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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一边听着前方俩人的打情骂俏,一边心事沉重地踏上石桥。一门之隔,隔断了阴阳两界,肉身在里,灵魂在外。
温少卿伸手敲了敲门,几分钟后有人从里把门打开,一个穿着道服的小道长站在门里,对他们三人简单作揖,温少卿与小道长寒暄一番,小道长领着他们向里走去。
门里看不见全景,一堵照壁横亘在眼前,阻碍了偷看的视线。暖冬走在最后,仔细浏览四周的环境,这里环境清幽,古木参天,枝头鸟儿在叫,还能听见远处潺潺的溪水声,抬头就是蓝天白云。有山有水,确实是个风水宝地,草草的肉身被葬在这里,说明爵霖川到底念在夫妻一场,还不至于太绝情。
照壁之后,视线豁然开朗,一眼望去,满眼绿意盎然。山顶的建筑不多,一栋飞檐拱壁的屋子矗立在正前方,暖冬猜测灵位应该摆放在那里。屋子两边是同色系的建筑,有人在里外走来走去,他们统一穿着道服,年龄有大有小。
“以前这里好像没几个人,今年怎么人数变多了?老道长不是不收徒?”孙莹小声问温少卿。
暖冬悄悄竖起耳朵听,孙莹之前告诉她景山这里也是道家场所,她有点困惑,这道馆是在墓园前还是在墓园后搬进来的。
小道长把他们带到屋子前方就走了,温少卿等人走远才回答,“老太太曾经来过一次,觉得这地方不错,风水上佳,想百年之后也来这里,霖川就让人来这里修葺了一番,你们看,以前只有我们面前的这一栋屋子,左右两栋都是后建的,霖川大概也为他自己考虑过。”
暖冬上一秒听到爵母要过来抢占地方,心里有点不大乐意,下一秒听到爵霖川竟然早早为他身后事考虑,她有点醉了,他今年也就三十六,别人不问他的年纪也看不出来他多大,最多以为他才三十出头,不惑之年都未到,就已经想着长远之事,果然不是常人所及。
“三哥,这正前方的屋子是做什么用的?草草的灵位在里面?”环顾四周没看到爵霖川的人影,来回穿梭的小道长对他们也见怪不怪,左右两边的屋子大概是斋堂和休息的地方,暖冬闻到了饭香。
温少卿踏上台阶,领着她们向前走去,“不,不摆灵位,墓园就在后山,那里拜祭很方便,待会带你们过去,这里是柳道长打坐的地方,我带你们先去参观下。”
暖冬和孙莹跟上去。
她在福利院的那些年,最爱听福利院里的老阿姨讲邻里之间的事,老阿姨说过,一般人家若有长辈去世,灵位摆在家里不能超过三年,在家里一天,儿女就得供饭一天,如果家人常年不在家,那可以事急从权,六七那天就把牌位给捧掉,如果六七刚好在正月里,那么年前的五七也可以捧,总之在吉时就行。
墓园就在后山,草草去世三年,如此推算,肯定不在。暖冬好奇,温少卿说的是‘不摆灵位’,而不是‘已经捧掉’这类似的说法,他的意思是说一开始就没有还是怎么回事?
静心斋。
老道长打坐的屋子名字还挺雅致,就是这屋子里可以算得上家徒四壁,除了道家所用到的东西,其余空荡荡的,屋子空旷得厉害。
暖冬看了一圈就没了兴趣,她早年看过僵尸系列的电影,墨斗线、黄豆、黑驴蹄子、黑狗血收服僵尸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她现在体质特殊,让她在静心斋里多待一刻都不行,她完全静不下来。
“三哥、小莹姐,我去一下洗手间。”温少卿和孙莹在里面津津有味地讨论老道长写的字,暖冬对他们交代一声就出门向左转。
她左看右看,很快找到了公厕,解决完后,她没回静心斋,而是看了一眼四周,决定独自去后山。可不能当着孙莹和温少卿的面装土,这种事还是偷偷摸摸的好,免得发现后,她不好交代。
后山的风景更美,没有建筑物的遮挡,可以远眺群山,十月份的季节,群山依旧苍翠,如果忘记此番出行的目的,倒是可以尽情呐喊一番,把所有的烦恼抛向群山,让微风带走。
暖冬心潮浮动了片刻,收回远眺的视线,根据小道两边的指示牌向前走去。先前听到的溪水声越来越近,声音之大让人不容忽视,溪水哪有这么大的威力?莫不是小型瀑布?
暖冬带着怀疑逐渐靠近声音来源地,石阶不再平铺,道路向下蜿蜒,转过一块几人高的大石头后,前方的场景让她惊艳。
遥看瀑布挂前川,疑似银河落九天。
几十米高的瀑布从隔壁山头飞流直下,水声轰隆,流进下方的水潭,水潭里有大石块,瀑布变成溪水潺潺而下。暖冬伸手,手心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一丝一毫水汽。她原地驻足观赏了一番,继续下行,很快,她就发现了一座修葺得非常雅致的墓园。
墓园不大,里面栽种了各式花草,一座圆形坟墓安静地落座在中央位置,它的背后有两颗枝叶繁茂的松树,松树笔直,挺拔地就像两个战士,守候着墓园的主人。
暖冬推开面前藤制的木门,都说近乡情怯,现在的她却没有任何感觉,奇了怪了,没来之前,没看到之前,她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想法,直到真正站到跟前,她才发现,她的心一片宁静。
她站立到墓碑前,静静打量墓碑上的照片,领证那天拍的照片,她笑得一脸激动与忐忑,还有对未来的憧憬。
她情不自禁伸手抚上这张笑脸,草草,草草,你看你笑得多开心,殊不知这一天是分水岭,殊不知往后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压抑,殊不知你所期待的结局是悲剧。
视线下移,墓碑上所刻的字很简单——夏草草。
暖冬拧眉,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寻常人家的墓碑也不会是如此简单,如此应付了事,不是都有头衔与尊称么?还有卒于哪年的字样。
墓园修葺成这样,却吝啬给予封号,暖冬实在拎不清爵霖川为何这样做。她倒是不在乎这点死后之名,就是觉得奇怪,有些地方说不出来的怪异。
算了,既然想不通,就别浪费时间绞尽脑汁,当务之急,装土!
暖冬从背包里掏出玻璃瓶,玻璃瓶不大,市面上中等蜂蜜罐大小。她围着墓碑转了一圈,四周都是滑不溜秋的砖块,墓顶上方有些露出来的泥土,她拿着小铲子站到石阶上面,踮起脚尖开始铲土。她怕随时有人过来,动作非常利落迅速,很快把就玻璃瓶装满,顺带摘下墓顶上的一棵草。
暖冬刚把玻璃瓶装进背包,身后就有脚步声传来,她心头一跳,迅速从地上站起来,就看到阿全搀扶着爵霖川慢吞吞出现在她视线内。
她眼珠一转,站在原地没动,不顾爵霖川的无声打量,硬着头皮撒谎,“霖川叔叔,我刚才有帮你祈祷,让草草保佑你平平安安,一帆风顺。”
阿全扭过头去不看暖冬,暖冬懒得搭理这小子。
爵霖川挥手示意阿全松开他,他把手里的菊花慢慢放到墓碑前,“谢谢你,丫头,若是草草泉下有知,她会感谢你如此热心。”
暖冬眼皮一跳,擦,这男人话里有话,显然是不相信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哼,不信就不信,反正他没有证据。
她厚着脸皮应声,“不客气,我来求个心安,日后晚上睡觉也不会再做噩梦,我就不打扰你叙旧了,我先上去找小莹姐他们。”
暖冬故意在‘叙旧’两字上加重语气,管他有没有听出来。温少卿问她为什么要来拜祭草草,真实原因很简单,她要爵霖川在这节骨眼上还记着草草,别去瞎想什么救命之恩大于天的说法。她说过,秦芳菲想要借此上位,得先问她同不同意。
她一个外人来拜祭草草,爵霖川是当事人,他坐得住才怪,温少卿的出现她不稀奇,她只是没猜到他亲自前来。不过这样也好,这事传到秦芳菲耳里,估计那女人心里肯定不好受。
爵霖川没有出声挽留,暖冬离开前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在那里,背影孤寂,像是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他最心爱的人已经与他阴阳两隔,永生不得见面。
暖冬被自己的瞎想雷倒,她甩了甩头,擦,他孤寂个毛线,走了一个草草,有千千万万个秦芳菲站起来,他一点都不孤寂,他快活着呢。
哼,慢慢叙旧吧!
暖冬回到原先的瀑布那里,温少卿和孙莹恰好从上方下来,她对俩人招手,表示自己已经去拜祭过,就不再陪他们过去,另外还告之爵霖川和阿全在墓园里。孙莹让她在这里等他们,他们会去去就来。暖冬借口这里水汽大,待的不舒服,示意自己上去等他们。孙莹笑了笑,没强求,叮嘱她别乱跑,刚才打她手机,山里没信号联系不上芸芸。
暖冬目送俩人离开才返身上去,心愿已了,可以去安心欣赏风景,顺便拍点照片带回家,也好给梅素馨交差。
回到山顶,暖冬环顾四周,走向一座简陋的凉亭,她坐在石凳上,把背包搁在石桌上,掏出手机,四处找美景拍照。
“客人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人的问话很古怪,说辞就像从戏文中摘取下来,暖冬有些耳熟,这么感觉她好像是只猴子。
联想到孙莹说的那位老道长,暖冬心里大概有数,她把手机揣兜,转身看过去,只见一位气质仙风道骨,长相差强人意,个子不矮的老头站在凉亭外,他手里拿着拂尘,面上含笑地看着她。
暖冬眨了眨眼,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有多厉害,她还是小心应付的好。她微微一笑,抬脚走过去,双手合十向老头微微躬身,“您好,道长,您问的问题好生奇怪,我当然是从来处来,去向该去处。”
老道长呵呵一笑,用手抚了抚半长不短的胡须,眼里金光四溅,“客人好生聪明伶俐,愿不愿意与老朽进斋畅谈一番,好久未遇知音人,客人介意与否?”
暖冬实在受不了这文绉绉的说辞,她点头答应,“叨扰了。”
温少卿提起这老道长的口气很是尊敬,想来爵霖川也不外如是,况且她正有疑问要问,畅谈就畅谈呗,谁怕谁。
暖冬背着包跟随老道长步入静心斋,老道长并没有关上大门,暖冬放心地落座到蒲团上,把背包放下来,搁在脚边。
老道长也没对她自我介绍,只让守候在门外的小道士去煮茶,之后他就一直言笑晏晏地打量自己,看得暖冬好生怪异。
暖冬本想等这老头先开口,一看老头这架势,估摸他在等着她主动开口呢。于是她咳嗽一声,开口夸一夸景山的风景,景山上的植被,后山的瀑布等自然风景和人文景观,打算之后再循序渐进,孰料老头一眼看穿她的打算,挥手打断她的话茬。
“客人有话不妨直说,老朽如果知道,一定不会隐瞒。”
暖冬突然想到网上编撰的‘大师与客人一问一答’的逗趣段子,忍不住想笑,她再次咳嗽一声,努力憋住笑意,看向老头,“道长,请问是先有的山还是先有的道。”
先有景山,还是先有老道长你。
暖冬给对面盘腿而坐的老头挖了一个坑,不管老头怎样回答,她都有话题和他聊下去,胡乱扯到孙莹他们过来找她就行。她看出来了,这老头眼露精光,一看就是个大智大慧的人,绝非像他说的那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道士端着托盘踏进来,把煮开的茶壶小心地搁在矮几上,老道长挥手让他出去,亲自给暖冬斟茶,“客人不妨先告诉我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
暖冬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听到老头的话,她手一抖,茶水溢了出来,啧啧,这老头果真不好对付。
暖冬不打算和老头浪费唇舌,论智力,她肯定比不过他,“道长,有件事我不明白,后山的那座墓园为什么墓碑上只刻了逝者的名字,我们家乡那里都写得很全。”
老头这次没再乱扯淡,依旧言笑晏晏,“客人是爵施主的什么人?”
暖冬有种奇怪的联想,这老头问的话有点一语双关,她心头一跳,不会吧,这老头的本领还不成牛逼到可以看穿她的本质?有天眼?
暖冬撇了撇嘴,千万别自己吓唬自己,她笑着回答,“爵霖川是我的长辈,我父亲与他相识,我叫他一声叔叔。”
老道长点了点头,眼里的金光还在闪烁,“客人可否告知老朽你的生辰八字。”
暖冬瞪大眼睛,双手紧紧握拳,她拉下脸来,摇头,“不可以,妈妈告诉我不能随便轻信外面摆地摊算命的,妈妈说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要她的生辰八字做什么?难不成去和爵霖川的合算一下,配不配?
老道长呵呵一笑,他继续为暖冬斟茶,不再提起这话题。
暖冬喝多了茶水,又着急孙莹等人怎么还不过来,她实在憋不住就向老道长告辞,背着背包跑去公厕。她从公厕里出来就愣住了,咦,这是哪里?她怎么不记得走过这条道了?
暖冬心下怪异,以为自己喝多了茶水眼花,她猛地拍了自己的脸好几下,定睛一看,擦,还是陌生的地方,四周有好多条路,雾蒙蒙的一片,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死,不会是那老头算计她吧?自古以来道教就比较神秘,茅山道士也会怪力乱神,她会不会遇到鬼打墙了?
爵霖川一行人从墓园回到后山山顶,他们就看到前方不停转圈圈的暖冬,四人都很好奇,不知道暖冬在做什么。
孙莹本就不喜欢这些佛啊道啊的,她紧紧皱着眉头,“小冬这样子好像撞邪,这里不是道观吗?还有东西敢在这里作乱?”
温少卿懒得和孙莹争辩,直接跑上前去拉暖冬,暖冬双目无神,还在转悠,温少卿狠下心,直接扇了她两巴掌,暖冬才彻底停下来。
“操!这男人说打就打,有把我放在眼里吗?!”孙莹气咻咻地撸袖子上前与温少卿理论。
爵霖川不动声色,他让阿全快点搀扶他过去。
柳道长曾经说过,山里生灵众多,小道士们学习本领时总爱在空旷处摆阵,为的就是捆住那些生灵,不让它们在这里放肆。曾经也有人倒霉撞见鬼打墙,不过哪些人都是八字极低,平时就容易遇到这些怪力乱神之事。
暖冬八字极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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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们一催,没敢多写就发了上来~每天写那么多,小舍累了,今天偷懒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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