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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告诉你家主子,让他想办法联系一下许妃。当初我既然帮她保下了腹中的孩子,如今,也是她回报我的时候了。”
“是,小姐。”
三七对于这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状态,已经很习惯了。眼神不见散乱,身形也不见移动,自始至终,这注意力都只是放在了自家小姐,和周围的环境之上。
浅夏心中明白,此去定国公府,怕是免不了又会有些唇枪舌剑了。不过,这一次,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林家的事,她不能插手。
一如浅夏所料,到了定国公府,宴席未开,便见方氏和三夫人姜氏,没少联手排挤母亲。
与上次在将军府不同,这一次,浅夏始终是低眉顺眼地在一旁站了,不发一言。倒是云氏,让浅夏见识了母亲身为世子夫人的威严和手段。
方氏和姜氏明嘲暗讽,却未曾收到效果,虽心有不甘,可也无可奈何。
林老夫人对于浅夏,始终是喜欢不起来的!
聪明的女孩儿,她喜欢。可是太聪明的,就不招人喜了。
而浅夏给她的印象,便是太聪明了!这样的姑娘,将来便是嫁了人,也不会过地太顺心。什么都看得透,却又什么也是无可奈何,这才是最让人痛苦的!
活了大半辈子的林老夫人,对于这个道理,最是深有体会,所以,现在在她眼里,云浅夏越是聪明,将来就会越是过得悲惨。
也正是有此想法,所以在定国公府,林老夫人倒是没有对浅夏太过为难,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扫到了她的身上。
不知是不是浅夏的错觉,总觉得那位林老夫人的视线,总是会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她的眉目之间。
心头微动,是真的凑巧了?还是另有意图?
宴席过后,林老夫人再三挽留,浅夏却是无动于衷,正值推拒之时,突传噩耗,定国公突然昏倒,人事不知!
不仅如此,府医快速有了结论,定国公是中毒的!
如此一来,那便谁也走不了了!
定国公乃是朝廷勋贵,他老人家中毒,岂同儿戏?谁若是走了,岂非是等于畏罪而逃?
中毒?浅夏的唇角微扬,这位定国公本就是命不久矣,哪个傻子会在这个时候来投毒?岂非是多此一举?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前头看看?”
“不必!林家的水,深着呢。我们不姓林,没有必要为此而犯险。”
“可是来人若是针对夫人?”三七有些担心,那可是小姐的亲母!
“无妨。母亲当是有自保的本事的。另外,我倒要看看,这位林世子,能对我母亲,维护到了何等的境地?”
“是,小姐。”
一个时辰之后,太医院的太医已是开出了方子,速速命人煎药,而他们给出的结论,亦是中毒了。
几乎是所有的宾客,都被引到了前厅之中。有在正厅的,有在偏室的。浅夏选在了一处不怎么起眼的角落,冷眼旁观这一切。
定国公为何中毒她不确定,可是林老夫人对她,显然是很有兴趣的。至于这份儿兴趣,究竟是从何而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浅夏守着一处窗子站着,对于屋内众位夫人小姐们的窃窃私语,恍若未闻,倒是透着有些模糊的窗子,看着外头明艳艳的海棠花!
这个时节还盛开的,自然就是秋海棠了。
据闻,秋海棠四季不绝,其妖艳繁茂的花朵和五彩斑斓、绣姿各异的叶片自古便被人极为推崇和喜欢。特别是一些文人墨客,而是常常借以颂誉海棠,来抒发自己内心对某位女子的相思之情。
只是,定国公府的前院儿,竟然是种植了这么多的秋海棠,还真是让人有些费解。难不成,是这位定国公对海棠情有独钟?
浅夏总觉得这定国公府有几分的怪异,可偏又说不上来。
悄悄寻了个机会,退出了偏室,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廊道内。
“朱雀?”
浅夏小声地试着,却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回应。浅夏难免有些失望,自己身边可用之人,并不少,可是此刻带在了身边,又消息灵通的,唯穆流年给她的朱雀一人。
“小姐有何吩咐?”
浅夏一愣,眼前出现了一位丫环打扮的姑娘,看其服饰,当是随着某位夫人或者是小姐一起入府的。
“你怎么这副打扮?”
“回小姐,自然是为了方便行事。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我想知道那位林老夫人的一切,包括当年她出阁前的所有事。”
“是,小姐。属下尽快去查。”
“今日的事,可知是何人动的手脚?”
朱雀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在浅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倒是令浅夏瞠目结舌!
她也怀疑过这定国公府的人,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她?这是冲着母亲来的?
“小姐,可以属下将这些线索透露一二?”
“不必!定国公府百年的基业,自然不是一个空壳子。你既然是能打探到这一切,那么,这府内的其它人,定然也能查到。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只要是不至于让我母亲蒙冤受苦,我不介意,让这定国公府更热闹一些。”
“是,小姐。”
浅夏挥挥手,朱雀施了一礼,再十分恭敬地退了下去,即便是被人看到了,也不过就是浅夏和一个小丫头说了几句话而已。
三七扶着浅夏的手臂往回走,“小姐,这定国公府,还真是不一般的麻烦。难怪林世子会在成亲之后,便决定搬出了府。”
“嗯,今日之事,定然是要查个清楚的,不然,堂堂的一品国公爷,被什么人给谋害了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是否还会再牵连到更多的人?”
回去的路上,浅夏再次睨了一眼那些海棠花,开得明媚娇艳,恍若美人上妆,妩媚俏丽。
浅夏虽然未曾见过定国公,可是听闻他是一介武将,性格爽直,且为人刚硬,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喜欢上了这等娇媚妖娆的海棠?
美人爱花,无可厚非,文人墨客喜爱花草山石,亦是无可厚非。可是这位性格刚硬的老将军,竟然是独爱海棠?怎么想怎么就觉得有几分的不合谐。
再定睛一瞧,这些海棠生长的地方,离这定国公的书房最近,而且,从她现在站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了书房的院门,那里,似乎亦是一片嫣红。
竟然在书房那边儿,也种了海棠?
看着书房那边儿亦是人头攒动,浅夏知道,定然是定国公被人抬去了书房救治。看着那边儿下人的行色匆匆,却是面无悲色,当是已经没有大碍了。
浅夏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盛。好奇心作祟,她真想找个定国公府的老人儿过来问一问。好不容易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微微垂了眼眸,尽量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再回到了先前的偏室。
刚进了屋门,便被云氏一下子拉到了一旁,“你这丫头,怎么到处乱走了?”
“没什么。只是刚刚去了一趟净房。母亲,定国公可醒了?要不要紧?”
“刚刚才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已无性命之忧了。”云氏松了一口气,“将军也在书房那里守着,听说人已经醒过来了。估摸着,这会儿是在交待一些事。”
云氏说完,才刚刚松开的眉心,又再度紧到了一起。
浅夏知道,定国公原本就时日无多了,此次再经过了中毒这么一折腾,心里头怕是更有了一些提防和准备了。母亲刚刚虽未明说,可是十有八九,这会儿是在交待遗言了。
“皇上驾到!”
众人皆惊,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皇上竟然是会突然驾临定国公府!
大小亲眷,皆是到了门外,跪迎了一片。
这是浅夏初次感受天威,皇上的銮驾,自然是气派非凡,尊贵奢华。入目皆为明黄金灿,如此耀眼,怎能不让那些皇子们你争我夺?
浅夏没有品级,虽然有云氏这个母亲,可是自己到底不是林家人,所以,还是被不少的夫人小姐们挡住了身形。
而浅夏也正好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偷偷抬眼,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皇上。
一袭明黄的龙袍,头戴金冠,白玉蟒带,将皇上的身形衬出了几分的威严。那龙袍上的龙腾祥云,更是让人无形中,便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皇上已是垂垂老矣!
这是浅夏看到了皇上的面容后的第一个反应。
按道理,皇上比云苍璃也年长不了几岁,可是许是国事操劳,再加上了处于权势的巅峰的同时,也是日夜难安,所以,整个人虽然看上去还很精神,可眉眼处的疲惫和苍老,还是很容易被人察觉。
浅夏只是快速地看了一眼后,便掩下了眸光,皇上上位多年,他的戒备,绝对不比任何人差!
果然,皇上才下了龙撵,便感觉有那么一道新奇的目光在他身上盘桓了一下,等他察觉后,龙目一扫,却是一点儿痕迹也看不到。更甚至,他连是从哪个方向投过来的视线,都不清楚。
淡淡地扫过了人群,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他的视线停留的,脸色微沉,大步进了府。
皇上边走边问,“林老将军如何了?”
因为定国公是武将出身,皇上多年来,一直都是唤他一声林老将军,既是对他年轻时的功勋的肯定,也表明了他对这位老将军的恩宠。
“回皇上,刚刚太医看诊过,又配了解药,说是已无大碍了。”回话的,是林少康。
“嗯,少康呀,林老将军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林家的将来,就靠你了。”
皇上这话,登时便让众人心中思绪万千!
皇上亲临定国公府,这是无端地给出了这么一句,这是要警告什么人?还是只是一时有感而发?
浅夏站在了后面,明显地就感觉到了林老夫人和林家二公子的身形,微微僵了僵。
皇上未在前厅多做停留,直接就去了书房。
按照定国公府的规矩,林老夫人是不得去书房的,准确地说,但凡是女眷,都是不可以进入书房的。
林少康和三位弟弟伴驾,在进入书房后不久,在门外候着的他们便注意到,从屋内,又遣出了不少的下人。
浅夏这会儿跟在了云氏的身边,便于她更好地打量着院内外众人的反应。再次抬眼,看到了刚刚跟在了皇上身边儿的那位内侍,也手持拂尘,站到了门外。不多时,除却林少康外,林家其它的三位公子,皆是退出了书房,恭敬地候在了廊下。
这一次,浅夏注意到,林老夫人的身子动了一下,右手也在王氏的手臂上一搁,拿着一串佛珠的左手,微微一紧,定格在了某一个佛珠之上,再不动了。
有趣!
浅夏翘唇,眉梢微微扬起,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定国公,十有八九是在交待遗言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皇上从书房里出来了,在外头守着的一干人等,自然是都再度跪了下来,恭敬无比。
皇上在廊下站了片刻,“你们也都出来吧。”
林少宏三兄弟相互看了一眼,也都跟了出来。
大厅,皇上在主座上坐了,其余人都垂首恭敬站着,浅夏始终低着头,侧眼瞧着一旁的林老夫人,那阴晴不定的脸色。
“刚刚林老将军在病榻上上了折子,自请让出这定国公之爵位,由其长子林少康承袭。朕念及林老将军身体不适,不忍让他操心太多,且林少康原本也就是国公府的世子,故而,朕已下了口谕,准了。”
随着皇上最后两个字落下,浅夏感觉到了身旁云氏的身子一颤,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而一旁的林老夫人的侧脸似乎是微微抖动了一下,再无其它的反应。
“袭爵的旨意,朕回宫后,即刻命人颁布。”皇上说着,眼神便落到了云筱月的身上。“云氏,你身边这位,就是你的女儿云浅夏?”
对于皇上突然注意到了浅夏,显然是让云氏感觉到了些许的意外,急忙应道,“回皇上,正是臣妇的女儿。”
“嗯,朕瞧着也是一个温婉懂事的,若是得空了,不妨进宫多陪陪几位公主。也免得她们总说朕拘着她们。”
“是,臣妇遵旨。”
浅夏虽然低着头,也能感觉到皇上有些探究的视线,上位者的威严,果然不是虚的,浅夏甚至感觉到了头皮阵阵地发麻!
“启禀皇上,论说,现在国公爷让爵,臣妇实在是不该有什么意见。只是今日国公爷中毒一事未明,这个时候让出爵位,是否有所不妥?”
林老夫人说着,面有痛色,“皇上,臣妇乃一介妇人,不懂朝堂之事,更不懂带兵打仗。可是国公爷身上的毒虽解了,却是到现在都未曾找到谋害他的凶手。还请皇上先将袭爵一事暂缓,容臣妇等,将那幕后凶手抓出来,再行宣旨。臣妇愚钝,只知担忧国公爷的身体,还请皇上允了臣妇这个不情之请。”
皇上龙颜未带丝毫喜怒,倒是他身旁的那位内侍说话了。
“林老夫人过虑了。刚刚皇上问过太医了,说先前是误诊了,国公爷并非是中毒,只是误食了什么令他过敏的东西,才会如此。因为年纪大了,国公爷的身体本就不适,所以才会出现了晕厥的症状。这一点,国公爷自己也承认了。”
浅夏瞬间傻了!
这位公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大了吧?明明就是中毒了,不然的话,为何皇上来此之前,无论是府医,还是太医,得出的都是这个结论?
林老夫人也有些意外,一抬头,对上了皇上略有些冷肃的眼神,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反倒是那位公公,看向了林老夫人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的警告。
浅夏低头,事情弄成这样,怕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吧?
明明就是中毒了,险些没了性命,可是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的国公爷,竟然是隐瞒了此事,这是因为他知道了是何人做的手脚,有心护着,还是说,根本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一心只为了维护林家的声誉?
林老夫人的嘴巴微微张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又选择了放弃。低了头,只能满口苦涩地,将到了嘴边儿的话,都咽了回去。
很显然,那位公公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如今连皇上都说了,定国公不是中毒,只是误食了过敏的食物!林老夫人再有道理,也是不敢与皇上叫板的。
皇上未多坐停留,似乎仅仅只是为了将刚才林老将军的意思公之于众而已。走之前,眼神有意无意地在浅夏的身上再度徘徊了几圈儿,浅夏一惊,连忙将头垂的更低,身子也微微地蜷了蜷,再往云氏的身后躲了躲。
一旁的方氏和姜氏将浅夏的表现看在眼里,眸中皆是闪过不屑!真就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丫头!这般地表现,畏畏缩缩地,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样的一个乡下丫头,若是真的进了宫去伴驾,那些娇蛮的公主们,岂不是得将她给扒了皮?
不过这样也好,不能让云筱月受委屈,能看着她的女儿受委屈也是不错的。两人相视一笑,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皇上对于浅夏的反应,似乎是有些失望,又似乎是夹杂着几分放心,这种有些复杂的眼神,连他自己都不懂,到底是盼着云浅夏是个有出息的,还是希望她也不过就是寻常女子一个!
定国公中毒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究竟是为什么,似乎是就只有定国公自己知道了。
定国公府里,自然是有云氏的院子的,而且她住的还是主院落。
浅夏一直等到了林少康也回来,才起身回云府。看着林少康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浅夏的眸光一闪,看来,他定然是知道了什么。
要不要套出他的话来呢?浅夏犹豫了一下,待看到了母亲忧虑的眼神时,她放弃了!
一路心事重重地回了云府,直奔书房,恰好几位兄长,也都在那里。
“小夏回来了?没事吧?”云若谷快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定国公府的事情,我们也都听说了。大哥当时不是也在那里,那位定国公到底是中毒了,还是没中毒?”
云长安自浅夏的身后闪出,脸色微凝,“先前的诊断的确是中了毒,虽然毒性不足以致命,可对于定国公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无异于是雪上添霜。”
“对于定国公的身体状况,我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他这一会儿中毒,一会儿没中毒,实在是让人有些好奇呢。”云若奇有些坏坏地笑了,双臂环胸,“原以为姑父的这个世子之位做的稳当,却想不到,也是险象环生呀!”
浅夏一愣,侧眼瞧他,“三哥也知道了是何人要算计他?”
“不确定是哪一个,不过,总不会是外人的!”云若奇摇摇头,对于这一点,似乎是略有些遗憾。
云苍璃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浅夏。
浅夏感觉到自己的脸上都快要被他们给看出花儿来了,只得瘪瘪嘴,“我知道是谁下的毒,只是现在还不确定她这么做的原因。”
“谁?”兄弟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云苍璃淡淡地扫了一眼过去,三人面色讪讪地,都自自缩了缩脖子,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太过了。
“定国公夫人。”
“什么?”
对于三人表现出来的讶异,浅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不能确定。或许只是想要针对母亲,毕竟,她的目的,是要将这次的投毒事件,嫁祸给林少康的。只是可惜,没有成功。”
沉默了一会儿,云苍璃沉声道,“她为何要嫁祸给自己的儿子?若是为了针对你母亲,又何必要去陷害林少康?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她不就成了?何必与自己的儿子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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