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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接过了这个小盒子,暗忖,加上自己怀里的十个残片,一个有十五个残片了。

忽然想起代弘文说,他已经找到了其余的残片,可是夏炚这里分明又有五个,她便明白,代弘文知道其余残片的下落但并没有将残片弄到手,或者只弄到了一部分,不过他可能知道残片到底都在谁的手中,而且相信他们会聚集君山之内。

安歌将小盒子收入怀中,向夏炚一笑,“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她不敢问夏炚进入大阵的目的,也不敢问夏炚如何得到残片,有些事问太清楚了,就会显得很残酷件。

虽然经过安歌的再三叮嘱,然而等到精卫们归来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还是少了一个人。

众人要去寻找,安歌硬起心肠,阻止了众人。

既然没回来,八成已经遭遇不幸,为了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人,再搭上更多的人划不来。

只是一直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龊。

安歌和夏炚,开始尝试将手中这十五个残片先拼接起来。

……

况离带着曹煜往前闯了一段儿,损失也不算小。

首先是有些想在皇帝面前显摆自己能力的风水先生,不听从况离的指挥而落入到凶门中,有些则忽然失踪,还有些掉落到悬崖之下,到现在十个风水先生已经全军覆没,而精卫也只剩余五人。虽然有精卫紧护,皇帝却还是遭遇凶险。

曹煜一脚踏空,掉到虚空里的时候,心里忽然空了下,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在闹市中,沈婥一眼看到他,并且向他走来的时候。

他的手被况离一把扯住,然后他发现自己其实是落涯了,就算刚才他走过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看到前面有悬涯。

然而此刻眼前的情景却完全变了,只见哪里有什么平原,自己一行人根本是走在非常危险的山脊之上,可谓步步艰险。但是恐怕只有他这种已经落涯身处险境的人才能够到真实的情景,他又想起上次在齐王府中潘玉儿布下的四象术阵,现在亲历风水大阵的凶险,终于有些明白当时阵中之人所面临的危险是多么的可怕。

“况离,快把朕拉上去。”

“皇上,请将你的龙形图残片交给在下。”

“况离,你——”曹煜愣了下,忽然冷笑道:“况离,你们师徒二人果然不值得信任,原本以为你会比你的师父好些,原来还是朕看错了人。”

“只要你把龙形图残片交给在下,在下就救皇上上来。”况离依旧静静地道。

曹煜无奈,只好从怀里取出一个残片,倒是有巴掌大小,递给况离,道:“好,给你了,现在快点把朕拉上去。”

“就只有这一个?”

“是,朕这里只有一个。”

“皇上,况离真心的谢谢你。”

说着,他抓着皇帝的手似乎松了些。

曹煜的瞳孔蓦然收缩,“况离,你敢!”

况离微微一笑,皇帝的身子已经如断线的风筝般往涯底沉去,涯底云雾缭绕,使人无法看清下面的情况。不过这万丈深渊,跌下去亦是必死无疑了。

况离站了起来,转身看着两个精卫,他们也正拔剑紧张地看着他。

况离目光阴沉地走过去,两个精卫立刻冲了上来,然而仅仅一招,二人的胸腹之上各插了一只匕首。

仅剩余的两个精卫也倒下了,况离转身看着周围的环境,阔大的森林,林木虽然遮天蔽日,却依然明亮得很。

阵中没有黑夜。

安歌和夏炚拼接龙形图失败,二人皆有些沮丧。

这时候探路回来的精卫带回一个消息,说是在左前方大约五百米处,有一个农家小院,如果现在要采取守株待兔的策略,这个小院可以做为据点。

在那个精卫的带领下,果然就找到了那个农家小院。

房间竟然修缮得很不错,里头干净,整洁,家具齐全,竟似有人住在这里般。

然而众人在里头找了好半晌,也并没有找到人。安歌拿着罗盘前后左右都仔细查看,又卜算了吉凶,确定这里的确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机关,于是告诉大家,此处的确可以做为一个据点。

因为阵中没有黑夜,众人都不知道应该什么时候休息。安歌却一直掐着时间,不能好好休息,就算是有吃有喝,四五天之后众人也会被熬死。算着这一日折腾的差不多了,便让众人在屋子里各找地方休息,安歌找到一个小点的房间,床铺及角梳甚至镜子一应用具齐全。

她和夏炚道了声晚安,便进入小屋中睡觉。

夏炚则在隔壁。

在安歌想来,既然代弘文在此术阵中游荡三年,也有可能有别的风水师误入此阵,还继续游荡在此阵中,这屋子或许是那些游荡者建造的,既然如此,便借住一两日想必也没有什么关系,等主人回来好生解释一番便也罢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等她醒来,事情会变得这样糟糕。

除了她,包括夏炚在内,所有的人都失踪了。

安歌找遍了院落的前前后后,依旧没有任何的踪迹与声音,她仿若进入了一个无声无人无影的世界。赶紧拿出罗盘,只见罗盘上的指针迅速转动,然而却定不下来,罗盘在这里,已经不起作用了。

无奈,他只好拿出卜钵,占卜吉位。

然而,此处居然处处都是吉位,没有凶位。

这自然是不对的了,安歌意识到,此时此刻,便是到了真正的凶险之境,想到夏炚和众精卫们可能死了,安歌的心里难过至极。然而却并没有哭泣,她想起师父曾经教过她的方法,如何透过幻象去看清楚事情的本质,她默默地走到树下,盘腿坐了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再平静。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盯着面前的农家小院看。

看了很久,依然还是这个小院,一点没变。

安歌回到了小院中,以查看小院内当初是否有漏查的地方,是否布有机关数术。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外面有动静,人声嘈杂。

安歌赶紧躲进内里的一个房间,透过窗子的缝隙往外面看着。

只见当先进来的居然是潘玉儿,想必她已经累极了,此时眼睛下面有显明的青影,面色也略显青白,再加上乱发和一声白衣,若不是安歌认得她,简直以为她是这里的女鬼了。

接着淳于光也走了进来,胖子还是笑呵呵的模样,不过这笑也有些许的勉强了。

身后是十几个精卫,他们此时也都累极,还有几个受伤了,受伤的部位还在流血,他们一进入房间便都坐得坐,靠的靠,有些直接瘫到了地上。淳于光看着此情景,终于忍不住骂了声,“妈的,这劳什子鬼阵,不愧是风水界数一数二的大阵,这辈子能够见识到这阵法,也算是没有白活。”

潘玉儿道:“师父,我们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吧?”

“胡说什么呢?我淳于光如何陷入这里出不去,岂不是要丢死人了,好徒儿你放心,我一定原样把你带出去。”

淳于光说到这里,又道:“奇怪,为何齐王没有来?”

潘玉儿微微一怔,“齐王也会来吗?”

“我就不信,他会放弃君山之门。玉儿,不但齐王来了,皇上肯定也来了,可是齐王居然没有来到你的身边,他会不会与安歌在一块?”

潘玉儿听闻,脸上的血色褪尽,“师父,你为何这样说?”

“若他爱你,此刻难道不是应该保护在你的身边吗?况且你是为他才进入的阵中,可他不在,足见你还没有完全俘虏齐王的心呀!”

“我不信,他绝不可能会和安歌在一起!”潘玉儿道。

安歌听到这里,心里情绪复杂。

淳于光说的对,一个男人若真的爱一个女人,绝对不会忍心由这个女人独自涉险的。

可惜,曹炟虽然没有与潘玉儿在一起,却也没有和她在一起。

她反而有些担心起来,既然夏炚入了阵,曹炟八成也是会入阵中的,此刻居然没有与潘玉儿会和,不知他是否走岔了路,现在如何了?

由于安歌知道这地方是有些诡异的,而且她已经是休息好了的,所以她一直紧惕地观察着潘玉儿他们,他们也是累坏了,进入房子里大概看了几眼,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就都横七竖八躺地上休息了,潘玉儿与安歌的选择一样,也进入了之前那个小屋子。

安歌则由窗子跳出,躲在窗外观察。

就在潘玉儿、淳于光及所有人都熟睡之后,忽然屋门口出现一个穿着灰色衣裳的人,说他是人,却又行为怪异,而且他长着非常长的胡子,胡子拖在地上像个长长的拖把,头发也很长,这人站在门口向里头观察了几眼,就从怀里拿出一只圆形的木制瓜,把瓜蒂扯掉,他对着瓜蒂一吹,就见很多烟雾由瓜里冒出来。

这些烟雾缓缓地飘进了屋子,躺在厅里的人吸了这些烟雾,很明显睡得更沉,安歌连忙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然后那个长胡子长头发的灰衣人,进入屋子,像拖着死尸似的,将两个深深沉睡的人拖出了房间。

安歌悄悄地跟在后面,想着这人大概是觉得这些陌生人打扰了他,因此将他们清理出去扔在哪里,并没有杀他们。她想跟在他的后面去救夏炚和那些精卫,然而往前走了大约半里左右,那人才停了下来,然后将已经被他拖拽的遍体凌伤的两个人,扔到了一条激流汹涌的河里。

那两人的身体被卷入浪中,眨眼便不见了。安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到夏炚很可能也被这么扔进了河里,她欲哭无泪。

就这样看着河水发愣,直到那人又拖来了两个人,同样扔进河里,她才清醒过来。

安歌含泪咬牙,看到那人将拖来的人扔进河里后,又继续返回小屋去拖人。他的力气极大而且耐力也极好,按照

他这样的速度,再过两个时辰,潘玉儿身边的精卫甚至淳于光都会被扔到这里头来,她无意救他们,但是不能放任此人害人,特别是,他也曾这样将夏炚扔到河中。

待那人离去,安歌立刻找来藤蔓,一头绑在树上,一头做成一个圈儿扣索,放在灰衣人的必经之路上,然后自己藏在树后,只等着灰衣人再走过来。

这样等了不久,果然灰衣人第三次拖着两人过来了。

安歌紧张地盯着他的脚,在他的脚踏进扣索的时候,她猛地一用力,没命地把藤蔓往后扯。

灰衣人果然被藤蔓倒吊了起来。

手中的两个精卫掉落在地上。

待安歌确定那灰衣人被吊得很结实,她才走了出来。先探了探两个精卫的鼻息,他们虽然被拖的满身都是细小的伤口,然尔还活着。安歌先不理会他们,只冷冷地看着这个灰衣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他们拖进河里?”安歌问道。

那灰衣人灰扑扑的眼睛只盯着安歌看,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安歌发现他被吊起来后,还很爱惜地将自己的胡须和头发捧起来,想必他很看中自己的胡须和头发。安歌咬咬牙,捡了一块石头,猛地击在这人的脑后,将他砸晕,又拿出随身所带的一柄小匕首,三下两下将这人的胡子头发给割了个干净。

这人终于露出了全脸,安歌弯着腰,使自己的视线也倒着,观察这人的面容,只见这人大约四十岁左右,脸上毛发浓重,像个野人。

而他的下唇正中,有一颗非常显眼的大黑痣。

安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人曾经杨筠松提过。那大约是二十年前,风水界出了一个奇人,此人面容说不上丑陋,就是毛发厚重,有点像动物而不像是人,人称黑熊或者是大黑痣,对的,后面这个浑号就来源于他唇上的大黑痣,此人年少成名,非常嚣张,后来也曾到燕苍山挑衅杨筠松和淳于光。

杨筠松并未应战,但是却观看了黑熊和淳于光的斗法,那一次可谓山河变色,整个燕苍山都成为他们的斗场,黑熊所学的并非是纯正的风水数术,而是结合了不少少数民族部落的术数之法,其中不乏非常无情而又血腥的杀阵,淳于光被斗得很是狼狈,后来更是向杨筠松暗中求救,因此才能逃得一命。

可是黑熊术法虽高,却也是个术界痴人,淳于光对于自己侥幸获胜实际落败的情况很不满意,在黑熊约他再行开战的时候,他告诉黑熊,若他能破了这君山之阵,就应他的战。

自那之后,黑熊从风水界消失,杨筠松猜测,这黑熊定是进入了君山大阵。安歌本来以为,这一辈子都不能见到黑熊这样的人物了,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了他。

她往黑熊的脸上滴了些水,使他醒来。

“黑熊,你在这里多久了?”

黑熊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首先发现的便是自己的头发和胡子不见了,气得哇哇大叫,向着安歌张牙舞爪。

接着还从怀里拿出那只木制瓜要吹,被安歌一把打落。

又见他从怀里取出一排银针,手法变幻非常奇异,拿那针向安歌刺来,安歌眼见那针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却觉得被针指中的地方一阵剧烈的疼痛,她连忙往后逃去,逃到一棵树的后面,身上的疼痛终于消失,却也快要疼出她的眼泪,这时缓缓露出半个头,往那黑熊看着。

“黑熊!你敢对我这样,你可知道,我有可能是唯一能够带你出阵之人!还有,你杀了我的朋友,还不许我剪了你的胡子头发?你信不信你再这样,我便把你也扔到河里去,让你生不能出阵,死也死在阵中!”

黑熊乱舞动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好一会儿,就听到他用沙哑的嗓音问,“你真的,能带我出去?”

“你先把你的针收起来。”安歌走了过来。

黑熊果然将针收了起来。

安歌又缓缓地走到了他的面前,“黑熊,我师父说起过你,对您老人家曾经的辉煌,我是如雷贯耳。所以,只要你好好的配合我,说不定我会暂时不计较你把我的朋友们扔进河中的事情,带你离开这里。但是你若不配合,杀了我,你便永远也出不了此阵。”

黑熊却没有再说话了。

安歌又道:“我问你,你为何把人扔进河里?”

“那条河叫往生河,是我一直用来清理脏东西的。我的吉屋,只有我能居住,别人不可以去,那是这个地方,最安全的地方,只属于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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