个壮汉了，而毗卢真身的话，有可能让他变成一个强壮的大胖子。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一夜很快过去，当毗卢心法运行完两个大周天，他就被一阵琴音给唤醒了。

睁开眼，秦琴穿着他给的灵虚弟子制式白衣，一头青丝虽然有点乱，但在宁静清晨的微风吹拂下，也有种出尘的美感。她低头抚弄着膝上的瑶琴，嘴角微带笑意，春葱般的手指灵巧勾弹，指间溢出一个个美妙动人的音符。

牛妖趴在地上，眯着眼睛静静享受，小耳朵不时扑扇一下，证明它并没有睡着。对它来说，琴曲是久违的老友，而对何易来说，则是罕见的绕梁。

叮叮咚咚的天籁之音，和着潮水的哗哗声，谱成一曲动人诗篇。海边的小树林里爬出许许多多的小动物，有蚂蚱，有蜥蜴，有蛇，有螃蟹，还有更多是何易不曾见过的物种。天空飞来几只鸟雀，路过的鸿鹄也在海岸落了脚，秦琴自己深陷其中，如痴如醉，浑然不知周围究竟来了多少听众。

何易已经重新闭上眼，周围虽然来了不少具有攻击型的动物，但他知道它们此刻和他一样，提不起半点暴戾的念头。

今天的琴曲，和昨天不一样，曲子更长，也更动人。他终究是个不懂音律的门外汉，只知道好听，但不知道好听在哪里。随着最后两个音符落下，秦琴轻轻压住弦线，满意的笑了笑。

她侧过脸看了一看牛妖，眼角捕捉到了周围的众多琴音仰慕者，说道：“大野牛，这是我刚才梦见的曲子，好听么?”

牛妖没有回答，依然眯着眼，好像还处在痴醉的状态下未回过神来。秦琴已经习惯了它这样的反应，只是对周围密密麻麻的各种动物们多少有些畏惧，她往牛妖身边靠了靠，以作安全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