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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胖子道:“那是霍公子的志气我这人胃口小只想捞点钱弄个小官当当”西门嵩尚未言语邻卓一名客人已然起身道:“良禽择木而栖兄台欲投明主不如求见唐王吧。”
张胖子讶道:“你是”那客人道:“在下是唐王的食客先生若欲求官只管随我来。唐王爷出手阔绰乃是当代孟尝绝不会亏待你的。”
张胖子有些心动了正要过去结交又听另一人道:“什么当代孟尝?唐王所仗不过是财锁用尽是奴仆焉能成就大业?岂不知丰王爷豪杰义气折节下交那才真叫做海纳百川。”张胖子讶道:“你你又是”那人道:“再下汉口沈至善是丰王爷的幕宾。”
张胖子沉吟道:“老兄是汉口人不知和汉口三侠如何称呼?”那人拱手道:“有辱兄台清听三位不才劣徒当得起什么侠字?”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纷纷喊道:“原来‘三镇把总’沈老爷在此!来!咱们敬你一杯!”
看这姓沈的好似是一帮之主名气之响竟不在百草翁之下那唐王的手下料知不敌便悄没声的溜走了。张胖子见财机会来了正要上前拜见却让严豹拉住了:“别听他们的张大哥要求官做何必舍近求远?只管问小弟便是了。”
张胖子讶道:“你这小子有啥本领?敢说这话?”严豹道:“张大哥有所不知家师执掌峨眉与徽王爷是至交张大哥欲寻差事何不随我去见家师?”张胖子愕道:“怎么?严掌门投靠了徽王爷?我怎没听说?”严豹叹道:“家师吩咐了这东宫庙堂之事最忌张扬要咱们平日不可多说免得让人误会是招摇撞骗之徒。”
这话指桑骂槐却要沈至善如何忍得?听他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这位少侠年纪轻不打紧可要是说——
话张狂目中无人那可要不得啦。”严豹淡然道:“要谈年纪辈分你还能老过咱们峨眉山的白眉老祖不成?劝你一句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装疯卖傻。”
沈至善沉下脸去道:“小子说话口气不小啊。”话声未毕四下已站起五六人想来都是他的帮众。严豹低头喝茶淡然道:“你有多少人尽管叫出来。我山白眉老祖就在左近他老人家若是来了你也知道后果如何。”
这“白眉老祖”不知是何方神圣那沈至善明明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冒犯猛听砰地一响一名道士拍桌起身厉声道:“放肆!白眉老祖又如何?我武当山‘纯阳传人’业已出世岂惧我峨嵋一老朽?叫他过来磕上三个响头可饶不死!”
严豹大怒道:“你又是什么人?”那道士厉声道:“武当元善恭领阁下高招!”两人一言不和各自拍桌怒骂怕是要动收了张胖子拉来西门嵩附耳道:“西门老兄你老兄看好哪个王爷?吩咐一声吧。”西门嵩笑道:“我看好正统皇帝。”
众人咦了一声有些听不懂了。那邓千岁咳嗽几声眼看霍天龙始终不吭气便道:“霍公子凭你的名气武功投谁靠谁都是一句话你想玩这一局么?”霍天龙摇头道:“什么八世王子、七公主我是一点也不上心。要我为几两银子折腰姓霍的也不来劲。”
邓千岁皱眉道:“那你来红螺寺干啥?”霍天龙道:“我是来避祸的。”众人愣道:“避祸?避什么祸?”霍天弄没多说只朝西门嵩瞧了一眼便自低头喝茶。卢云一旁听着心下却想:“这姓霍的是个晓事的把局势看得极透彻。”
今早亲眼所见徽王已然战死西郊这个正统王朝还有多少气数犹在未定之天现下还奢谈什么东宫太子、西宫娘娘?自是一场春秋大梦了。
正叹息间忽听筝筝声响似有人弹起琵琶。这声响来得好快转眼便近了数十丈声调偏又高绝转看堂上诸人却是一无所觉卢云微微一凛暗道:“又有高手来了。”行到窗边只见对过房顶掠过一人身穿黑衣手捧一只琵琶霎时心下一宽暗道:“是帅金藤。”
说来也是奇事一椿这帅金藤本是个“镇国铁卫”座次“二十三”孰料一见卢云拿着那面“修罗之令”便一口咬定他是“大掌柜”从此开始为他跑腿干活真是推也推不掉了。
这帅金藤奉命去找阿秀这当口必有消息回报。正等他过来会合哪知琵琶声却渐渐远去这人居然跑过头了?卢云有心出声召唤便将手指置于唇边留下毫厘窄缝徐徐吐出顿时之间便生出悠悠龙吟。
此法与“传音入密”相通声沉而能及远也因声音太沉人耳难闻唯猫犬可知想以“二十三”的内力必能闻声前来。
吹了半晌果然琵琶幽幽回转帅金藤回应了卢云心下大喜便又吹了几声示意他快快过来。帅金藤也拨了拨琵琶示意明白。
两边交相呼应颇见兴高采烈堂上诸人却还在高声说话并无所觉猛听啪地一响二楼处传来耳光声听得一人大吼道:“哪来的臭蚊子?专吵你老子睡觉?”
听得店里另有高人卢云自是微微一愣那帅金藤不知自己吵了人兀自琵琶连珠铿铿锵锵那客人耐不住吵顿时凄厉一声大叫:“神刀劲!”轰地一声那人拍了墙壁一掌整间楼房竟是摇摇欲坠随即门外闯进大批老妇直冲二楼暴吼道:“宋通明!躲哪个?”
那严豹本还在与人争吵却让这几名老妇推开了茶博士赶忙上前阻拦:“朝廷有命楼上是朝官的歇停处官不至三品爵未至公侯不得上去”众老妇怒道:“咱们正是猴个!”推开了人一冲上楼去了。
卢云呆了半晌才知宋通明便在楼上但听砰地一声厢房让人撞开了随即屋内轰轰作响左一声“神刀劲”右一声“神刀劲”夹杂操爹干娘的喊声可怜玉宁郡主身在隔邻不胜其扰只能打开包厢遣出婢女喊道:“店家!店家!咱们要到外间坐。”
厢门一开满店宾客都是为之一惊纷纷站起身来了。
玉宁郡主出来了。只见她降尊纡贵一步一步行下楼来竟似要与凡夫俗子共处一室。卢云呆呆看着忽然背后让人拍了拍回头急看却是帅金藤来了。看这人脑袋不对劲一见卢云不顾众目睽睽便已当众拜伏呐喊道:“属下二十三参见大”
卢云掩住他的嘴附耳道:“别作声此地外人多。”正说话间郡主娘娘竟朝自己这桌走开卢云心头忐忑低头垂手只见婢女朝自己一指道:“小二哥可否让我们坐这桌?”
卢云拉住了帅金藤正要退让走避那婢女却道:“你俩别动。我们要的是上这桌。”
那桌客人正是张胖子、霍天龙等人诸人本还心头直跳待听得人家打的是自己心下自感不快茶博士行上前去陪笑道:“大爷们挪挪位吧。”
当时男女有别尊卑之间更是不可不分以郡主娘娘的身份常人自是万万不可与之同席众人不情不愿那峨嵋剑客更是大失所望西门嵩道:“大家快起来吧能为郡主娘娘让座那是咱们前世修来的福份还有什么不满?”——
张胖子打了个哈欠慢慢站起身来来到郡主娘娘身旁不远似有意似无意便朝她的身子撞了过去不忘淫笑两声。那婢女惊怒交迸厉声道:“大胆!”双手一拍门外行来了两名带刀侍卫道:“宗人府护卫在此等候差遣。”那婢女怒道:“有人惊扰玉驾!你们说该怎么办?”两名带刀侍卫环顾堂中怒目而视:“是谁这般该死?”
“是他!”全店宾客把手一指定向了张胖子直吓得他抱头鼠窜西门嵩惊道:“误会、误会我这朋友是个瞎的走路容易撞人。”张胖子颇为识相立时双手前伸哭喊道:“我的拐杖呢?”慌忙逃出堂外霍天龙也跟着溜了堂上便空了张桌子出来。
方今虽是正统朝可玉宁毕竟是帝王胄裔谁想趁机亵渎都是自讨苦吃。宗人府护卫甚是满意便向茶博士道:“好好侍侯着若有一丁点差池当心拿你的小命赔。”
茶博士忙道:“是、是。”正要收拾桌椅几名婢女却道:“你让开。”接过了抹布将桌子擦得纤尘不染便又点起香炉仔细再熏一遍这才在椅上铺了绸缎扶持郡主娘娘入座。
一时之间轻烟袅袅满室异香那玉宁气韵娴雅一双美目望着窗外雪景掠了掠秀眼光微微来猛一见到卢云便又急急转过头去。
众侍女忠心护主守护桌旁三方谁也不许看郡主娘娘却只有卢云这桌看了个饱那帅金藤心头扑通扑通地跳着细声道:“奉上喻有美女”正想过去拜见却让卢云一把扯住了低声道:“找到阿秀了么?”阿秀二字一出柜台下又有异响好似老鼠打架了。帅金藤呆了半晌:“找找到了他在灯笼胡同等我。”
卢云迷惑道:“灯笼胡同?那是什么地方?”帅金藤道:“便是旧朝的胭脂巷。玩女人的地方。”眼看众婢女脸色一颤卢云自也尴尬了忙压低了嗓子:“你你怎么留他在那种地方?我不是要你紧跟着他么?”帅金藤道:“小少爷脾气坏说除非我买到一本书不然不随我走。”
卢云皱眉道:“买书?是学堂用的还是”帅金藤道:“不是那种垫床脚的少爷要的是本好书叫做《金海陵纵欲身亡-续》。”
柜台下的老鼠很怪一听好书来了立时激烈奔跑吵得不可开交卢云也傻住了茫然道:“那那是什么?”帅金藤道:“那是正统朝第一名著大儒冯梦龙所作。小人也买了一套。话说大金朝有一昏君海陵王淫乐后宫日夜玩弄后妃公主”正要细细解说玩弄详情玉宁却起身了一旁婢女大声道:“伙计、伙计咱们要换张桌子。”
那茶博士满面苦笑却又不便多说什么只能指挥客人自在那儿辛苦挪移。卢云咳了一声又道:“你你买到书了么?”帅金藤道:“没有。我跑了二十八家书铺人人见我就笑要我自己去写一本。小人实在没法子了只好到处找您瞧瞧该怎么办?”
人心不古每况愈下如今连小童也嗜读奇书了卢云摇头叹气:“你啊你就由得他这么胡来?怎么不用点强?”帅金藤叹道:“没法子啊小少爷吩咐了我要是不听他的花他便自杀了。卢云愕然道:“什么自杀?”帅金藤叹道:“少爷不呼吸了打算窒息而死。”
卢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这帅金藤武功虽高却是食古不化不知变通无怪江充这帮权臣总是性情暴躁逢人便打原来是让这帮下属气出来的苦笑几声道:“也罢他现下带着钱么?”帅金藤道:“有啊他向属下强索了一只金元宝咱半年的俸禄都没了。”
外出流浪第一要紧便是钱听得阿秀带得有钱卢云心下稍安自知这孩子玩乐之后八成会回去找二姨娘此节倒也不必多虑正放心间又听帅金藤道:“大掌柜小少爷拿走我的元宝您会还我吧?”卢云咳嗽道:“这这自然”
帅金藤安心了:“那就好咱虽然为国为民俸禄还是要领的。”卢云摇头苦笑:“好了咱们先出去再做商议。”朝桌上扔了一文钱结过了帐便与帅金藤一起起身忽听柜台下吱吱渣渣似有什么人低声笑了。
笑声极微隐带说话似又让手掩住了以帅金藤的功力竟也不知不觉。
此时帅金藤已在门外眼见卢云驻足不动便又探头来问:“怎么了?”卢云制住了说话道:“你别进来。”
卢云已不是第一回听到声响两次三番已动疑心来到柜台边把手置于案上突觉掌中一热心里也是怦地一跳好似柜台下躲了一头大老虎。
卢云向后退开一步提掌护胸沉声道:“朋友出来相会如何?”帅金藤也是个高手一见情状有异立时纷纷提起铁琵琶全神戒备。
堂上客人议论纷纷那玉宁郡主也朝卢云瞧来眼中满是好奇。卢云向后退开一步一手护胸、一手按住柜台正要将之推倒突然听当啷一声桌上碗筷落了下来卢云袍袖一拂将碗筷捲了回去却于此时柜台上的红布飞了起来便朝卢云当头罩下。
眼看视线被挡住了卢云虽惊不乱立时向前劈出一掌突然一股火焰般的气息反烧了回来卢云嘿地一声运起“剑寒”功力正要劲抗衡却听砰地一响门边传来重响竟有人夺门而出了。
对方声东击西已然金蝉脱壳卢云不及扯下红布便朝门外扑出喊道:“帅金藤!快栏住他!”话还在口却听道上马蹄隆隆只听帅金藤喊道:“大掌柜!快让开啊!”
卢云咦了一声急忙扯下红布却见前面飞近一道火光来势快绝帅金藤大叫一声飞扑而来将卢云一把推开但听哎呀一声这“二十三”竟让火光撞了个正着。
卢云心下大惊急目来看眼前却是一匹高头巨马丹朱血红四足骏长赫然便是一匹“赤兔马”!
赤兔马一现身帅金藤便已仰躺在地死活不知。卢云满新焦急正要转深察看同伴却听马儿一声嘶鸣翻下一名姑娘惊道:“老伯你你还活着么?”看她镇日驾纵马狂驰果然便闯祸了她急急去摇帅金藤慌道:“老伯、老伯、您醒醒啊。”
帅金藤座次虽只“二十三”霉运却是天下第一这会舍身救主自己便倒地昏迷了。娟儿又惊又急也是怕撞死人了忙取下簪在他身上急找穴道正要胡乱救治忽听喵地一声一只猫儿跳了过来娟儿大骇大惊:“快走开!”
红螺寺里有小猫看着猫儿甚是顽皮瞧了瞧地下的帅金藤便拿着爪子拍了拍他霎时之间地下僵尸双眼睁开居然不必俯深屈膝便已直立起来。
“救命啊!”娟儿大哭道:“老伯!不要害我!不要!”僵尸复活了兀自阴侧侧地望着自己森然道:“奉上喻。”啪地一声双膝并拢向上一跳朗声道:“我不是老伯!”
“救命啊!僵尸啊!死人复活啦!”娟儿转身便逃大哭大叫不巧又撞着了一人抬头一看确实一名马夫。娟儿松了口气知道遇上了活人正要躲到那人背后却见那马夫含笑颔好似认得自己。娟儿咦了一声便也凝目回望。
寻常马夫衣衫污秽边走边吐痰这人却是衣装整齐白净斯文。正打量间二人目光相对只见这人不单衣衫齐整样貌也颇齐整鼻梁挺直声了一双薄薄的嘴唇长方脸蛋岂不是那姓“卢”名“云”的
“鬼啊!”娟儿尖叫起来急急跳上赤兔马哭道:“到处都是鬼快跑啊!”乱抓乱搔又踢又打那赤兔马也真辛劳挨了几记狠的便又死命狂奔掉头而去了。
赤兔马消失无踪那马车夫自是瞠目结舌愣道:“这这又是怎么了?”
来人自是卢云了他茫茫然不知所以忙问帅金藤:“你你还行么?”帅金藤呆呆地道:“我我不是老伯。”卢云也呆了忙道:“我知道你不是老伯。来让我扶你坐下。”正要伸手搀扶帅金藤已是大怒拂袖:“我不是老伯!”
这帅金藤脑袋本不灵光现下让赤兔马撞击了自然更不堪用。卢云心里却甚感激自知他为了自己不惜舍身相救当下耐着性子将他扶回了茶铺道:“来先坐下歇歇。”
帅金藤嗯了一声坐下呆眼看几名客人经过突又跳起来大吼道:“你才是老伯!”堂里客人闻言一惊卢云忙安抚道:“乖喔我才是老伯、我才是老伯。”
四下嘻嘻哈哈只见玉宁掩嘴轻笑其余客人更是捧腹喷饭想来都把自己当成了傻瓜。卢云微微一窘拍了拍帅金藤的肩头道:“你先坐坐我到外头瞧瞧一会儿便来。”苦笑摇头中自管行出了店外左右张望却仍在寻找柜台下的那人。
适才柜台下藏了一人杀气腾腾便引来卢云探查没想到双方才一动手对方便当头罩来一块红布先遮住了卢云的视线其后有让娟儿一阵打搅竟连对方的脸面也没见到。
卢云昨夜曾与“大掌柜”同场竞技却被“天诀”打了个出其不意险些被俘此时又让这无名高手声东击西、从容脱身可说连输了两场。他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掌心却还红通通的仿佛被怒火烧过一般。
卢云微微握拳心中隐隐有个感觉方才那人便是“怒王”秦仲海。
方今世上只有秦仲海才有这种内力、这种手段、这种心机只是说也奇怪现今红螺寺兵马云集倘使那人真的是秦仲海他却为何冒大险、孤身来此?
秦卢二人本是莫逆之交共经无数生死患难若非当年的一刀至今都还是知己是以卢云深知他的性子他不来红螺寺便罢了一旦现身来寺必有惊人之举八成还是冲着正统皇帝而来。
想到顾倩兮、二姨娘都在城内卢云不由深深吸了口气:“这这事非同小可我该不该告诉定远?”脚步才动忽又想到城外的百万饿鬼却又不让卢云怔怔停下脚来。
“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今早阜诚门大战卢云跪听圣喻已知朝廷对西北灾民不闻不见这些人远道而来所求不过温饱而已朝廷上下却视若无睹自己便再自私凉薄千百倍又岂能断了他们最后一点生机?
左手是朝廷右手是怒苍此刻当真难以决断卢云深深叹了口气又想:“也罢方才人是不是仲海尚未可知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方才那人是哪位隐退前辈那也难说得紧想着想便又摇了摇头正要走回茶堂忽听到前方传来啡啡之声抬头一看却见前方大路上拴了匹大红马浑身朱血毛色晶亮却是适才见到的赤兔马马旁还站了个傻姑娘连拍心口颤声道:“吓死人了整日闹鬼一会儿得去庙里烧香了。”
卢云心下大喜暗道:“又见面了。”便急急上前预备打个招呼。
此番能生离水瀑说来娟儿也有一份功劳。无奈当时卢云留着长长的胡须心若求死自也没和她相认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现下连顾倩兮也照面了却还忌讳什么?卢云心里高兴只想给她个惊喜当下悄悄来到娟儿背后正要朝她肩上去拍这傻姑娘却陡然向前一跳来到赤兔马跟前忧声道:“大红脸我我被鬼缠上了得去买些纸钱你乖乖在这儿等我别乱跑喔”
正嘱咐间赤兔马却是焦急无比啡啡连声又抬腿又摆尾全数指向娟儿背后暗示鬼怪逼近无奈这傻姑娘不曾开窍只愣道:“又要吃苹果吗?来嘴张开。”从怀里找出一颗大的塞入赤兔马的嘴里当是要它闭嘴了。
娟儿低头而走不住察看地下影子颇见提心跳胆。正担忧间忽见四周香客过往、阳气颇重便笑道:“不怕这儿是红螺寺阳气重鬼魂不会跟来的。”
听得自己成了死人卢云皱眉摇头正要拍拍她这傻姑娘又跑了只见她纵到一处铺子前喊道:“老板!这纸钱怎么卖啊?”一名和尚提起竹篮笑道:“你瞧咱们这儿纸钱分了上下三种有好的、平常的还有特品元宝形状的您要哪种?”
娟儿是大而化之的人哪知纸钱还有这许多讲究?眼见竹蓝里满是银纸亮晶晶、闪耀新便随手捡了一蓝喃喃地道:“烧这种吧。”卢云暗自慨然:“这八成是烧给我的。可真破费了。”
正感激间却听那和尚道:“姑娘八钱银子。”娟儿惊道:“这么贵!你算便宜点吧。”那和尚叹道:“也有三文钱的你要么?”娟儿喜道:“好啊有两文钱得么?”
那和尚咕哝几声取出一盆草粪纸娟儿也掏出了钱包还没有来得及付帐却听“当”、“当”两声两枚铜钱自空而降耳边兀自听得呼唤:“娟儿姑娘别破费了”
娟儿牙关颤抖撇眼去看惊见背后一顶阴侧侧的大氈距离颇近兀自道:“别怕快回头看看我啊”卢云着意放柔了嗓子却吓得娟儿浑身抖他有意让小姑娘安心便道:“是我啊卢云啊”眼看娟儿迟迟不转身便伸手起来朝她左肩拍了一记。说也奇怪这一拍并未用上内力娟儿却似让雷劈了一时狂奔而出哭叫道:“又来啦!”
民间有迷信人身三盏灯总说双肩两盏头顶一盏举凡恶鬼侵袭必然先拍左肩再拍右肩待双肩灯熄随手再朝脑门一拍三灯尽灭便要一命呜呼了。
娟儿哭嚷奔逃没想和尚在旁鬼魂却能当众出没料来僧人不管用须得佛祖庇护方是保障。正慌张间忽见一旁有座小殿供奉
了罗汉尊者一时颇为庆幸笑道:“这可安心了。”来到了神案前扔了两文钱到香油筒正要焚香祈祷惊见一人双手合十早在那神像前躬身礼拜看那头戴大氈的幽灵模样不是“卢幽幽”是谁?
卢幽幽毕命成鬼如今却公然入庙法力忒是高强娟儿花容失色正要落荒而逃卢云情急之下只能拉住她的衣袖喝道:“定神!”
娟儿大哭大叫:“别缠着我!又不是我害了你!”一时剑光闪动九华山的“倒捲珠簾”、“飞云玉泉”等名招全数施展势道竟颇为凌厉。卢云频频闪躲脚下一顿娟儿却也了得三步并两步便又窜入云会茶室却是方才卢云歇息的地方。
卢云苦笑不已没料到这小姑娘年近三十却还如此胆小他尾随而入只见西门嵩等人早走得一个不剩了至于帅金藤却还呆呆坐在那儿迷糊喝茶转看玉宁郡主却也是低头凝思似有心事。
店里客人来来去去那娟儿却似无头苍蝇只在屋里乱窜卢云摇了摇正待喊住她这傻姑娘竟朝门口奔了回来大哭大叫:“可找找你啦!”
眼见娟儿使开了轻功直从身边擦肩而过对自己这个老鬼视而不见卢云不免心下一奇不知是什么人到了还不及转身来看却听娟儿哭喊道:“琼芳、琼妹、琼娘娘!你总算来啦!”
陡听此言卢云脸色大变猛地转身一扑便窜到了一旁的柜台里就地藏了起来。
店门口立了一名大美人儿北国英姿天之娇女果然是“琼芳”到来。琼家少阁主在此正主儿岂不也要现身?正忐忑间只见店里姗姗行来一名纤秀妇人手提小包袱正是顾倩兮。她俩联袂驾车已然抵达北极天子脚下“红螺山”。
二女方才行入店里忽听一声轻唤:“师父。”闻得此言卢云不禁心下一奇虽说藏身柜台还是伸长了颈子不知这声师父是何人所?一片讶异中却见玉宁郡主迎上前去来到顾倩兮面前道:“师父你也来了。”
店中客人一转过头来全在打量顾倩兮与玉宁。看这郡主娘娘排场颇打琼芳早也见到她了此时又听她称顾倩兮为师却是怎么回事?顾倩兮察言观色便解释了:“玉宁殿下随我习画至今已有六年。”琼芳“哦”了一长声才知是学画的徒弟。
顾倩兮少女时师成梧桐居士学了一手好工笔如今依心写意随笔而就自有宗师之风。想来近年名气益响亮这些京城里的名媛仕女自也慕名来投了。
此时顾倩兮哪儿不好站便站在柜台旁卢云却躲在后头咫尺之隔恰如瓮中之鳖若让人抓个正着岂不无地自容?正盼她们赶紧走开顾倩兮却携着玉宁的手为她引荐了:“殿下这位便是紫云轩的琼小姐单名一个”话到口边却听玉宁淡淡地道:“师父别忙我认得她的祖父琼武川。”卢云身子微微一动暗想:“这郡主说话好直”
那玉宁不愧是景泰朝的公主一开口便直呼国丈之名似要给琼芳一个下马威。琼芳是正统朝的娇女火气岂会小了?心下着恼:“好你个村姑琼武川三字是你叫的?便是皇上在此也不敢直呼我爷爷的名讳你道你还在景泰朝?”
正要反唇相讥待见顾倩兮还在望着自己便收敛了几分温言道:“真是失敬了。原来姐姐收了好些徒儿这我却是不知。”
顾倩兮微笑道:“我生性疏懒喜欢画上几笔承蒙殿下看得起便来随我信笔涂鸦道是贻笑大方了。”玉宁忽道:“师父画风自成一个格早已开宗立派又何必在俗人面前自谦?”
琼芳听自己成了俗人却是哈哈一笑正想去摇折扇衣袖却让人拉住了听得一个傻姑娘道:“芳妹你你别说废话了快帮我瞧瞧背后可有怪影子跟着?”
那娟儿犹在怕鬼只死拉着琼芳颤声怕怕好似三岁小儿一般。听得此言玉宁、顾倩兮都笑了琼芳也是为之莞尔:“怎么啦?一个晚上没见便撞邪了?”娟儿抖道:“别老是笑我快帮我瞧瞧我背后可有鬼躲着?”琼芳拂然道:“好吧看你怕的”
说话间便朝柜台探头卢云大感骇然就怕两人照了面正待破墙而出哪知琼芳只是作势来望看也没看便已缩了回去哈欠道:“有啊柜台后头藏了个黑影你要不要看看?”
“鬼啊!”娟儿尖声惨叫眼看顾倩兮还站在一旁哇地一声便钻入她的怀中当作观音菩萨来抱。
顾倩兮容色秀雅琼芳更是妙龄美女二女本就引人注目再看看那娟儿又哭又跳大喊闹鬼宛如失心疯一般这便引来了茶博士道:“几位姑娘可有什么麻烦?”
顾倩兮回礼道:“承蒙关照咱们没事。”正要把茶博士支开琼芳却道:“且慢替咱们找张桌子三个人坐。”一听此言玉宁便道:“师傅何必另觅地方快来徒儿这儿坐吧。”不顾身份亲自拉开木椅招呼师父坐下。
玉宁那张桌子还空着便五个人也挤得下了偏就不邀琼芳好似没这个人一般自是故意气她了。琼芳暗自拂然:“哪来这般小心眼的东西?看老娘气气你。”便携住了顾倩兮故做娇憨状:“姐姐和人家一起坐吧人家好无知呢不学画不行了。”
二女又斗起了气顾倩兮顺了这头不免开罪那头忍不住笑着摇头:“都不坐了。我去买点香烛一会儿便来。”娟儿颤声道:“琼芳快来喝点热茶我我好冷啊”
琼芳与玉宁处不爽利早想避开便拉着娟儿自去店里找寻空桌离得玉宁越远越好。顾倩兮交代了几句正要离开玉宁却又跟了上来紧紧挨着师父。顾倩兮低声道:“你刚才是怎么了?为何处处和人家过不去?”
玉宁别过头去面带倔强顾倩兮见貌辩色自也猜到她的心情。看徒儿是景泰皇帝之女正乃“旧时王谢堂前燕”琼芳却是“虢国夫人新主恩”一个是旧朝乌衣一个是当朝新贵彼此如何相容?拉住她的手柔声劝道:“她是你皇伯父的侄女你该叫她什么?”
玉宁不说话泪水自在眼眶滚动望之楚楚可怜顾倩兮取出手巾替她拭去泪珠低声道:“怎么一个人来红螺寺?”玉宁哽咽道:“朝廷要要立太子宗人府要我观礼。”
顾倩兮道:“你那几位皇兄呢?没人陪着你来?”玉宁拭泪不答一旁婢女便道:“王爷们初五便奉命返回封地不许在京逗留现只公主一人在京”顾倩兮抚了抚玉宁的面颊轻声道:“孩子也真生受你了。”将她搂入怀中点滴呵护尽在不言中。
卢云蹲在柜台里悄悄听着她与玉宁说话。心道:“时光真快她也是人家的师父了。”
韶光匆匆当年依偎“梧桐居士”身边的少女转眼也收了徒弟成了人家嘴里的“师父”了。
回忆扬州往事卢云不禁感慨万千那时顾倩兮每隔数日便要去梧桐居士家中习画。一日自己误打误撞居然也登门造访了一回只是那时顾倩兮未经沧桑分毫不知那故做潇洒的公子爷其实是她家里的下人小厮专为她父亲磨墨擦地。
十年弹指即过这些事都过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卢云追忆往事眼眶不自觉地红了。顾倩兮浑不知背后躲着人替玉宁理了理云鬓吩咐道:“这儿龙蛇杂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会儿早些进场知道了么?”听得徒儿答应便又交代了几声正要离开忽听玉宁低声道:“师傅您人面广世面看得多我我可否向你打听一个人”
顾倩兮哦了一声:“什么人?”玉宁满面晕红欲言又止间忽然转过了身顾倩兮心下一奇便望向了婢女目带问色。那婢女附耳道:“夫人您瞧那儿。”顺着婢女的眼光却见一张板桌坐了一名黑袍男子傻愣道:“我不是老伯。”
听得老伯怪声店中又传来娟儿的惊呼:“鬼!就是他!就是他!”拿着花生便朝人家身上乱扔顾倩兮噗嗤一笑拉来了徒儿
道:“你要打听他?”玉宁脸色大红用力摇了摇头一旁使婢女附耳道:“这怪人有个同伴方才与他同桌这会儿却不见踪影了”
“同伴?”顾倩兮微感诧异婢女们不敢多言却又彼此眉来眼去一齐点了点头。
顾倩兮沉吟半晌便从衣袋里提起一只铃铛轻轻摇了摇那老伯茫茫行来道:“好熟的声音啊。”猛见顾倩兮站在眼前霎时大惊起跳:“奉上喻!属下帅金藤!座次二十”尚未拜见却让顾倩兮拦住了玉宁细声道:“师父这人是你府上的侍卫是么?”
顾倩兮微笑道:“自己问他吧。”玉宁矜持自重不好启齿便又别开了头一旁婢女便拉住帅金藤低声道:“老伯方才有一名公子爷与你坐一块儿那是谁?”
帅金藤虽已神智不清美女还是认得的一时心下大喜道:“我不是老伯!”那婢女拂然道:“你不是老伯你是傻蛋。快说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帅金藤茫然道:“我朋友?他他不是我朋友他叫做大”
“大”字才出柜台后头飞出一枚铜钱正中脑门“嗡”地一响过后帅金藤双眼翻白惊道:“奉上喻!”那婢女茫然道:“什么上喻?”帅金藤道:“属下帅金藤。”那婢女恼道:“什么帅金藤?”帅金藤道:“座次二十三。”向顾倩兮行了半礼便又坐回去喝茶了。
店里众人一旁看着莫不放声大笑。玉宁叹了口气什么都不想问了便道:“师父我先走了你你一会儿也会进场吧?”顾倩兮道:“我随后便道:”玉宁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顾倩兮却悄悄拉住了婢女附耳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婢女苦笑道:“方才有位公子爷坐在窗前饮茶他吟了一诗的上半阙郡主对了下半阙两人相互打量了半晌”顾倩兮沉吟道:“那公子爷生得什么模样?”那婢女道:“那人是个书生三十岁锄头像是经过历练的人”
顾倩兮微微一奇正要再问一名侍女却插话了:“那人才不是书生我看像个马车夫桌上还搁了顶大氈。”先前那婢女拂然道:“马车夫能做诗么?我看那人定是书生有功名在身。”另一名老嬷嬷道:“我看也是书生不过是考不上的那种。”
群雌纷纷各抒己见顾倩兮却是若有所思只是一语不。婢女们争执一阵眼看郡主已然走了便也不多说自向顾倩兮捡衽为礼一齐转身离开。
眼看顾倩兮还站在柜台前头卢云自是思绪如潮从头到尾都没留意婢女们说了些什么一双眼之放在她的背影之上心道:“她她是不是知道我回来了?不然昨晚在布庄里她她为何要取走我的面担?可我可我并未与她照面单凭巷里的一幅面担她怎能知道那是我的东西?”
不知道卢云什么都不知道他蹲在柜台里眼眶微红突然间好希望她能回过头来与自己说上几句话。
多少往事浮现眼前从初识之时到听说她嫁人的那一刻卢云就是放不下他怔怔望着顾倩兮想要起身说话却就是鼓不起勇气。
良久良久顾倩兮脚步微动想来已要离去了。卢云心头黯然正要低下头去突见顾倩兮抬起手来除下了玉簪甩了甩一头长便又缓缓髻了回去。
大庭广众的顾倩兮背对着卢云却当众理起了容妆看她提手簪雪白的后颈全裸出来了满店客人想瞧没机会竟只有柜台后头那人看了个饱。
卢云震惊骇然要知当时男女之防极严女子的后颈实乃妇道尊严之处除开丈夫岂容外人来看?偏偏卢云就是转不开头明知是人家老婆名花有主还是傻傻地看着不知不觉间他再次爬起身来缓缓伸手便朝她腰上去抱。
终于要相认了这一抱之下十年来的点点相思一缕寄情便能有个了局。正泪眼朦胧间却听一人道:“顾姐姐郡主走了吗?”
柜台旁来了个碍眼的正是娟儿来了卢云皱眉不快便又蹲回了柜台顾倩兮道:“走了。她过年时没见到我便聊了几句。”娟儿喃喃又道:“你你不来喝茶么?”
顾倩兮髻上了秀心情仿佛好了许多含笑道:“不了我得先去买些东西一会儿还得去见个老朋友。”娟儿喔了一声:“那那你快去快回。”顾倩兮含笑点头:“我去去就来你们先坐呗。”
眼看顾倩兮走了娟儿却还在那儿怔怔呆卢云心下没趣便站起身来往娟儿脑袋一拍道:“娟”小姑娘眨了眨眼回头来望霎时尖叫一声:“鬼啊!”奔到板桌旁硬与琼芳挤上一张板凳抱娘似的抖。
满店客人议论纷纷琼方自也微微窘道:“又怎么啦?”娟儿骇然道:“鬼鬼躲在柜台后头。”琼芳噗嗤笑道:“大白天的活见鬼你到底见谁拉?”娟儿害怕道:“那人死了很久你你不认识的”琼芳喝了口清茶道:“快说吧那人是谁。”娟儿寒声道:“他姓卢叫做卢云”话声未毕琼芳已然大惊起跳:“什么!”
琼芳突吼一声自让娟儿吓了一跳那卢云更是魂飞天外本还等着去找帅金藤这会儿便又缩了回去娟儿颤声道:“你你也认得他么?”琼芳明白此事环环相结一时说之不尽忙道:“别说这些了你说他躲在哪儿?”娟儿寒声道:“就就躲在柜台后头。”
琼芳二话不说立时起身察看卢云见大事不妙忙拿出毕生武学一溜烟来到窗边窜了出去正喘气间却听琼芳森森冷笑:“好你个大水怪还是露出马脚啦!”
卢云微微一奇从窗边偷眼去看却见琼芳拾起了一顶大氈正是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一顶原来适才情急心慌居然忘了拿?琼方冷笑连连朝柜台用力一拍喝道:“出来!”
卢云如何敢现身?自是蹲在窗外龟缩不出。娟儿挨了过来害怕道:“芳妹这这姓卢的死了十多年啊你你是怎么认得他的?”琼芳道:“我能通灵观落阴夜里专与死人闲聊你不知道么?”娟儿骇然道:“真的假的?”
琼芳最能胡扯拿起大氈朝娟儿作势一抛喝道:“嚇!”娟儿尖叫一声正要东跑西窜却让琼芳拖回座位附耳道:“别嚷你越怕他越是要缠你到时闹得鬼附身那可麻烦了。”
娟儿颤声道:“那那顾小姐那儿呢要不要告诉她?”琼方忙道:“先别说!那姓卢的死得太冤见谁缠谁你告诉了顾姐姐她心里一定害怕。”
娟儿惊道:“他他会缠着顾小姐么?”琼芳淡淡地道:“这你别管了。总之我会替你们捉妖早晚将他五花大绑。”
卢云听得忧心忡忡看这琼芳好生厉害早已算定自己定会缠着顾倩兮到时只消守株待兔还怕抓他不住?娟儿则是半信半疑还待再多问几句背后忽来一股阴风低声道:“姑”
“又来啦!”娟儿尖叫一声还不急拔剑乱砍琼芳已然大吼一声:“大水怪!看你往哪跑?”揪住了人正要按在地下乱打却听那人放声惨叫:“别乱来啊!我是卖茶的啊。”
回头一看却是茶博士来了。琼方脸上一红这才觉自己还没叫东西吃当即道:“你你带了钱么?”娟儿忙道:“带了、带了傅师范给了我好多钱要我转给你哪。”说着取出厚厚一叠银票双手奉将过去。
有道是“一贫二富、乃见真情”娟儿平日两手空空却不觊觎琼芳的财物此时银票自是一张不少如数交出。琼芳细细点了点见有两千两之多不觉精神一振道:“给暖壶酒来再配六色凉菜、八叠热炒”
都说有钱好办事好容易恢复了少阁主的身份正要大张宴席那茶博士却道:“姑娘咱们这是寺庙茶堂只供素不卖酒。”琼方有些扫兴了便道:“好吧。送壶香片来配八色茶点”娟儿插话道:“有枣泥糕么?”琼芳皱眉道:“又吃甜了。不才说自己胖了?”
娟儿素嗜甜食却又忧心体广不由脸上一红辩解道:“整日遇鬼再不吃糖压压惊明日就病了”琼芳笑道:“随你了。”打了茶博士一边留心柜台动静一边细声来问:“对了你在哪儿遇上傅元影的?”
娟儿道:“昨晚先遇一回早上进城时又见了他消息好灵通早就知道你去了杨家”正说间眼珠儿溜溜一转忽见琼芳身着裙装美得不成话霎时掩嘴低呼:“等等!你你穿女装啦?”琼芳有些得意了一时烦恼尽去摆了摆纤腰嫣然笑道:“漂亮吧?”
娟儿一见到漂亮衣裳顿时四大皆空物我两忘正要品评考察一番忽然肩头又让人拍了拍耳中听得一声鬼哭:“娟”
“又来啦!”娟儿放声尖叫正要扑入琼芳怀里背后那人已给琼芳一脚踹倒娟儿则是起狂来拼死狠踢那人惨叫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要死人啦!”
听得鬼魂讨饶娟儿不由咦了一声凝目去望却见脚下踩着一名公子哥儿手持红缨铁枪正是祝康到了。娟儿哼了一声收起了纤足傲然道:“是你啊。”祝康道见这两女人眼神凶狠不由吞了口寒沫颤声道:“是啊才一出城来便遇上你俩”
眼看祝康哼哼唧唧娟儿不由咦了一声只见这少爷满身是伤嘴角青一块、紫一块手脚更满是绷带忙道:“你你怎么了?”祝康道:“我昨晚遇鬼啦。”
听得“鬼”这一字娟儿大骇道:“你你也遇鬼了?可是姓卢的老鬼么?”祝康茫然道:“卢老鬼?那是什么?”卢云躲在堂外自是看得暗暗莞尔:“真是这世上哪来的鬼神?这小丫头还真是长不大。”正好笑间忽然背后脚步微动一人伸手过来便朝自己肩头拍落。
鬼来了?卢云微微一惊随即听出来人呼吸悠长不由心下恼怒:“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肩头微斜让过了手掌随即一个反扣制住那人的脉门正要将他摔上一跤却听一人哀哀叫疼:“奉上喻好好痛”
卢云脸上一红才知是帅金藤来了忙道:“你可醒了。”帅金藤茫然道:“谁醒了?”卢云压敌了嗓子:“你方才被马儿撞了晕了过去自己不知道么?”帅金藤惊道:“什么?我被马儿撞了?谁干的?”
这帅金藤总是神智不清卢云也不是第一回见识了正要再说却听店外传来吼声:“康儿!怎又和这妖女缠在一起了?还嫌自己不够晦气么?”转头一看茶堂对过停下一辆大车下来了几个女人一个老、三个少正是“河北祝家庄”的一门忠烈来了。
眼见马车来了帅金藤二话不说便要上前索赔却又让卢云拉住了正纠缠间祝老太又吼道:“康儿!还愣在那儿?快走了!”听得奶奶叫人祝康只得烦闷回喊:“你们先走吧!我想在这儿喝碗茶!”祝老太暴怒道:“还喝!昨晚喝得还不够?非得让人打死打残才甘心么?”正要进门打人两旁的媳妇急劝道:“娘难得唐王爷约了咱们快快走吧可别怠慢了人家”
加加有本难念的经琼方头上有个爷爷娟儿头上有个师姐那祝康更不必说了虽说父祖庇荫让他褂了个“奉武中尉”的虚衔头上却有三个太后更上头还有个“太皇太后”四个女人举脚踩着至今还是文不成、武不就一天成不了真正的爵爷一天当不了家。
好容易老太婆走了琼芳闲坐一旁眼见祝康脸上包着绷带一脸落寞微笑便问:“祝少爷这伤是打哪来的?可是让老太太抽的?”祝康苦笑道:“别笑我了让我奶奶听了不好”取出伤药正要往脸上擦忽见琼芳手上绑着绷带竟也是红肿带伤不由惊道:“琼阁主你你的手怎么了?”娟儿悻悻地道:“她被老疯狗咬啦。”
祝康一脸茫然不知所以却听琼芳不悦地道:“谁是老疯狗?”娟儿道:“谁乱咬人谁就是疯狗。”琼芳沉声道:“住口!我家祖若是疯狗我却算什么?”
卢云躲在窗外自是不明究理撇眼来看猛见琼芳左手带伤伤处更在掌心不禁心下一凛:“这这是琼国丈抽的?”看这琼芳出嫁在即算来已是华山的媳妇国丈打人怕还得问问苏颍的意思却不知这姑娘犯了什么天条居然在成亲前挨了家法?
正要多听详情琼芳却不肯说了便道:“行了这是我家务事以后你们谁也不许提知道么?”娟儿低声咕哝:“知道啦人家又不是骂你。找了你一整晚还凶我呢。”
琼芳晓得她待自己极好自也有些国医不去便安抚道:“好啦好啦快来喝点茶”
娟儿闷闷吃着甜糕眼看祝康躲在一旁偷笑便朝桌上一拍吼道:“说!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奶奶咬的?”祝康本在喝茶此刻无端飞来横祸不由苦笑道:“唉还不是宋通明害的”宋通明三字一出二楼包厢窗扉打开露出一双黑熊怒眼娟儿却也没察觉只是咦了一声:“宋通明?怎么你的伤是他打出来的?”
祝康呸道:“就凭他?这小子和我相斗我哪次没让他?上回我单用了左手便抽他百来个耳光打得他又哭又叫若不是可怜他啊”话声未毕一口浓痰直飞而来噗地一声射中了书生斤祝康却还不知不觉冷笑道:“便十个也杀了。”说着说弯腰搔了搔脚头上便又飞过一张凳子砰地一声砸到了路上。
娟儿听他骂了半天还是摸不着头脑便又不耐烦了大声道:“捡要紧的说!宋通明昨晚到底干了什么?”祝康叹道:“唉这畜生说他打听了黑衣人的来历便想寻回去年的场子这就连夜找了苏颖”
苏颖三字出口好似觉说溜了嘴赶忙陪笑哈哈正要低头喝茶琼芳却已留上了神沉声道:“颖怎么了?”祝康陪笑道:“没没什么”琼方深深吸了口气道:“你是不是有事瞒我?”祝康吞了口唾沫干笑道:“没没有啊”
琼芳举起右手朝桌上重重一拍厉声道:“说!”看这琼芳凶得紧年轻时便似个太后老来还得了?祝康胆战心惊细声道:“好我说只是你听了之后可别生气”低下头去怯怯地道:“苏颖他他昨晚从万福楼跳下来了”
听得此言卢云不由大吃一惊琼芳也是张大了嘴一颗心险些停下了。祝康低声道:“我是听袁太医说的我今早去太医院里擦药他说皇后娘娘一早便召他到红螺寺为一名年轻人治伤据说便是苏颖”
苏颖名气极大一时堂上烘烘吵嚷人人都留上了神。娟儿听得祝康一说便也想了起来忙道:“对!对!我也听傅师范提过这事!他说苏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从万福楼里跳了下来弄得摔断了腿芳妹你你一会儿去看看他吧”
眼看琼芳心神激荡拿着茶碗的手微微抖祝康低声便道:“少阁主你们不是二月十七要成亲了?这新郎倌却摔断了腿你们这婚期”话在口边琼芳突然站起来便往堂外奔去娟儿大惊道:“芳妹!你等等啊!”一时又惊又怒提起脚来便朝祝康身身上踹去骂道:“蠢材!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要出门追人茶博士却道:“姑娘你还没付帐”娟儿转过身来又朝祝康再踢一脚:“还不给钱?”祝康低头苦笑不知自己怎会和这妖女缠在一起掏出了腰包正要付帐又见娟儿转了回来大惊道:“你你想干啥?我我已经付钱啦!”
娟儿脸上一红哼了一声将甜糕包入手帕里奔出了店外却原来是要边走边吃了。
琼芳、娟儿全都走了卢云却还呆在当场心乱如麻:“这不对啊我昨晚临走时苏少侠明明还好好的却怎么会”昨夜万福楼一场混战那时伍崇卿带走了魔刀自己急于追赶便也没分心去照顾苏颖没料到就这么一个疏忽他却出事了?
一夜过去天下大乱看琼芳出嫁在即国丈却没来没由把她揍了一顿。其后这琼方也是没来没由突然离家出走苏颖更是没来没由从万福楼里跳了下来是否谁在那儿挑拨教唆、兴风作浪?
卢云低头思忖想着想着猛地想起昨晚苏颖望向自己的眼神不由全身大震这才觉元凶是谁了。眼见卢云呆若木鸡帅金藤皱眉道:“大掌柜怎么啦?吃坏肚子了?”
卢云苦笑几声眼看琼芳从茶堂后方小径走了便也直奔过去帅金藤忙道:“大掌柜!您去哪儿?”卢云道:“我去找个人。”也是担心琼芳做什么傻事正要追将过去突听嘎地一声茶堂后门开启探出一手便朝卢云背后搭去。帅金藤惊道:“大掌柜!小心!”
此地位在茶堂之后谁料得到竟有埋伏?卢云闻言骇然立时飞身起跳帅金藤知道他躲不过霎时飞身而起整个人扑到卢云背后砰地一声为卢云硬挡了一招随即摔入了门内。
卢云人在半空眼见帅金藤倒了一时又惊又急等不及落地便要反掌后击却听得一声笑:“卢大人小店的东西可还合您的胃口?”
卢云回头一看不觉呆了半晌来人手上提着一只大茶壶竟是店里的茶博士?他咬牙切齿正要上前搏斗那人却笑了笑道:“卢大人认不出我了?”身子前揖衣袍上宝光流动卢云心下大惊这才认出了人来人正是少林昔日的大方丈、今日汗国的座上宾“林先生”。
看这灵智和尚相貌全变了鼻梁塌了嘴巴小了想来做乔装卢云喝了半天茶居然没认出他来。眼见卢云急于说话灵智微微一笑便朝门内的帅金藤一指道:“放心我只是点上他的穴道碍不到性命。”
卢云放心下来这才想起早前灵智分手时的嘱咐说他在红螺山脚开了一间茶铺自己这几日若遇上了麻烦便可请他相助。没想不待自己过去找他此人神通广大便已上山来了。
这灵智大师武功深湛仅略逊于杨肃观、秦仲海本就是一位武林奇人看他竟能把一身异象藏得一点不露这份本事却又是“文杨武秦”所不及正要上前说话灵志却轻轻地道:“卢大人你后头有东西。”卢云心下一凛一时不动声色慢慢回眸去看却见了一个黑衣人正趴在佛寺簷檐间便在自己的正后方。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这这人是”灵智细声道:“先别急朝左方树林看慢慢的”卢云撇眼去看这回却又见到一个青衣身影隐伏林间藏得极其隐蔽。比方才那黑衣人犹为过之。
卢云微微一凛道:“这人又是”灵智附耳道:”这人便是怒苍总军师青衣秀士。“卢云全身大震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灵智微笑道:“卢大人请目望前方别害我泄身份了。”
卢云明白此地全是探子又是朝廷又是怒苍当下装得与“茶博士”并不相识一个眺望远山一个蹲地烧水低声道:“大师您此行是来接应公主的?”灵智背对着他微笑道:“是。公主便在红螺寺里。”
卢云虽已料到如此可乍听此言心里还是怦地一跳又道:“大师今早阜城门大战您已知道了吧?”灵智道:“听说了好象伍定远守住了是吧?”卢云见他气定神闲忍不住咳嗽一声:“大师天下将乱你们义勇人那儿可有什么对策?”灵智含笑道:“义勇人想做什么卢大人心理清楚又何必明知故问?”卢云叹了口气自知他说的便是“刺杨”却还是吧难题着落到自己身上。
炉火旺了起来火星四溅灵智搧了搧扇子又道:“卢大人一直躲在此处可是在等顾小姐?”卢云嚅嚅啮啮低头半晌终于点了点头灵智微笑道:“她已经走了。”卢云微微一凛:“走走了?”灵智道:“她要见的人外人不能见。”
卢云低声道:“你说得可是七夫人?”灵智转过身去含笑道:“快走吧你已经落后一步。等秦仲海找到了他的女人那就什么都迟了。”
卢云呆了半晌:“大师这话指的是”
灵智提起了水壶微笑道:“大千世界千万劫英雄无女不成佛。七夫人是一个顾小姐是一个岂难道公主又不是一个?这一缕痴情、即为人间报应这三世因缘、即为六道轮回要想解脱田地的苦难便得先解开自心的结。”
爱憎怨离别苦这世上的人儿人人都有自己的心结。顾倩兮也好、琼芳也罢甚且那嘻嘻哈哈的娟儿、生死未卜的七夫人谁不是藏了一段心事谁又不是满心隐衷有口难言?
卢云默默望着远方忽道:“大师弟子身字苦海该当如何自救?”
灵智道:“自身有病心自知解铃还许系铃人你越早和姑小姐相认越能解开枷锁可你越想闪避隐瞒反越会害人害己。”
卢云明白他话中有话想到“刺杨”二字不由摇了摇头叹道:“大师我不会拖她下水的。”灵智微笑道:“放心没人要你拖她下水。她也许已在水里了。”拍了拍卢云的胸膛趁势朝他的怀里送进了东西随即行入堂中。
卢云微微一愣不知他塞了什么事物过来伸手入怀却取出一张纸折凝神一看却是红螺寺的地形布置上从皇帝的住居禅房下至马厮柴房无一遗漏。
卢云深深吸了口七暗道:“他他这是要我”正想间茶堂后门再次开启走出了一名黑衣人迷惑道:“这是哪儿啊?我怎会在这里?”眼看帅金藤又来了卢云不由微微苦笑:“你方才昏过了。”帅金藤大惊道:“什么?我我又被马车撞了?”
别人家的黑衣人都能飞檐走壁只有帅金藤老是昏迷卢云微微苦笑自也不敢带他乱走便道:“你你先在这儿歇歇吧我去找个人一会便来。”帅金藤喔了一声喃喃自语间突又暴吼一声:“我不是老伯!”
卢云前脚一走廊檐间的黑衣身影突然纵奔起来看方位却是朝后山而去却原来不是跟踪卢云而来而是另有要务至于那青衣身影更已不见踪影只不知是何时离开的。
此时不只卢云在找琼芳那娟儿更也是拼了命的来追只见她脚程飞快早已抢到赤兔马旁焦急道:“大红脸!快!快!我朋友又跑得不见踪影了咱们得去找她回来!”正要翻身上马忽然肩头让人拍了拍听得一人道:“娟”
娟儿怒道:“祝康!你做死么?还敢吓我!”背后拍打加重拼命来摇娟儿冷笑道:“我先警告了你再敢拍我小心赏你一剑”背后那人不死心摇得更猛烈了娟儿终于忍耐不住转头去望惊见背后两颗脑袋左那颗光头惨澹右那颗没有五官却是个无脸鬼。
“救命啊!”娟儿吓得魂飞魄散跳上了赤兔马把枣泥糕远远扔出喊道:“快跑啊!”
赤兔马两眼光冲天而起半空衔住了甜糕正要闭眼咀嚼又是一块玫瑰糕远远扔出霎时四足力化作了一道红电直追糕儿而去。
轰隆隆、轰隆隆马蹄扬雪两旁景物不住倒退赤兔马来到了下坡路跑得更快了娟儿却还不忘哭叫:“跑啊!快啊!”马蹄隆隆奔出数里之远娟儿还嫌不足正要再抛甜糕忽然眼角一转觉自己慌不择路居然离开了红螺山到了一处深林。
此地不知是什么地方放眼望去死下幽幽暗暗人迹罕至娟儿怕了起来颤声道:“快快回去”正要掉转马头赤兔马却不动了。
树枝窸窣作响似有什么人来了娟儿骇然惧怕拿出甜糕颤声道:“跑啊快跑啊。”正催促间赤兔马巨大的身躯微微战栗突然前蹄放倒朝树林方位跪下。娟儿大哭道:“大红脸!你怎么啦?”
正哭叫间突然树林里传出阵阵喷气声一收一放似有什么野兽来了。
娟儿飕飕抖抱住了赤兔马偷眼来看只见雪地里出现了四只兽蹄望来像是马蹄却未打铁蹄子上带了奇怪花纹仿佛套上了靴子却又穿反了。娟儿更怕了牙关喀喀作响顺延兽蹄向上去看却见到了丛丛乱毛蓬松下垂。
奇怪的东西像是阴间来的渐渐行到面前伫立不动。娟儿怕得泪水直流只管抱住马颈闭目待死却听一名女子道:“你就是娟儿?”
娟儿傻住了没料到有人认得自己?她慢慢仰起头来先见了那匹怪马看他长了一双老虎才有的眼睛眼窝却带了白毛仿佛流着眼泪。再往上看却见了一名女子柳叶眉、柳叶刀端坐马上也自低头凝视自己。
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腰佩令剑火盔红甲腿上还挂着箭袋娟儿张大了嘴:“你你是谁?”那女子翻身下马道:“我姓言叫做言二娘。”说着拉起了娟儿道:“我是小吕布的妻子。”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刹那之间娟儿张大了嘴总算明白这赤兔马是谁的坐骑了她呆呆望着女将军忽然之间背后又有人拍了拍她柔声道:“娟”
娟儿不再害怕了她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气道:“师父。”
一夕之间什么都回来了师父到了怒苍群雄也到了当此一刻娟儿也忽然像是长大了她显得很镇静、很从容仿佛等着一刻很久很久了只低头拂着赤兔马轻声道:“被抓到了?”女将军道:“是他现在刑部等候处斩。”
娟儿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大红脸从怀里取出了玫瑰糕打算喂它一口。
赤兔马不想吃了只低头行到女将军身边啡啡低鸣好似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娟儿默默望着言二娘把甜糕递给了她道:“它爱吃甜你你来喂它吧。”言二娘并未回话只是左手叉腰右手提刀娟儿也不多说了只捧着自己买的甜糕转身走到了树下默默来吃。止观附耳道:“军师她这是”青衣秀士低声道:“别扰她让她哭。”
甜糕儿不甜了它咸咸的、苦苦的混着泪水咬在嘴里当真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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