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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浓剑眉一挑,眯眼问道:“何人予从?”
碎湖道:“纪尚书,周尚书,蔡尚书,阮尚书,尚有少主母尊父,以及谢郡守与谢长吏。”
“知道了,且多备些好酒,毋令人打扰。若有人中途欲去,且来寻我。”
刘浓凭栏望雪,心潮随雪翻涌,面色却不变,稍作沉吟,心中便已笃定,醉翁之意不在酒,当在豫章也,皆乃老谋深算、韬略存胸之辈,上有家族牵绊,下有南北不同阵,若欲联袂而行,谈何容易?!
这时,王羲之与萧然并肩而来,意欲告辞离去。
刘浓阔步下楼,揖道:“逸少,子泽,雪正浓烈,何故现下请辞?莫若稍事驻留两日,你我以好促膝赏雪,赋酒共咏。”
萧然淡淡一笑,抱麈一揖,回礼道:“瞻箦,你我相交,何需借雪与酒?瞻箦已抱美人归楼,正乃新婚描眉之期,我等岂可久滞,理当迎雪而归。”
“然也!”
王羲之卧蚕眉一扬,慢条斯理的一揖:“闻礼而来,意起中发,兴已尽于昨宵,当随性而返。”说着,揽了几片雪,又道:“此雪,下得极好,待我与子泽归时,尚可一路潜赏。”
“好个意起中发……”
萧萧眉头一挑,瞥了一眼王羲之,又瞅了瞅身后东厢雅室,抱麈于怀,淡然道:“瞻箦,去岁逸少曾赠书以案,君命人摆于四野,任其烂之。而今,不知当以何如?”言罢,朝着刘浓深深一揖,一甩雪毛麈,大步若流星,朗声长笑而去。
王羲之懒懒一笑,看了看徘徊于院角的一群白鹅,笑容渐隐,随后,深深的凝视着刘浓,揖道:“瞻箦,莫论将来何如,与君相知相交,羲之幸也!”起身时,神情一变,懒态复起,掂腰道:“去岁泼墨存案,今朝书尽满墙,且待来日,再与君一较。”将袖一卷,快步走向院外。
刘浓神情微怔,尚未来得及插话,两人便已先后离去。当下,匆匆紧随其后,将二人送至前山离亭口。
一路上,三人再未言语,反倒是萧然与王羲之,前者坐在辕上,晃悠木屐,饮着小酒,神情闲适;后者,懒懒的趴在边窗上,目逐雪花翻落飘落。
待牛车隐于雪幕中,刘浓默然一声长叹,神情怅然,此番相聚,几人心中多少有异,萧然与王羲之潇洒依旧,俩人终日里,宽袖飘冉、木屐从容,昼卧苍山幕宿月,夜枕青泉咏画楼,不尽风流。但自己,却奔波于北地,心境已然有改,志也渐显不同,其奈何哉!
罢,时不我待,岂可耳闻铁骑,独依绿绮!终有一日,还却铁甲,醉卧苇荡也……
把袖一卷,将满心惆怅一收,刘中郎目光坚毅如铁,快步回返庄中。
“瞻箦,且来观之!”
谢奕背靠着廊柱,抱着双臂,微微裂着嘴,撸了撸身后雅室,脚上的步履翘动,好似拍着莫名的节奏。
袁耽挑帘而出,嘴角染着淡笑:“王逸少昨夜书尽终宵,墨染一墙,观其字,娇若飞龙,俊秀通澈。观其神,却与往日不同,瞻箦且来一睹,揣度其神为何物?”
“刘浓,不擅书。”
刘浓淡然一笑,脚步却骤然加快,挑开湘妃帘,直入其中,险些与闷头急走的褚裒撞个正着。
“妙哉,妙哉!”
褚裒眉头紧皱,眼光散漫,显然尚未回过神,摇头晃脑的喃喃自语:“此字乃天外飞迹,日后,褚裒安敢再行提笔矣!此乃,幸也?亦或不幸也!唉……”
刘浓摇了摇头,笑道:“季野痴障也,人各有志,志朔其字,各具其神,何需为其所迷也!”说着,与犹未醒转的褚裒擦身而过,入内一观。
少倾,踏帘出室,看着院中好友,朗笑道:“一阙《国殇》书满墙,泼墨似乱草,凝锋若寒剑,虽不见刀枪,悲怆已驻怀。逸少此书,相较往日,重神而忘形,飘逸而难追,已然入境也!刘浓此生难以比肩,亦勿需往追,唯求已心,各逞已境!”
“然也!”
朱焘慢悠悠的沿梯而下,一手揽着莺雪的腰,一手捉着酒壶,胡乱一阵灌,酒水顿时洒了满襟,顺襟而下融于雪,而他却浑然不顾,把嘴一抹,暗中掐了莺雪一把,笑道:“瞻箦,汝昔日所言,今日将一展手脚,作戏一博,莫非,便在此雪院乎?若仅对弈行棋,且待他日,切莫怠慢弟妹尔!”
“博戏?莫非瞻箦欲行手谈乎?若行手谈,理当将师尊请出,方可尽兴。”
祖盛由西厢而出,眼神迷蒙,显然将将睡醒,抖了抖浓眉,索性弯身,揽了一捧雪,胡乱在脸上一阵擦,眨了眨眼睛,挑眼看向北厢。
桥然手里捉着一柄乌麈,度着慢步出北厢,见院中众人聚立,神情稍稍一变,笑道:“若言手谈,桥然不敢居之,小妹乃圣手矣,却不在吴中。”
祖盛拍了拍脸,嘴角一豁:“师尊何在?”
桥然瞥了一眼刘浓,背靠着谢奕身侧的廊柱,但笑不语。
刘浓见众人已齐,深深吸进一口气,剑眉一拔,揽袖于眉,团团一揖,笑道:“诸君尽在,理当尽兴,且随我来!”言罢,卷袖于背后,阔步迈向院外。身后诸英,神情各有不同,娇姿譬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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