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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荫很威风。 但一威风这人就讲起条件。 你们不能让我仙儿跟我盈盈在门外吹冷风去。 “好歹我也是威风凛凛的大侍郎,总不能让我在院子里转两圈,我得去外头等着。”这人嘟嘟囔囔跑出了院子。 俩傻丫头揣手站在场院里正眺望山上期盼社火队呢。 “外头多冷啊,快进去,在院子里等着,看给我冻的。”这人不怕被院子里仨妖精收拾。 仙儿眨眨眼,过来抱着大师哥的手踮起脚尖—— 啾! 二小姐笑呵呵的,过来抱一下蹭着小脑瓜。 还是亲老公对人家好呀。 “快进去,把外套都穿上。” “得令嘞!” 俩傻姑娘手拉手笑呵呵地撒腿就跑了进去。 李妈看着既好笑又放心。 放心啦! 景姐姐摸摸二小姐的脸儿。 二小姐嘻嘻一笑:“姐姐没把我当旁人,才把我当你自己,想到哪没做,我能做,就让我去做,人家叽道哒。” 景姐姐笑道:“当年的小混蛋现在也人儿啦?” “嗯嗯,人儿啦。”二小姐嗖一下跳到大小姐身上挂着撒娇道,“下个月回去,人家想呲牛皮糖,就要学校门口的那种。” “买,哪能不给你买,下来,累死我啊想。”景姐姐既无奈又温馨,小丫头就是她一路带大的人儿呀。 仙儿撇撇嘴。 景姐姐一把捏住脸:“三姐儿有话要说吗——不许说没有!” 仙儿嘟囔道:“我刚才也完全没想到居然被你指派了呢。” 是吗? 那就是一家子吖! “啁,准备看热闹。”景姐姐回头进了边角窑,出来的时候…… 关妈看了一眼媳妇子们的口袋。 五个人,五把枪。 “他可以放心地跟好人去打交道,我们得防着,不是防君子,谁要对我们下死手,我们先让他们死。”景姐姐眉眼儿凌厉。 骤然间,异变陡然生来。 自山后,竟狂奔出一支社火队。 按照规矩,谁先来谁先表演。 而且来到关家村,必须从关家村最年长的家庭拜起来。 可那支车队直奔关荫这边,竟把关大爷那边都绕过了。 关荫皱下眉,不该这么没规矩吧? “关侍郎,我们来给你拜年了。” 车队在路边就准备停下来。 关荫指着山上道:“拜年得有个规矩,我关某头上还有两层天,老关家老一辈还在我头上,你们是打我关某人的脸来的,还是带着诚意来拜年的?” 这句话让那车队里的人慌了。 这…… 有必要拜那些闲人吗? “我是不敢接受你们的拜年的,村儿里规矩你们不清楚,可以找你们村子的老人教去,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关某人没规矩,回去吧。”关荫知道对方可能是着急了。 但他凭什么就得收下他们的好意? 那车队为难了。 不拜年肯定是不行的。 但…… “算了,按规矩走吧,跟在庙底下后头吧。”带队的村主任恼火至极。 他们的招牌是鲜明的,全区数得上号的富村儿。 他们的目标也是鲜明的,抢在最前面在关侍郎面前露个脸。 只是没想到这人会如此的不给面儿,“你就这么接受了你们关家村谁敢说个啥。” 村主任嘟囔。 这一下,塬头上正盯着各个队伍向市局汇报的知乡放心了。 他最怕的不是人多。 是那没规矩。 没规矩必然产生混乱。 “这人不是隔着灶台上炕的狂怂!”乡里的老同志都赞叹至极。 “哈哈,活该啊!” 庙底下村儿的老支书狂笑。 他可提了一肚子胆儿,本来是来冲第一位的要被别人抢了总感觉被谁压了一头。 现在好。 “这人好歹还是懂规矩的嘛。” 老支书又换了口风。 一时间,社火队到五奶奶家里。 几个儿子都在呢,按照规矩包一点红包再搭两个绸子。 “钱不多,就是个心意。” 刚才,小六子上来都说,大家该怎么给就怎么给,既不用跟关荫给红包的风又不用太吝啬,一家给二十块三十块就行了。 社火队在场院里摆开阵势,一时间锣鼓喧天,舞龙的舞狮子的,踩高跷的耍猴的,因为是牛年,富裕的村子还出了演黄牛的队伍,牛头栩栩如生。 花骨朵那帮人伙同堂兄堂弟们一拥而上,一看到牛头上刷一下亮出“牛气冲天,牛运冲霄”两行字顿时叫一声“彩”! 一万响鞭炮在场院里一放,五奶奶拄着拐杖出来。 “演起来。”老支书一声令下。 五奶奶点头,邀请老支书坐在门口桌子的右边,自己往左边一坐,堂堂正正亮出红包,往桌面上一放,儿孙往旁边一围,队伍顿时乐起来。 最外面,一帮年轻人正在找目标。 “小花,看到那个脸上画痦子,男人装扮的老太没啊?”大堂哥拉着花骨朵那帮人。 花骨朵一看,果然一个丑得令人想动手的家伙。 只见他一手提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个笤帚。 他一身刻意扮丑的服装,旧社会小脚老太婆的打扮,脑袋上还顶着个假发发髻,噘着嘴还跟白豆腐几个掰扯。 那货就是骇婆娘。 意思是吓唬邪恶之物的老太婆——跟前些年用来吓唬小红帽的狼外婆一个理。 白豆腐怒道:“你打扮的这么骚就不怕我们村儿抽你啊?” 骇婆娘贼笑:“看到我这嘴没有?” 咋? “我这叫樱桃小嘴一点红,见了帅哥就想亲,要不你来我给你留点红印子。”骇婆娘怪笑。 花骨朵大吼一声:“我看你这叫作‘假装是烈焰红唇,实际上包藏祸心’,别跑,我把我们生产队的驴给你牵来让你亲。” 骇婆娘哈哈笑道:“我怕你们生产队的驴不乐意啊这花花绿绿的吓疯咋办呢。” 行啊。 这家伙也是个人来疯。 这时,花骨朵看到人群中熟悉的面孔。 缇骑的一位百户! 百户向花骨朵伸出大拇指。 安全! 花骨朵暗暗点下头,上去摁住骇婆娘就把笤帚给抢了。 干净的。 干燥的。 常用的。 “来,我教你怎么装个骇婆娘。”花骨朵撒腿就往社火队钻进去。 却只听,咚咚锵,咚咚锵,一阵锣鼓后,舞龙舞狮的往两边闪,一个穿着呢子衣,戴着小礼帽,大晚上戴墨镜的老先生站了出来。 干啥的? 花骨朵一愣,被大堂哥拉到了旁边。 “这是社火队的说诗人。”大堂哥介绍。 说啥呢? 花骨朵连忙摁住骇婆娘跑前头,眼看着老先生打开一张扇子扇两下。 这叫专业起手啊。 咳—— 老先生轻咳一声,摇着扇子一挥手。 咚咚锵—— “抬起头我用目观,” 咚咚锵—— “关家大嫂在面前。” 咚咚锵—— “身边绕的是龙和凤,” 咚锵咚锵咚咚锵—— “健康再活个五百年!” “好!” 这诗吧,反正挺押韵。 花骨朵点头:“诗人在民间——我也学会了!” 干啥? 花骨朵傲然:“明年咱村儿耍社火我就是说诗人!” 滚! 一帮二百五看的兴高采烈,还真没想到自己竟也有听土味打油诗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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