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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时行持起来,却有麻烦。”洪承畴说道:“听说东林党人意在此位。”
“东林党?”樊一蘅叫了一声。
提起东林党,就有两个绕不过的人物。
王阳明和魏忠贤。
王阳明身死之后,他的阳明心学与传人对整个晚明社会的思想起了巨大的冲击。特别是泰州学派以及后来的何心隐、李贽等人讲学传播思想,将心学不矜声名的一面发扬起来。
他们以“无善无恶”为立脚之处,将学术思维一点点发端起来。以泰州学派作为源流,到管志道、何心隐、李贽等数人,他们解构孔子,鄙夷儒生,不矜名节。
这样的学派发展极大地刺激了晚明的士大夫们,东林党也应运而生。
东林党也是出自王阳明一脉,如果说将泰州学派是为阳明学的左派,那么东林党就是王阳明的右派,或者修正派。
东林党提倡“名节”,尤其反对“无善无恶”四个字。因为阳明心学在明代很有影响力,这种影响力也就使得东林党作为心学分支成为了一个全国性质的学术团体或者说政治组织。
首领元老包括了陕西人惠世扬、山西人韩爌、河北人赵南星,著名人物里的杨涟是湖广人,影响力超乎江南,几乎横亘于整个大明王朝,绝不可仅仅以“东南文官”四字将其概括。
以学术为发端,成员间价值观相近似,能够影响朝局上下,这样一个集团已经有了后世党派的影子,所以称之为东林“党”并不为过。
等到了天启年间,东林党人的价值观跟执政的魏忠贤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终在这种政治搏斗之中,东林党完成了从一个学派到一个政治集团的演化。
陕西巡抚练国事便是名列《东林点将录》的东林小弟,诨号是“地捷星花项虎”,跟他对台的陈奇瑜虽然没有这般奢遮的字号,却也是如假包换的东林党人。
东林党的复杂便是如此。
樊一蘅对东林党的政治影响力了然于心,既然东林党盯上了这个位置,那么大概率还是会落入他们囊中。
“我已经听到风声。”洪承畴说道:“朝中准备以顺天府丞孙传庭接任此职。”
樊一蘅略一思考,终于想起这位是谁。
原因无他,这位孙传庭跟樊一蘅一样,都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他们是同年,这在大明官场上等于是拜把子的兄弟。
“却原来是孙白谷。”樊一蘅道:“但年琼林宴时,学生便看出他与袁崇焕绝非常人。”
洪承畴一时无言。
这个老樊真是滴水不漏,居然把话题转到了袁崇焕上面。
“杨世禄,也算是东林一脉吧。”
洪承畴决定不再墨迹下去:“我准备表奏朝廷,请起复杨世禄,任其为汉中府同知。”
樊一蘅一时哑然。
樊一蘅很清楚,自家的这位上司洪承畴今天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朝廷之中一直都有针对这位洪总督的声音,今年八月,朝中终于下达命令,以卢象升管理潼关外一应战事,以洪承畴管理潼关内一切战事。
这可以解释为给洪总督卸担子,也能说是分他的职权。
卢象升,可是标准的东林。
“老大人受委屈了。”
樊一蘅心中忽然有些感动。这一步棋摆明了就是要告诉朝中的东林党人,洪承畴愿意与他们合作。
相较于朝中的那些热衷功名利禄之人,洪亨九何其光风霁月?
“君恩如海,臣节如山。”洪承畴看着樊一蘅:“还请樊兄转告孙白谷,我虽不是东林之人,但对这名节二字,从来铭记于心。”
樊一蘅终于明白洪承畴的意思,他是要借助自己向孙传庭和朝中东林党人转达一个明确的信息。
他洪亨九不会妨碍诸位东林君子建功立业,甚至愿意出一臂之力襄助。
“制军大人之心,”樊一蘅斟酌着自己的词语:“学生一定竭力转达给白谷兄,为大人折冲调和。”
洪承畴点了点了头。
陕西巡抚位置极重要,如果能与那位即将到任的孙传庭通力合作,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如果不能,那就意味着自己要平白消耗大量的精力投入到无谓的事情之中。
“樊兄,陕西按察使非你莫属。”
洪承畴看着樊一蘅:“还请樊兄与我通力协作,为圣上解此心腹之患。”
樊一蘅恭敬回道:“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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