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落幕(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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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屋檐尽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挂在天幕之上,壮阔景象让人不禁胸中宽阔。
于长安看日出,就孟凡个人而言,确实要胜过陇右之地。
随后,在道观吃了两块糕点,到街边又喝了一碗肉羹,仍旧是那袭道袍,他直接去了皇城太史局。
大将军是虚衔,不可能真去统兵,就像周王和相王,他们不仅没有大将军官职在身,还是数州都督,结果不还是都在帝都享乐。
就算想去,皇帝和朝廷都不肯。
不过,孟凡确实是荣升了,一到官署,就有人追问何时举办烧尾宴。
像大将军这种,就差再来个国公头衔,便彻彻底底位极人臣的职位,按照规矩,得专门宴请二圣。
当然,也需要款待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以及文武同僚。
一般来说,都是在自家府邸举办,但若是自诩风流,可以在平康坊里请名妓帮忙操办一番,吃喝用度绝对能跟得上档次,就是面子上过不去。
反正孟凡没有这种打算。
不过,道观这种清净之地,同样不宜被打扰。
无奈之下,摆在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买房。
刚好昨日圣旨中除了封赏官职以外,还有各种贵重之物赏赐。
乔迁之喜和烧尾宴一起办就好。
帝都。
房价自然不会便宜,但不挑地方,想要买房也谈不上艰难。
城北,寸土寸金之地。
因为长安城两极分化,城北靠近宫廷衙门以及东西两市,治安好不说,还格外繁华。
城南谈不上凄清,但也没那么热闹,朝廷一直有声音,可以尝试在城南也建立一个市场,也许能促进平衡。但那边大多是破落户,很难将其盘活,故而该提议一直被搁置,只能等待后世帝王进行尝试。
既然有钱,那就买在城北。
说实话,越富贵看房就越简单,至少在唐朝这个道理完全行得通。
宰相府邸。
先过乌头门,走进去很远才到飞檐重楼的正门,外面摆放着一排排戟架,足够住下上千人,且不嫌拥挤。
毕竟,宰相已经是作为臣子的顶点了,连带着仆人、雇工、护卫,就超过千人,这还没算是来打秋风蹭饭的穷亲戚、旧识、同乡。
而府邸豪华归豪华,也确实难以卖出,因为礼法在那里摆着。
占地且不说,就是摆放在外的戟架就有讲究,唯有三品以上大官和王公贵族才可以如此安排。
此外,朝廷不允许住宅性质的院落,将正门直接开在大街上,唯有达官贵人例外。
正因为如此,豪宅很难卖出,真有大商人斥巨资将之买下,必须立刻把壮观威严的门楼、外墙、正堂之类的建筑悉数给拆掉。
而这些,仅仅是个开始。
占地如此广袤的府邸,要进行切割,只保留部分自住,其它要么出租,要么卖给旁人同住。
由于烧尾宴可能会来很多人的缘故,孟凡花了五千贯买下,价格远低于市场价,但也谈不上捡漏。
这是宰相上官仪的府邸,他早就在十几年前就被抄家灭门了,上官婉儿是其孙女。
有这么一重因素在,旁人避之不及的凶宅,道长付钱更加痛快了。
根据同僚们的提示,向宫内发了邀请,随后是关系较好的二王,先前在城外迎接自己的那些大臣……
规格很高。
但这件事情上,确实没有花太多钱,李显和李旦盛情难却,直接将王府下人派来帮忙,所以菜肴做得格外精细,每桌有菜五十八道,可谓珍馐满席。
有冷盘,如吴兴连带鲊;
有烧烤,如红羊枝杖、光明虾炙;
此外,汤羹、甜品、面点悉数俱全,其中菜品的名称颇为引人遐思。
如白龙,即鳜鱼丝;雪婴儿,是蛙肉裹豆粉下火锅;御黄王母饭是肉、鸡蛋等做的盖浇饭……
席间,除了太史局同僚,其它不认识的官员也热情祝贺,相约要登门送礼,此等氛围,孟凡又不是没情商,当然没有推辞,到时候再宴席就是。
达官贵人在长安的生活便是如此,日日酒肉,夜夜美人歌舞。
敬酒之人、拍马之人陆续上来,杯盏交错之际,孟凡展示了什么叫海量,反倒是旁人喝得浑浑噩噩。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宴席天皇未至,但太子和二王带着宫中女眷而来,专门用帘幕挡着。
另外,不知为何,姑母武则天虽然没来,但却将在京的武家子弟悉数派来,什么武承嗣和武三思,全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废物、小人……
等宴饮结束后,又开始搭台子,有给人取乐的表演看。
身为东道主,孟凡挺想离场,但大家兴致都很高,他也不好就这么走了,只得坐在那儿,一边喝着清茶吃糕点,一边等待看戏。
十六国时期,后赵石勒因一任参军的官员贪污,故而,命一艺人扮成参军,另一艺人从旁戏弄,由此衍伸出现代相声表演的雏形。
孟凡抬头看时,只见台子正中坐着一个儒服文士模样的男人,另外一个穿道袍,却没有任何气质可言的男人坐在角落里。
这一瞧,倒不觉得有什么新奇,只是担心里面的花样可能整出幺蛾子,但转念一想,这是武家子弟所安排,他们再坑,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蠢吧。
一旁,相王李旦很内行似的说道:“这应当是《三教论衡》,新出的戏,听说很好笑,最近风靡长安城,孤才有所耳闻,表兄这边就开始表演了。”
三教?
这个孟凡清楚,外来的佛教与儒、道两家在学说及行事方面进行论争,历史上持续了近千年。
如此严肃的事情,讲笑话?
突然,只听得坐在角落里,那个道士扮相的人开口了。
他问道:“先生既言博通三教,释迦如来是何人?”
文士对道:“妇人。”
道人惊诧:“何也?”
文士淡定端坐,道:“《金刚经》云:敷座而座。或非妇人,何烦夫坐然后儿坐也。”
顿时,宾客哄堂大笑。
台上角落里的假道人又问:
“太上老君何人?”
文士道:“亦妇人也。”
假道人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却听得文士又言:
“《道德经》云: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倘非为妇人,何患于有娠乎?”
就这么耍嘴皮子?
曲解圣人言论?
说实话,孟凡有些厌恶台上这两个说相声的败类了。
结果却没成想,表演尚未结束,那假道人似乎忘记了不快,被那番言论所折服,又问道:
“文宣王(孔子)何人也?”
“妇人也。”
“何以知之?”
“《论语》云:沽之哉!沽之哉!我待价者也。向非妇人,待嫁奚为?”
两个低贱伶人在台子上调侃佛道儒三教圣贤,逗得大部分人哈哈直笑。
孟凡这个东道主坐反而不上不下,他一个正儿八经的茅山道人,这会儿听伶人调侃道家始祖,自然怒不可遏,想要骂人却又顾及周遭之人。
得亏太史局那帮儒道兼修的同僚怒而起身,痛斥伶人轻薄礼制及圣人,替孟凡出了口气。
随后,目光投向武氏子弟。
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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