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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几口,兀穆吉的神色缓和了些,似有一口气又上来了。贺沢妠娜微微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抚了儿子的脸颊,又将额头的汗擦了些——哎,那一团破草不就是为了卵才成了巢么?
贺沢妠娜前脚刚走,索尔哈罕后脚便急急的出了门,摸着身边的药箱,索尔哈罕有些心慌,那王允义怕是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如果没能救活人,那兀日诺会怎么想?贺沢妠娜的承诺八成就会成为一顿空谈。
其实也不过半刻钟的功夫,索尔哈罕的马车便到了妜释封岈的府上,虽说坐的是寻常的马车,但妜释封岈家的长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长公主,他赶紧上前扶住了索尔哈罕的手:“公主殿下,您对妜释封岈家的厚爱,臣实在是……实在是没齿难忘啊。”
索尔哈罕微微一笑:“怎么说这些?现在还是赶紧引我进去罢!”
索尔哈罕独自进了兀穆吉的房间,出乎意料,贺沢妠娜依旧淡淡的品着茶等她,就仿佛那要殒命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母妃曾说过,贺沢妠娜这个女人最是冷心……开来还真是……
“还请殿下莫要辜负了臣末才是!”贺沢妠娜微微鞠了一弓,也没多说,径直退了出去。
索尔哈罕也不及多想了,大步进了卧房,一把掀开了幕帘——好狠!王允义,你是认真在给我出难题啊。
这铁葫芦最狠毒的便是让人生不如死,就今天行刑的手段来看,要说重也是不妥的,只是要你吐好几日的血,然后满腹脓浆,内脏腐败而死。医?不错!遇上个普通的医生,开几副舒畅气血,调理脏器的药方子,还没能那药渗入肌理便先逆了人的气血,不治还罢,稍乱折腾一下,人怕要鲜鲜死在医生手上!
让兀穆吉鲜鲜死在自己手上……王允义,也许你真的小看我了……
索尔哈罕轻轻正了正兀穆吉的身子,解开了周身的衣服,摸看了一阵,从药箱里取出些带钩的银针。又拿出了那鹰的蓝雪,倾在一个小银管子里,用那银针钩了那蓝血,往那头顶,下腹扎了进去。初的几针还没甚反映,又下了十几针,兀穆吉脸上的潮红刷的退了下去,又是十几针后,那嘴唇都泛出些白色来。
这血其实只是个药引,只是将那柔和平息的药物容了而已,单凭那血是治不了什么病的。容药的东西多了,为何偏偏就要选这个稀罕的东西呢?其实倒并非索尔哈罕故弄玄虚,这血也不过是应了兀穆吉的病情来设的。平常的腹脏内伤,服用些镇静活血的药物也就罢了,偏偏这人伤得极广,怕没没留一节好肠子来接纳那药性。要用针?却叹那针尖能沾上多少药汁,即便是直达要穴,怕也起不了太多的作用。这鹰血所能溶的药份比那些其它制法的要大些,不过,这还不是最稀奇的,那血内敛厚重,能将那药性缓缓放出,一则不会冲了患者的气血,二则给自己其它行动的时间。如果不是有这血,后面几十针还没扎完,前面的却已经失了药力,白忙一场不说,更是拖沓了病人的时间。
上完针后,兀穆吉整个人已经失去了血色,仿佛是具冻屍一般挺在床上。索尔哈罕顾不得擦汗,从药箱中提出了一根无仓猴的喉管,掰开了兀穆吉的嘴往他喉咙里塞。无仓猴长在雪山里头,个头极大,不少猎人猎了拿去做皮毛的生意,不过这猴子不少见,皮毛又没什么稀罕的花纹光泽,卖不了什么好价钱。普普通通的无仓猴却又一根不一般的喉管,为了暖和雪山沟里的寒气,无仓猴不但鼻子生得厚而毛多,连那喉管也是九转十八弯的长,不但长,还有韧又滑,极少精通医术的人便收了那喉管,晒干秘制了,待要用时用药水发开。
兀穆吉此刻就算能咽,怕也咽不下多少了,既然自己的喉管不够用……那就用猴子的吧!为了避免闭气,索尔哈罕又拿了一根幼猴身上的,往兀穆吉鼻子塞了进去。
其实酒法是极其的简单,也就是将那治内伤的寻常药物灌入腹中,好把那脓血冲出来。兀穆吉年轻气旺,又是练武出身,只要撑过了这一关,避过了脓血腐败,养个半年还是能保命的!索尔哈罕,将兀穆吉的裤子退了下去,准备开始灌药——只要尿液颜色血少了,命也就捡回来了。
灌入第三瓶的时候,兀穆吉开始排尿,一股血臭味立刻扑面而来,索尔哈罕挽了袖子,将兀穆吉的身子扶起了一些,接着将那药剂灌了进去。
待到第七瓶,尿色已经不再暗红了,索尔哈罕略略一把脉,觉着这人中气还算旺,暗暗将悬起来的心放下了(色色小说 /class12/1.html一些,叹这年轻人底子够好,如果是个常人体制,怕现在能有一口气都是不错的了!
此刻排的越干净,后期活命的机会便会更大,但估摸着那鹰血的效力,索尔哈罕却不敢再犯险,又匆匆的灌了一口,便抽出了两根管子,并那些银针也分批卸了。正准备下床净手,听得扑哧一声——一大滩黑乎乎的不雅之物泄了出来。
索尔哈罕凑近一瞧,心中又安然了几分,看来这刑虽厉害,但没加的多重,要是动真格的话,这一团里面说不定还有混些血肉才是。
松了一口气,索尔哈罕收拾了药箱出来,往那窗棂轻轻一拍,立时有一个稳重的声音应了一声。
“药在桌上,照着单子上的法子用,速速抬些热水来为你家主子洗漱了,不要怕惊扰,越干净越好。”索尔哈罕也不开窗,只是对着那缝说。
那仆人应了,索尔哈罕推了门出来,也没再去见贺沢妠娜,径直回了马车。
“累了,回吧!”索尔哈罕觉得浑身酸疼,顾不得身上的脓血,歪斜在了垫子上。
“有信儿了么?”王允义唤了宁苑单独来见。
“那公主出来了,不过探子也没看得仔细,不知到底是成还是没成。”
王允义一想:“我看多半是成了。”
“将军如何如此肯定?下官觉得,即便那女人救得了一时,也终究只是一时,受了这样的刑,活着也不过是数日子的事。”
王允义皱了皱眉:“你不要小看了她,她也算是有些来头的人物,特别是她师父,有那么几个邪门的功夫……要真的救成了,也不是没可能。”
“成了又如何?”
王允义一听这话笑了:“也是,即便是成了,也不怎么的。”
“不过,那魏池魏参领还要派过去么?”
“这……”王允义搔了搔头:“这我确实要想想。”
“哎,将军,魏参领一个生手,又是书生出身,本来就是个兼闲职的人。您把他派过去,如果不出什么事还好,要出了什么事……这,对您确实极其不利的。内阁如今已经不是曾经的内阁了,随便什么鸡皮的事情都能领着一群御史发鸡爪疯,要是往后回京被抓了把柄,还真不好说。更何况,那魏参领虽说是个勤奋肯干的人,但下官细看着却不觉得他对这战事有多上心,朝中人都传他是燕王的人,那理由虽然荒唐……但终究没有空穴来风,将军还是小心为上!”
“你这么个大咧咧的直脾气,怎么一说起魏池便谨慎了好几分?”王允义顺手拿了个笔舞弄着。
“不过和他住的近,每日看得多了便越发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人。有野心,为人又低调,比起那些读死书的更能拉下脸皮来谄媚,只怕是个打着自己小算盘的人。”
王允义舞弄完毕,扔了手上的笔,往纸上一指:“人人都说他行事如荷,是个顶淡雅的人……你看,我画的可像那已经么?”
之见那纸上只花了一朵荷花,无根无蔓,就那么荒唐的摆着,虽好,但也只是觉得荒唐而已。
“将军这是何意?”
“魏池这个人,早年是个神童,虽说得意,但毕竟不是富贵家的孩子,那窗苦读又能得意到哪里去?入朝的时候年龄又小的厉害,除了一帮纨绔,谁愿意和他厮混?后头名声又坏了,生生被翰林院冷了两年。你看他似是风光的十七年里又有几年是真快活呢?无枝无蔓便是他心中最大的苦楚!要他真是燕王的人,怕现在早捞了个闲差过好日子了!即便不能,也不会莫名应了他来漠南的事,这事有什么好?魏池藉此浮了上水只能让皇上更猜忌他。要是落了难,更给了有心人挑拨的机会,‘细作’‘军机’‘谋逆’随便一个都能拖他下水,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所以,以我来看,这魏池不见得是燕王的人,那燕王,倒更像是他的人……”
“将军的意思是……”
“老夫来做他的枝蔓……不成么?”王允义重拾了那笔,寥寥添了几画。
再看那荷花,已是蓬勃生机。
“……下官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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