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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玩与桥然临水微笑,各怀心思。谢鲲与挚瞻对了下眼,默然一笑,须臾,挚瞻思及一事,眉头紧皱,轻声道:“大将军不日将入武昌,此事,委实令人心忧。”
闻言,众人神情皆变,武昌份属江州,与豫章一衣带水,豫章军府,戴甲十余万,荆州之襄阳乃控北重镇,屯军五万;江夏屯军一万,武昌屯军四万,豫章屯军三万。若欲兵行建康,襄阳、江夏皆不可动,豫章亦不容轻出,如此一来,唯余武昌。
谢鲲拧着酒壶,晃了晃,洋着面上红潮,懒懒笑道:“良将挂壁,卧鹰即起,其奈何哉?我等皆乃笼中之鱼,鸣声浅微,振笼亦难闻,岂可挡此滔天大势?诸君,谢鲲告辞!”说着,慢腾腾站起身,仰起酒壶,猛然一阵灌,哈出一口气,慢摇而去。
陆玩看着亭畔衰柳,复瞥了瞥某处,怅然叹道:“幼舆醉矣,然身醉而神未醉。春尽复冬来,垂柳已作衰,此乃大道自然,其奈何哉。我等居亭对弈,纵酒论赋,已然幸甚,何言其他?陆玩,告辞!”言罢,捋着短须,一撩袍摆,踩着木屐,悠然离去。
桥然见陆玩已去,当即朝挚瞻沉沉一揖,漫不经心的掠了一眼亭外,笑道:“挚参军,茶已凉,局已尽,何不一同离去?”
挚瞻眼睛一眯,瞅了瞅案上棋盘,挥手一拔拉,伴随着“哗啦啦”一阵响,长身而起,笑道:“然也,然也,棋局已散,你我理当随兴而归!此棋,即存此处,以待他日,我等复来。”说着,与桥然联袂而去。
少倾。
衰柳深处紫影陡闪,大将军捋着长须,慢步踏来,待至亭中,微微倾身,以观残棋,奈何盘中棋子为挚瞻拔乱,岂可复辩?当下,雪眉微凝,望向众人消失之处,叹道:“士瑶,体道清纯,器量洪雅;幼舆乃江左八达,识量淹远,通简有高识,不修威仪;挚瞻方刚其内,年少多姿;即乃桥氏玉郎君,亦儒雅温文。而此四人,足乃名流之雅士矣,奈何,却不为我所得!”
陈颁向来不喜谢鲲等人,当即眉头一挑,冷声道:“雪莲花开,据万刃之危崖,若不可得,美斯为美,存之何意?携风即摧之!”
闻言,大将军嘴角微微一抖,冷冷的瞥了一眼陈颁,捋了捋须,淡然道:“雪莲花开,独居绝壁,唯雄鹰博流,盼顾自如!”说着,撩起衣袍,跪坐于席,手一伸,当即有人奉上手缶。
大将军神情泰然自若,微微一笑,据亭击缶,边击边唱:“神龟虽寿,猷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众人拍掌默合,神情洋洋,庾亮处于边角处,经得数载苦心经营,其人终于处身大将军百吏之心腹。待得大将军一曲毕罢,徐徐开眼之时,庾亮正了正冠,朝着大将军沉沉一揖,朗声道:“大将军,而今,刘隗、刁协舞墨朝堂,权奸营私,纵凶极逆,蒙日蔽帝……六合阻心而人情同愤,故,庾亮不才,恳请大将军为晋室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效先贤之辅勋,拔英戈之正导,进谏建康,诛奸邪,以清君侧!”
“嗯……”
王敦微微一怔,祖士稚已亡,此事便乃早晚之事,不足为奇,暨待诸事毕罢,即行东去,然,庾亮文才斐然,却令大将军心怀洞开,挥手笑道:“此事,言之尚早,且待冬尽春来,万物,理当复乾!”说着,瞥了一眼毕恭毕敬的庾亮,淡然道:“嗯,甚好,甚好!元规方才所赋极妙,始今方知元规之才,且待来日,便请元规作檄!”
啊……庾亮心中咯噔一跳,背心汗水直渗,匆匆一眼扫过亭中,暗觉人人面容诡异,心中追悔莫及,奈何却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庾亮,得为将军撰檄,何其幸也!”
“便如此。”大将军眉锋陡转即逝。
庾亮暗暗伸手抹了一把汗,复又思及一事,再道:“大将军容禀,而今祖镇西已亡,华亭刘浓却复起,其人屯军于汝南,位处江州之北,精甲悍甲,不容不虑。依庾亮之见……”
“华亭刘浓,弱冠之莺儿,岂可与雄鹰作较!”陈颁闻言,冷冷瞥了一眼庾亮,朝着大将军一揖,淡然道:“将军,谋事有轻重,华亭刘浓而今代掌豫州,且不言祖逖昔日旧部难制,但言北方二胡,岂会容他?据陈颁闻知,其人如今正与石勒战于陈留,首尾已然难顾,不过疲于奔命尔,何足挂齿矣!再则,月前,戴渊令其南移戈阳,其人并未遵从,其间之意,不缔于惧将军而示好矣!”
“非也!”庾亮离案而出,朝着亭中诸人团团一揖,朗声道:“此人,切莫小觊矣!其人初涉北地,即斩豪强,不过两载,即……”
“罢了!”
除王氏子弟外,大将军最忌少年英才犹胜于他昔年,当即雪眉一抖,淡声道:“华亭美鹤刘瞻箦,吾虽未见,却知乃如玉美人也,擅鸣、擅赋、擅辩……”
唉……庾亮默然一叹,情不自禁的抬头来,徐徐望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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