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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鸿煊没再迟疑,脚尖突然一点,抱着她直接跃上了房顶,搂着楚雨凉腰身的手突然松开,宽阔的广袖在空中翩飞,一团灰色的粉末突然在半空中蔓延,像烟雾又像厚重的沙土朝下方散落,顷刻间,蒙面人头顶上像有巨大的网将他们困住似的,楚雨凉还来不及惊讶,因为吸了一口他袖中余剩的灰沫,突然间两眼一翻,直接软在了晏鸿煊怀中。
随着她晕厥,那些蒙面人举着刀还来不及挣扎全都挨个朝地上倒了下去,顿时,杀气腾腾的小巷里响起一片片倒地声,那壮观的‘景象’丝毫不亚于他们高举刀剑威风冷肃的气势。可惜楚雨凉无缘看到这些……
“不好!”稍微隔得远一些的蒙面人神色骤变,赶紧往身后退,“快跑,有毒——”
看着‘漏网之鱼’逃离,晏鸿煊也没追上去,目光沉冷的凝视着脚下,冷硬的薄唇勾出一丝凉薄而又得意的冷笑,蓝天下,他俊美的脸如墨勾画,深邃迷人,可黑袍下颀长的身躯却弥漫着一缕缕晦戾之气,卓绝的容颜明明耀眼得如曼殊沙花,可无形中仿佛带着让人敬而远之的毒气。
想动他女人,除非他们不是凡人!
……
楚府
当韩娇被叫到大院,看着大院中横七竖八躺着的蒙面人时,美艳动人的脸突然就变了色,像扑了厚重的粉面似的,灰白灰白的,连心跳都开始乱了节奏。
“老、老爷,您叫妾身来是有何事?”尽量控制着内心的不安和紧张,她朝太师椅上威风冷冽的楚云洲行礼问道。
大院里,不仅有数十具不知死活的蒙面人,就连太夫人王氏都被请出来,正坐在楚云洲身侧,三名妾室低调的同王氏的丫鬟站在王氏身后,三张漂亮的脸上皆是带着不解,她们也是被老爷叫出来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了何事。
楚菱香和楚金涵没出来,听说还没回府。
见儿子半天不说话,只是目光凌厉的瞪着韩娇,王氏也忍不住开口问道,“云洲,到底出了何事?这些人是打哪来的?怎的一个个这般摸样?”
楚云洲冷哼一声,一瞬不瞬的盯着韩娇,“这要问问您的好儿媳了!”
王氏严肃的看向韩娇,“娇儿,这到底是如何回事?这些人从哪来的?”
韩娇抬头,故作不解的望着母子俩,“娘,儿媳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如何回事?儿媳也想问这些人到底是何人?”
楚云洲绷着脸,突然喝道,“韩娇,你当真要我找出人证你才会承认自己做过的事?”
见他动怒,韩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的委屈,“老爷,妾身做过何事值得你如此动怒?还请老爷给个明示,莫要让妾身背负无妄之责。”
楚云洲冷眼扫了一遍在场的人,那威慑十足的神色让下人们纷纷低下头。不见一双儿女的身影,楚云洲朝一旁的钟平瞪了过去,“二少爷和三小姐去哪了?”
钟平赶紧站出来回道,“回老爷的话,二少爷早上就出府去了,现在还未回。三小姐受相国千金相邀去相国府赏花去了。”
楚云洲哼道,“是吗?”随即瞪向韩娇,“韩娇,你可知涵儿去何处了?”
韩娇突然哆嗦了一下,似是被他冷冽的语气吓住,她低着头回道,“老爷,妾身也不知道涵儿的去向。”
“你不知道?”楚云洲一拍扶手站起了身,“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涵儿现在正在贤王手中,你想知道是为何吗?”
闻言,韩娇抬头,表情大骇,美目中的恐慌怎么都藏不住,暴露在众人眼中,“老、老爷……”
王氏皱着眉看向楚云洲,“云洲,到底发生了何事?涵儿在贤王手中,这到底是何意?是不是贤王想对涵儿不利?”
楚云洲扭头冷肃的看着她,“娘,您难道也不知道?”
王氏冷下了脸,很是不满他的语气,“有何事你就直说,别吓唬我一个老婆子!”
楚云洲再次扫了一眼在场所有的人,这才重新把目光凌厉的射向惊恐中的韩娇,沉声问道,“韩娇,可是你让涵儿带人去刺杀凉儿的?”
韩娇低着头,身子明显的在发抖。
“韩娇!”楚云洲大喝一声,“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辙吗?今日你要是不给我说个清楚明白,我立马休了你!”
王氏脸上露出震惊,“云洲,你说涵儿带人去刺杀凉儿,凉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楚云洲冷面转向她,“娘,您有何证据证明死的那个人是凉儿?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首就能让您当做是自己的亲孙女?”
王氏神色微变,“云洲,你这是何意?是在指责为娘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什么话都不说个清楚明白就在此大动肝火,还对为娘如此态度,你是想气死为娘?”
楚云洲胸口开始起伏,这些年他心中压抑的事不少,可正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亲娘所以让他无可奈何,现在他亲自追查起一些事来,他们还如此执迷不悟,他实在不懂,都是一脉相连的骨血,为何却要如此冷漠无情?
沉痛的吸了一口气,他目光中饱含伤楚,看着王氏,“娘,儿子不想对您有任何不敬,儿子也不敢对您有任何不敬,可是娘,不能因为儿子常年不在家中,这个家就可以由你们胡作非为、甚至不顾亲情一味的伤及无辜。”
指着韩娇,他一字一句继续说道,“你们以为我不在家中,就能让自己的所作所为瞒天过海吗?这个妇人看似温婉贤淑,实则心狠毒辣,别说她不配做人亲娘,说她是蛇蝎变的都抬举了她!同样身为人母,难道只有自己的儿女才是人,别人的儿女就不是人了吗?她凌虐凉儿多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不想追究,只是不希望在我出征之时她变本加厉的报复凉儿。娘,我尚且都能看清楚这个女人的为人,难道您同她生活在一起多年,您会看不出她的为人品行?”
看着王氏的脸色逐渐泛白,楚云洲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娘,儿子一身精忠报国,对得起先皇和皇上的重托,对得各方黎民百姓,可是身为人父,我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骨肉被人加害……娘,您可是希望世人骂我无情无义,还是希望世人说我楚云洲太过无用、连保护自己骨肉的能力都没有?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你们如何对待凉儿的我也可以不计较,可是现在,有人在得知凉儿还活在世上时,居然心狠毒辣要置凉儿于死地,您说我还能坐视不管吗?”
王氏咬着唇,双手交握在一起开始微微颤抖,那脸色忽青忽白的,甚是吓人。
楚云洲在气头上,甚至已经决定要把所有的事挑明了来处理,丝毫就不给任何人争辩的机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手指从韩娇身上移开指向了地上众多的蒙面人,“这些杀手都是涵儿花钱雇来的,韩娇,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无辜,我说的是否属实待这些人醒过之后自然一清二楚。这还只是他们中的一部分,在贤王府还有另一部分人,他们已经交代是受涵儿指使欲将凉儿杀害,今日你们若是自己招了我尚且可以饶你们一命,若是你们还不愿招认对凉儿下了杀心,那我也只能把你们交给衙门依法论处!”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韩娇突然跪着朝他爬了过去,拉着他的袍角痛哭求饶起来,“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糊涂了才做的傻事,同涵儿无关、同涵儿无关的……”
楚云洲奋起一脚瞬间将她踹开,脸上的怒容已到了崩溃的边沿,“你这毒妇,现在求饶有何用?我楚云洲平生不做半点亏心事,可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在身边,让我楚云洲不能善待女儿,也因为你们,让我楚云洲颜面蒙羞!身为一家之妇,你不修德行、心如蛇蝎、加害继女,韩娇,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亏心吗?身为人母,你教子无方、失德失行、唆使儿女残杀同胞,你有何颜面活在世上?我要是你,我早就饮鸠自尽了!我楚家几代忠良、不说宅心仁厚但也非歹毒之人,可是你却自持甚高、不顾家族颜面、对我楚云洲血脉痛下杀手,韩娇,我楚云洲可饶你,但祖祠家法饶不了你!今日我楚云洲势必要休了你,拿着你的嫁妆滚出我楚家!”
“爹,不可啊——”就在楚云洲一字一句沉声下令时,楚金涵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跪在了楚云洲脚边将他抱住,失声求饶道,“爹,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主意,同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娘她不知情的……爹,是我鬼迷心窍对大姐下手的,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娘是冤枉的!”
他绝对不能让爹把娘休了,要是娘被休了,那他们兄妹俩怎么办?
看着孙儿狼狈的跪在地上求饶,爱孙心切的王氏就淡定不下去了,赶紧过去想将孙儿拉起来,“涵儿,快起来……”
“娘!”楚云洲大怒,忍不住朝自己的随从喊道,“张海,送太夫人回房!”
“云洲,你?”看着儿子连自己都呵斥,王氏也恼了,抬手指着儿子,“怎么,连为娘你也要一并惩处吗?若是我说是我出的主意、是我想除掉楚雨凉,是不是你也要将为娘撵出楚家?”
不怪王氏沉不住气,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儿子是真动怒了。这是她的儿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脾性,他说要休了儿媳绝对不是虚言。她站出来不是想帮儿媳说什么,只是因为自己的孙子。儿媳要真被休,那她孙儿怎么办?她就这么一个孙儿,这是楚家的唯一的根,她怎么能让孙儿受屈?
难道楚家唯一的香火还比不上一个孽畜?!
“太夫人的心可真狠,连自己亲孙女都能下得去手。”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由远及近。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男一女走入大院中,男人一袭黑袍,卓绝如画的容貌、冷冽如冰的气质,正牵着楚家失踪已久的大小姐朝他们走近。
无视下人震惊的神色,楚雨凉朝楚云洲走了过去,带着讥笑说道,“老头,我说的没错吧,连你老娘都容不下我,你觉得其他人还会把我放在眼中?说什么让我回来,你看看这些人,我敢回来吗?”
听到楚雨凉对自己儿子不礼的称呼,王氏大怒,“孽畜,你对我不敬在先,如今还对你爹如此说话,简直是目无尊长!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楚雨凉冷眼扫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朝楚云洲指了指,“看吧,你不在家的时候她都这么叫我的,楚将军,说到‘孽畜’这些话,我倒想问问你,你当初是怎么把我这孽畜生下来的?我娘幸好死的早,要是听到自己的女儿被人这么叫唤,估计就算活着也会被气死。”
楚云洲额头上、脖子上青筋一鼓一鼓的,寒着脸朝王氏看去,“娘,你还当我是你儿子么?”
王氏被堵得哑口无言、整张老脸忽青忽白。
此刻的楚府大院,尽管人多,站着的、跪着的、躺着的,啥神色都有,看戏的、暴怒的、痛哭的、不甘心的、怨念的、憎恨的,看似安静的大院可却弥漫着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只能用一个字形容——乱!
简直是乱了套!
楚云洲痛心的看着眼前的每个人,都恨不得一头撞死,也好过看到自家人血脉相残。
楚雨凉呛了楚云洲几句之后没再开口了。她不过就是过来看热闹的罢了,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楚云洲说要解决府中的事还她一个公道,她倒要看看这公道他要如何还给那个已经死去的亲生女儿。
作为一个外人,老实说她还真有些同情楚云洲,辛辛苦苦在外打拼,结果家里头的人却心怀鬼胎去欺负一个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女孩,老娘、老婆、儿女……原本应该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畸形变态的家。
有那么多富贵荣华又如何,自己最亲的人不争气,那他的人生也是两个字——悲催。
“赵海!”楚云洲寒着脸再次喝道。
“老爷。”赵海从一旁走了出来。
“把太夫人送回房!”这一次,楚云洲的口气甚是威严,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祖母!”楚金涵一听,立马就慌了。他和娘的事只有祖母能帮得上忙,若是祖母不在场,那他和娘……
这一次赵海没再迟疑,顶着巨大的压力,他朝王氏身旁的两名丫鬟说道,“老爷都亲自下令了,你们还杵着做何?还不赶紧将太夫人扶回房去。”
见儿子有意让自己回避,王氏顿时怒道,“谁敢动我?”推开丫鬟,她直接走到楚金涵身边将自己的宝贝孙儿拉了起来,厉声朝楚云洲威胁,“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同涵儿无关,要惩罚就惩罚我,谁要敢动我的涵儿,我就算拼了老命也不饶她!”
“娘!”楚云洲脸都气青了。
王氏气性的瞪着他,这也是她第一次同自己的儿子起争执。虽说在很多时候她利用韩娇这个儿媳,可对这个儿媳她却是极为满意的,她是自己选的儿媳,又给她生了一双孙儿孙女,就算不为儿媳出头,她也不能看着孙儿孙女受人欺侮。
儿子糊涂,为了一个不中用的孽畜同她作对,甚至对她这个做娘的冷脸相向,这些她可以忍,但她不能忍受自己唯一的孙子有任何委屈。韩娇要是被休了,那她的孙儿孙女怎么办?
眼看着就要起争执了,见有两张空椅没人坐,楚雨凉一点都不客气,走过去一屁股霸占了一张太师椅,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抖着脚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在这里?还不给我滚出去!”见状,王氏怒不可遏,指着楚雨凉就厉喝起来。她已经暴露了对楚雨凉的恨意,此刻见楚雨凉长幼不分,自然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情绪。
楚雨凉冷眼睇向她,翘起大拇指指了指楚云洲,“太夫人,我这个混账东西不是自己要回来的,是你儿子这个大混账东西把我弄回来的。你这个老混账东西要是看不下去,就找你儿子这个大混账东西说去,跟我这个混账东西说是没用的。你以为谁稀罕在这里啊?想到你们一个个恶心的嘴脸,我刚进府的时候就已经呕吐过了,不信你们问贤王。”
被人无端扯进去,晏鸿煊嘴角狠狠抽搐,不满的目光立刻瞪向了他。
王氏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楚雨凉对楚云洲斥道,“你看看,我们楚家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人?就这样不敬长辈的逆子,难到你还要她留在府里吗?”
楚云洲皱着眉头朝楚雨凉瞪了过去,“凉儿,她毕竟是你的祖母,说话客气些。”这丫头少说一句话不行么?没看到他正在为她出头?
楚雨凉眯眼看向他不悦的脸,起身突然朝外走。
楚云洲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又要去哪?”
楚雨凉回头冷漠的看着他,“楚将军,你府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你有你的孝道,我也有我的底线,这里的人早就把我当成了死人,就算没死,也会不择手段的弄死我,我若是留下,那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你要是真把我当你女儿,就请你放手给我一条明路,从此以后我楚雨凉同你楚云洲以及楚家再无半点关系。”
“凉儿!”楚云洲痛心的唤道。
楚雨凉摇了摇头,说得意味深长,“楚将军,你的凉儿已经死了,是死在他们这些人手中的,连魂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在你面前的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我叫楚雨凉,虽然留着楚家的血,可同你们楚家没有半点情分。放手吧,让大家都好过一些。”
她的话在楚云洲看来明显就是气话,哪里会往其他方面想,眼前的女孩除了性子变了,这就是他的女儿,不会错的!她只是因为受伤太重,所以同以前判若两人。
对楚雨凉的话,其他人丝毫没多想,同楚云洲想的一样,只当她是在说气话。
唯一神色有变的就是一直没出声的晏鸿煊了。微睁的瞳孔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一瞬不瞬的盯着楚雨凉的背影,半年前同她相处的一幕幕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她说话的腔调、她做事的态度、她有别于其他人的言行,她所有的一切同曾经他见过的那个女孩真的宛如两人……
没有人在意楚雨凉说的‘气话’,可他却在此刻认真的斟酌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流从脚底窜入到背脊,让他心口猛缩。
想到什么,他瞬间在心中否定,不可能!
世上没有这么荒谬的事!他同她接触得最多,他不可能连她是人是鬼都分辨不出!
“云洲,你还拉着她做何?既然她要走,你让她走就是了,我们楚家没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孽子!”王氏见儿子不舍,厉声下令,言语中全是无情的冷意。
楚云洲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再次面向王氏的时候,神色突然平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反问道,“娘,凉儿是我的骨肉,是萍儿在世时唯一留给我的骨肉,你如此憎恨于她,可是也想将儿子驱逐出楚家?”
“你?!”王氏抬手哆嗦的指着他。
“娘,你我都应该知道凉儿曾经的性子,试问这么多年来,她可是主动的得罪过任何人?如今您口口声声指骂她孽子、不孝,您可有想过她今日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恕儿子无法认同您的意思,凉儿我是留定了!”
“混账东西,连你也敢忤逆我的话?!”王氏恼到不行,不由摆出了长辈的架子。
楚云洲眯了眯眼,拉着楚雨凉不放,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韩娇,寒声道,“韩氏,你不修德行、欲加害我楚家嫡长女,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我要休了你!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楚云洲的妻子,看在你为我楚家孕育一双儿女的份上,我楚云洲留你一条命在世上,你若怨恨我楚云洲可以立马离开楚家,你若想留下来,以后就只能算我楚云洲的婢妾!”
楚金涵刚准备替韩娇呼怨,就见韩娇双眼一翻突然晕厥了过去。
“娘——娘——”他赶忙跑过去将韩娇抱住,大呼起来。
“云洲,你……”王氏捂着心口,身子突然不稳。
身旁两名丫鬟见状,赶紧将她搀扶住,“太夫人、太夫人……”
楚云洲朝晏鸿煊看了一眼,见他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只得暗自叹了口气,朝张海命令道,“张海,让人送太夫人回房,你去把大夫请来。”
大院里人多,可因为楚云洲一直处于震怒中,除了王氏,其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都低着头恨不得自己能化作一团气流随风飘走,更别说要为谁出面求情了。
场面一直处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因为韩娇的晕厥反而让气氛冷却了下来。随着王氏被丫鬟扶走,楚云洲愤袖一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众人视线,很明显,怒气还未消。
楚雨凉站在原地,木楞的看着在场所有的人,楚金涵将韩娇抱走了,临走前给了她一记憎恨的眼神。
楚云洲的三名妾室算是最安静的,这三个鲜花一般的女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同曾经的楚家大小姐一样,低调的在楚府里生活,若不是因为三人还有些美貌,估计很难引人注意。
对于楚云洲做下的决定,楚雨凉没有一点意见,韩娇是他的妻子,他要休要留都是他的事,如今韩娇不再是楚家的正房夫人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楚夫人出现。也不知道是三名妾室中的一个还是楚云洲另外迎娶,在外人看来楚云洲算是在清理门户,可是在楚雨凉看来,这并非是一个好兆头。
韩娇有两个儿女傍身,肯定是不会离开楚家的,要她从一个正房夫人变作小妾,她会甘心吗?
楚金涵和楚菱香原本是身份尊贵的嫡子嫡女,如今因为韩娇身份明显尴尬起来,他们能甘心吗?
她继续留在楚府,王氏已经撕破那层‘窗户纸’,她还会对自己有所隐忍吗?
楚府没有了夫人,她就不信三名妾室没一点想法,她们会再继续低调吗?
看似完事的背后,其实存在的问题好多好多,她真替楚云洲捏把汗,这老头一看就不适合生活在大宅院中,他是不是觉得处理家事就跟处理军营里的事一样?光是立威有何用?
看着院门口严肃以待的侍卫,楚雨凉叹了一口气,放弃离开,走向了自己在楚府的小院。
已经有半年多没在这个小院住过了,这个叫‘家’却不像家的地方对楚雨凉来说没什么感情,还比不上施化县刘梅的家中。
不过她回到小院却意外的发现她放在刘梅家中的那些自制土炮、手雷全都在卧房里,就连箩筐都还是原来的那些,这一发现让她惊喜不已。
她正要转身关门的时候只见一抹挺拔的身躯突然跨进门槛,阻拦了她关门的动作。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是我的房间!”她瞬间拉长了脸,一副拒人千里恨不得把对方拍飞的样子。这男人会不会太随意了,古代女子的闺房不是男人的禁地么?他居然明目张胆的跟来,是想咋样?!
晏鸿煊就当没看到她厌恶的样子,径直走进了房中,深邃的眸光只是略略的扫了一眼房中的环境,随即跨步走向了最里面的卧床。
看着他自然随意的在床上落座,楚雨凉赶紧走了过去拽住他手臂往外扯,“你给我出去,我这小庙可装不下你这大佛,赶紧回你贤王府去!”
晏鸿煊掀了掀眼皮,凉飕飕的目光睨向她,“你在本王府中住过多日,难道本王就不能在你房中住下?”
楚雨凉吐血,这算哪门子歪理?他还想在这里住下?!
瞪着他冷脸,她不客气的回道,“在你把我扔出贤王府的时候你就没资格跟我说这话了!”
晏鸿煊俊脸微沉,突然抬手将她腰身搂住,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本王已经道过谦了,你可是还在生气?”
楚雨凉将他手臂板开,后退了两步,“王爷,我不生气。”
晏鸿煊眯眼,对她疏离的态度明显不满,“那为何要对本王如此冷漠?”
楚雨凉咬着唇转身,走向那几只大箩筐,“王爷,我们谈不上有多熟悉,自然就不存在什么冷漠。”
想到那一晚被他扔出去的情景,她到现在都还无法释怀,不是恨他无情,而是那种走投无路的感觉太让她恐慌了,一个人在逆境中,突然连最后一根稻草都失去了,那种失落和绝望估计是她人生最凄惨的一次经历。
“楚雨凉!”晏鸿煊突然起身,目光幽深的盯着她的后背,“难道你就不想听本王解释?”
楚雨凉定住脚,背对着他没有回头,“王爷,你不必多说,我楚雨凉也不是个只听花言巧语的人。如果你要执意解释,那我们不妨把话说开……我承认我有利用你,因为除了投靠你我别无他法,那个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哪怕是我同你的婚约我都不在意,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嫁给你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自从你把我扔出府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想错了,也想天真了。我楚雨凉的确是缺一个男人,缺一个能保护我的男人,不求他会给我多少荣华富贵,只要他有能力保护我就足以。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选择扔我出府,在我踩到你的底线时,你也踩到了我的底线。一个男人偏激到不考虑对方的感受,你说这样的男人值得女人信任吗?今日你可以把我扔出去,那以后若是遇到大灾大难,你还会选择保护我吗?所以……王爷,对不起,你曾经让我失望,我现在也只能让你失望了。”
这些话她憋了好久好久,现在总算说出来了,楚雨凉闭着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一直存在的闷痛。
这算是她的初恋吧?
他们之间不熟悉,可是却朝夕相处、同床而眠,他们之间谈不上有爱无爱,可却亲密无间,就差发生实质关系了。
这样的他们算什么她其实根本理不清楚,她原本以为活得糊涂一点会对自己有好处,所以她从来不过问他的事,也不主动去了解他,可现实容不得她糊涂,太过于相信和依赖一个人果然伤的就是自己。
晏鸿煊朝她靠近,在她身后将她拥住,嗅着她身上他想念了很久的味道,俊美的脸不再冷硬,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如墨的眼中闪出一丝痛楚。
“就不能把那件事翻过去么?”他薄唇贴着她耳廓低喃的问道。
就在楚雨凉准备摇头时,突然被他扳过身子被逼面朝着他,“不要轻易拒绝我!”
楚雨凉扶住额头顺便把眼睛盖上,真是多看一眼他都觉得眼疼,这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尊重?认错道歉都非得如此霸道强势吗?
昭王想要她,行为卑鄙,太子想要她,言语威胁,这男人想要她,肿么感觉有点死缠烂打?
抬头,她看向他一双霸道的深眸,“爷,咱能不能愉快的聊天?”
晏鸿煊俊脸上带着一层薄怒,突然收紧手臂将她腰身勒紧,“本王这般低声下气了你到底想如何?”
楚雨凉额头淌冷汗。看吧,就是这幅德性!
见她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晏鸿煊俊脸一沉,低下头直接吻上她红唇——
他的吻有些疯狂、有些野蛮,还有些霸道,楚雨凉想躲都躲不了,随着他舌头在她嘴里作乱,呼吸被他夺取,憋得她瞬间面红耳赤,就连双脚都忍不住打软。
“晏、晏鸿煊……你……别……这样……”这叫什么事啊,每次说不上几句他就强来!
直到感觉她身子彻底的软下来,晏鸿煊这才将她红唇放开,深邃的眼眸窜着丝丝火苗,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因缺氧而变得绯红的脸颊,“楚雨凉,本王告诉你,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只能是本王的。倘若你对本王不忠,那就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晏鸿煊,你有病!”楚雨凉缓过气破口骂道。
“有没有病本王自己清楚!”晏鸿煊墨眼一瞪。
“你信不信我立马让我爹退掉婚事?”
闻言,晏鸿煊突然抬手摸到她胸前,俊脸黑沉沉的,“信不信本王立马要了你?”
“……”楚雨凉跳脚,狠狠的踩他的大脚,恼羞成怒,“你敢动我试试,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这是遭的什么孽,居然碰到这么一个大流氓!
看着她抓狂的样子,晏鸿煊突然勾唇不怒反笑。比起她冷漠疏离的样子,还是她这般凶悍的母夜叉摸样更讨他喜欢。
见他突然笑开了俊颜,楚雨凉猛的将他推开,转身走向了几个大箩筐面前随手从里面抓起一只手雷,一手指着他,“你丫再敢靠近我半步,信不信我炸死你?”
屋里的几只箩筐晏鸿煊不是没看到,只不过见她抓着一只形状奇特的黑玩意,这才好奇不解的走过去,也从箩筐里拿起一只手雷,并放在眼下翻来看去,“这是何物?”
可以说楚雨凉这几箩筐东西没几个人知道它们的厉害,他的好奇在楚雨凉看来就是土包子行为,为了证明自己的威胁是有力度的、不是凭空说出来的,她抓着手雷突然走向房门外,忽的朝院子里的空处甩手将手雷掷出去——
“轰——”一声巨响在院子里炸开,就连他们所处的院子似乎都震摇了起来。
“……?!”晏鸿煊睁大双眼,震惊、错愣的神色瞬间布满了整张俊脸。
难得看到他一副‘怕怕’的样子,楚雨凉得意的对他拍了拍手,“怎么样,威力大不?别说你晏鸿煊一个人,就是十个人我也能炸成碎片!”
“你……”晏鸿煊回过神,指着屋中几只大箩筐,“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女人,他是不是太小瞧她了?
楚雨凉冷哼一声,压根就懒得搭理他的问话,走到大箩筐跟前蹲在地上开始检查自己的‘超级武器’。还好,楚云洲把她在刘梅家的东西全都带回了京城,她甚至看出来楚云洲并没有动过她的这些东西,因为她收集起来还没用的硝石和硫磺原封不动的在陶罐里,被压在成品下面。
晏鸿煊没得到她的回答,也没恼,而是举着手中的黑玩意继续打量。这到底是何物?为何杀伤力如此惊人?
这些东西都是她弄出来的吗?她失踪的半年就在弄这些?
他们这边响声如此大,很快引来不少下人,院子里那么大一个深坑,空中还弥漫着浓烈呛人的味道,一个个傻眼的站在院子里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楚雨凉听到动静,赶紧起身把房门给重重的关上了。
有什么好看的,小心她多扔几个把这地方夷为平地!
主院书房里,楚云洲照样听到了巨响声,他之前听许志描绘过那些‘暗器’的厉害,这会儿只是皱了皱眉,其他倒是镇定如常。
只不过候在他身边的张海就没这么淡定了,“老爷,可是大小姐又在玩弄她的暗器了?”
楚云洲淡淡的‘嗯’了一声。
张海有些紧张,“老爷,您明知大小姐那些暗器很是厉害,为何还要把那些暗器带回京城?若是大小姐失手把我们府邸……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楚雨凉的那些暗器,楚云洲突然笑出了声,明明不久前还怒火滔滔,此刻他却突然愉悦大笑,“若是她能毁了这座府邸,那也是她的本事。”
那些暗器杀力极大,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还能弄出这样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玩意儿居然有以一敌十的本事,他还真是后悔没早点发现女儿的这个才能,要不然哪需要他带着千军万马征战沙场,直接带着那些暗器就能让敌人俯首投降。
见到他不怒反笑,张海忍不住叹气,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您真打算休了夫人?”
楚云洲脸上的笑瞬间就没了,矍铄的眼中又是一片寒气,“没把她撵出楚家已是我仁慈,这毒妇应该要给她点苦头!”以前是他做得不妥,以为对凉儿冷漠就能减少韩娇的妒忌,可没想到,她依旧容不下凉儿。如此有心计的女人,要不是看在她为自己生有一双儿女的份上,他早都让人将她拖出去砍了!
张海知道他还在气头上,索性也不出声了。他只是有些担心夫人会不甘心,不知道醒来后会如何。不过老爷此刻怕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吧?
楚雨凉在房里对着几只大箩筐发呆。
她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让别人占了去的,辛辛苦苦半年鼓捣出来的新型武器,要是被人占去了她不得哭死?
可她人现在在京城,就算要把这些东西带出楚府她又能到哪里去?
看了一眼身侧还在专心致志研究手雷的男人,特别是他俊脸上好奇又不解的神情让楚雨凉突然‘扑哧’笑出了声。
“有何好笑的?”晏鸿煊冷飕飕的瞪了她一眼,问她这些是何物她又不说。
楚雨凉伸手将他手中的手雷夺到自己手里,然后再轻放在箩筐里,都不拿正眼看他,“我笑你们太无知。”
晏鸿煊蹙眉,“我们?”
楚雨凉歪了歪嘴,不解释,见他赖着不走,又忍不住赶人,“时候不早了,王爷早点回去吧,我这地方破旧跟猪圈没两样,可不敢让王爷您受委屈。”
晏鸿煊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就将她拽到自己身前,楚雨凉以为他要动怒对她动手,防备的瞪着他,却见他突然把手抚在她脸上,先是替她拂去额头上散落下来的发丝,然后又以指代梳把她肩上的发丝全拢到颈后。
“凉儿,把过去的都忘记,好吗?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他低声说道,轻柔的嗓音如同情人亲昵喃语一般,又磁性又温柔。
“……?!”楚雨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背脊发麻,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抬起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王爷,你没病吧?”
“……”晏鸿煊脸黑。
楚雨凉斜眼睨着他,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王爷,追女人不是你这样的,你得拿出诚意来,这样阴晴不定的哪个女人敢跟你啊。”
她发誓她是很中肯的在给他提建议,他一会儿黑脸一会儿白脸,一会儿怒发冲冠要吃人,一会儿强吻强摸跟流氓无二,现在又装深情款款,这男人,下一步是不是该使用美男计了?
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他颀长健硕的身体上瞄,不得不说这男人真有一副好身材,估计他要是用美男计,她十有*会考虑中计。
只不过看到他阴晴不定的俊脸时,她整颗心突然就凉了。跟这种男人别说培养感情了,他们就是睡在一张床上都没任何情调,脸蛋长得好、身材长得好有个屁用。
晏鸿煊被她堵得险些又想动怒,“本王要如何做才叫有诚意?”
楚雨凉低头缄默。看吧看吧,又被激怒了。
晏鸿煊放开她,带着气性回到床边,外袍一脱、黑靴一蹬,冷着脸往床上一躺。
“……”楚雨凉无语的淌着黑线。这货是把这里当他家了?
感受到他身上释放着冷气,她也没过去,只是远远的看着他闭眼假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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