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清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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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的人心无旁骛地低头弹琴，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拨弄着琴弦，一串串忧伤的音符缓缓从他手下流淌出来。

这个人有一头灿烂的银发，跟某个记忆深处的人很像很像。

苏九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杏眼也渐渐蒙上了一层水光。

他会是失踪很多年的清莲吗？

落叶静静地从树上飘落了下来，落到弹琴之人银色的发丝上，唯美绝伦地像一幅画。

脚步声终于停了，苏九站在那个人面前，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拿掉他头顶上的落叶，轻轻问了一句。

“你……是清莲吗？”

这么多年了，她不知道清莲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恐怕她这辈子很难再见到他了吧？

那人的双手听了苏九的话后紧紧按在了琴弦上，没过多久，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抱着琴转身便走。

“你是清莲对不对？”苏九忙不迭地急步追了上去，用力扯住他的手臂不让他逃跑。

这么美丽的银色发丝，全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人会拥有！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夫人！”男子的声音清冷异常，透着一丝害怕的颤抖。

他从未想过要在阿九的面前出现，打乱她平静的生活。

“你是清莲！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苏九抓着他的手臂绕到他的面前，用小手强硬地抬起了他一直低垂着脸，看到那张比记忆中苍老太多的脸庞时，苏九的眼泪毫无预警地掉落了下来。

“清莲，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不是妖狐吗？虽然不能够长生不老，但不应该衰老得这么快不是吗？

“别看我！”清莲赶忙低下头去，用银色的发丝遮掩住自己苍老的面庞，害怕地失声叫喊。

他变得这么丑陋，就像怪物一样，他自己也接受不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何况是阿九呢？

“清莲，告诉我，这些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苏九不允许他逃避，扯着他的手臂非要问个清楚。

当年他和沈朗大战的时候中毒受了重伤，说要去找冰山雪莲解毒，可他一去就再没有了任何的消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是没有拿到冰山雪莲解毒，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阿九，你今天便当作没见过我！”清莲不断拉扯挣扎，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如今的这张脸被苏九多看一眼。

他希望把最美的自己留在啊九的回忆里，而不是如今这副鬼样子！

“清莲，我今天看见了你，就不会放你再消失在我的面前！”苏九硬拉扯着他往寺庙前头走。

“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回去慢慢说！”

她不管清莲变成了什么样子，他是她的亲人，她不可以不管他！

“九九，你何苦要为难我呢！”清莲使了点劲挣脱了苏九的钳制，将抱着的琴狠狠摔在了地上，古琴随即发出一记沉闷的声响，惊起了树上鸟雀无数。

他为裴元诤逆天续命，违背了天意，但他并不后悔这么做，只要阿九能够幸福快乐，他就算牺牲了这条命也死不足惜。

“我没有为难你！”苏九冲他怒吼，杏眼中的泪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而纷纷落下。

“你曾经为我做的，我都记在了心里，如今你变成了这样，我更有义务来照顾你！”

清莲一直是她心里最感激的人，也是亏欠最多的人，她不能看着他如此的落魄而不管不问。

“阿九，求你不要管我，就让我在这寺庙里了此残生吧。”清莲银色的眸子痛苦地望着苏九，连连摇头道。

“我已经没有法力了，也没有办法恢复我以前的容貌……我会像凡人一样老死病死，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留在你的身边让你照顾我？”

他不要在阿九的眼中看见这么丑陋的自己，他会崩溃的！

“我不在乎你变得美还是丑，对我来说，你只是清莲，那个心地善良的清莲就够了！”苏九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清莲颤抖的身体，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没有一点嫌弃他如今的样子。

她和裴元诤太幸福了，清莲却这么不幸福，她怎么可以继续幸福下去呢。

“阿九，阿九，不要看我……”清莲拼命挣扎，慌乱的眼神拼命躲闪着苏九的直视，再次把头垂得低低的，就像一只鸵鸟遇到了危险，把头埋在了沙地里一样。

“清莲，不要害怕我，我是你的阿九啊，从不会伤害你的阿九啊。”苏九用两只小手慢慢抬起了清莲苍老的面庞，笑着亲上了他苦涩的嘴角。

“你一点也不难看，只是老了点，但还是很帅。”

她不知道清莲为什么这么排斥她看他，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丢下他了，因为他已经为了自己吃了太多太多的苦了。

感受着苏九温热的吻，清莲愣了一下后马上推开了她，慌乱地用银色的发丝遮掩住他厌恶自己的神色。

“阿九，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清莲失控地对苏九大吼。

别让他这么难堪好吗，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