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负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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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新科状元孟泽佑府邸。

与平日里人来人往觥筹交错的热闹不同，今日的孟府从上至下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之中。不管是高高在上的老爷夫人，还是往来奔走的仆妇丫鬟，一个个俱都板着一张脸，不见一丝笑模样。

这一切俱因今日府上来了四个人，自那四人见了孟大人后，府里就不断传出老爷又摔了什么什么名贵古董，夫人又处置了哪几个丫鬟的小道消息。弄得孟府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直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老爷夫人的霉头，无端端的丢了饭碗。

有那好事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打听着昨日那四个人是什么来头，竟能惹得老爷夫人如此生气，偏偏还小心的捂着掖着，不让府上下人胡乱议论。

这不小厮丫鬟就聚在了一起，小声谈论着昨天的事情。

“……唉，你们说那几人会不会是老爷夫人的什么穷亲戚，上门来打秋风的…老爷夫人为了面子才捂着这事，不让往外乱说。其实要我说啊，这哪个大人府上没有几个穷酸远亲的，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稀奇事。”一个头上梳着双丫髻，身着蓝色粗布衣裳的小丫鬟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说个不停。

“是啊，是啊，没准真是这样…”一个剪着齐刘海，梳着个大辫子的小丫鬟应和道。

“切，你们能知道什么啊，哪里是什么穷亲戚，说起来，那几人还应该算是咱们府里正正经经的主子呢……”蹲坐在台阶上的一个身形稍胖，满脸麻子的小厮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

待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自己身上，才不紧不慢拿起旁边地上的粗瓷碗，学着茶楼里的老爷们一般，装模作样的小小嘬了一口，叹一声好茶。才在其他人焦急的目光下，淸咳两声。

“咳咳，这事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你们可不要随便乱传啊，要是传的到处都是，以后再有什么消息我可就不告诉你们了……”

“哎呦，是是是，小顺哥你就放心吧。大家都懂得事，断不会给小哥你惹麻烦的。”

“就是，就是……”

“这就好…我告诉你们啊，今个我亲眼见到的…咱们老爷亲自出来接的人，口口声声的叫那俩老人爹娘，……那个小女娃，那眉眼，那脸盘，真真的和咱们老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我看啊，那个妇人八成和咱们老爷……嗯嗯，嘿嘿嘿……”

小顺子说道这就不再说下去，只是嗯嗯啊啊的坏笑着，和边上几个小厮挤眉弄眼的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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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别人口中议论的神秘四人正坐在孟泽佑书房里，孟泽佑和他现在的夫人李氏正僵着一张脸在一边作陪。

“不知孟大人对于我的提议考虑的怎么样了？”

韩九娘轻摇怀中襁褓，轻声细语的问。她看看身边大女儿满面病容，略显蜡黄的小脸，更是下定了与孟泽佑和离的决心。

“九娘，你……”

饶是面见当今圣上时，孟泽佑也没有如今的紧张不安，一向才思敏捷玉树临风的状元郎，此时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想要说几句软话哄一哄自己的糟糠之妻，但身为新科状元的孟泽佑实是拉不下脸。他实在是太了解韩九娘了，这是一个果决又倔强的女子，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反悔过。

孟云岚低着头倚在娘亲身边，就在昨天，他们一家人从老家赶到上京城，见到了一年多不见的爹爹。可还来不及高兴，就得知原来爹爹已经成了别人的夫君，成了别人的爹。

“孟大人不必多说，九娘心意已定，必不会再更改的……呵呵，想必孟大人也不想让他人知道您停妻再娶之事吧……”

“这位…姐姐，求你不要把此事声张出去，若此事声张出去，不仅夫君会名声扫地，被天下人耻笑，就连咱们孟家都会被皇上治罪的。咱们做人妻子的应以夫君为天……幼琼知道姐姐心中不忿，若姐姐愿意，幼琼自愿低头服小，事事尊姐姐为大！只要姐姐以大局为重，不要连累了夫君和公公婆婆才好。”

孟泽佑新娶的夫人李氏悲悲切切的说着，临了还幽怨的剜了孟泽佑一眼，只一眼便道尽了满腹的委屈，满腔的缠绵爱意。

“幼琼…唉，是我对不住你。”

“……说句打嘴的话，以夫君今日之圣宠再加上妹妹娘家的帮助，此事对夫君虽有影响，却绝不会……反倒是姐姐你，为了两个孩子，姐姐还要三思啊……”

李氏低头以帕掩面，掩去了眼中滔天的愤恨恼怒，只希望这乡下来的农妇被她的这番话吓住，先消停下来。

以后的事吗……哼！

“姐姐？咱们？！哈？！……李小姐的这句姐姐，我韩九娘实在是当不起，还请李小姐收回吧。再说，若我想要这声姐姐，那便是理所应当的！也用不着李小姐如此委屈相让……”

韩九娘轻拍怀中儿子柔软的小身子，眼中嘲讽一闪而过，她韩九娘可不是以夫为天的小女人，没有男人的施舍宠爱照样能活。若让她以后和这对狗男女一起生活，那还不如让她直接死了的好。

转眼看去，昔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家公，现如今却缩着脑袋像根木头似的坐在那里不闻不问，还真是颇有“家翁”本色。而婆婆更是目光闪烁不敢与她对视，眼冒绿光的打量着书房里的古董字画。

韩九娘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说不失望不怨恨是假的，但这日子总得过下去，不为别人只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至于别的，只能怨自己识人不清。

倚在韩九娘怀中的云岚略显不安的动了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小心的打量着自家娘亲的脸色。她年纪虽小，但已经懂些事情了，心里知道现在正发生的事情不是好事。

爹爹不要她们了，又另外娶了新的妻子，有了新的女儿，就像是村里大娘常说的戏曲秦香莲的故事……

虽然很委屈也很失望，但如果让她自己选择的话，那她一定是要跟着娘亲的，世上没有比娘亲对她更好的人了。

“当初的婚书我可是很宝贝的收着呢，上面官府的红印清楚着，绝不会让人看不清楚…”

说到这里，韩九娘声音微微一顿，气定神闲的捋捋耳边的碎发。

“放心，你孟家的东西，我韩九娘不会贪图一针一线。”

听她如此说，孟母原本竖的尖尖的耳朵顿时放下了，不要钱就好，不要钱就好……

孟泽佑与李氏也悄悄舒了口气，不客气的说，除了这栋御赐的宅子，孟府的一针一线全都是李氏用自己的嫁妆置办起来的。

若韩九娘狮子大开口要大笔的银钱，孟泽佑自是尴尬头疼的，而作为钱财的主人，李氏更不会甘愿拿自己的嫁妆资助“情敌”。

“我只要云岚和云浩跟着我，还有一纸和离书。放心，只要把两个孩子还有和离书给我，那我们母子三人会完全消失在你们眼前的，更不会出现在你们不希望出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