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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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龙念雪听见绝尘大师和杏儿的话，知道他们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发疯一般奔进了禅房。

“你们，你们……”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辛酸都化成眼泪夺眶而出。之前，龙念雪在旁人跟前从来都不提及爹娘，因为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怨怼，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娘守护在身边，而她自小就被爹娘抛弃寄人篱下。此刻，面对身中剧毒的高僧爹爹和孱弱不堪的苍老娘亲，她忽然就释怀了——爹娘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才这么做的。

杏儿起身回头，一把抱住龙念雪，呜咽着：“孩子，我是你娘，我是你娘……”

面对突然从天而降的爹娘，龙念雪一改往昔的任性刁蛮，紧紧抱住怀里的娘亲：“娘，我知道我是爹娘的累赘。爹爹是得道高僧，我的出现会让他遗臭万年……”此刻，龙念雪心里不仅仅有遇到爹娘的欢喜，更多的却是怕连累爹爹名声的无奈。

“得道高僧”这四个字给绝尘大师当头一棒，作为出家人他六根不净，已染凡尘；作为父亲他生而不养，更是汗颜。禅椅上的绝尘大师已经奄奄一息，他挣扎着伸出右手，颤动着苍白如纸的嘴唇：“孩子……”他想告诉自己的女儿——你不是爹娘的累赘，你是爹娘的骄傲，奈何嘴唇颤动了半响，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家三口团聚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可惜绝尘大师身中剧毒命在旦夕，今日喜相逢，说不定明日便要阴阳两隔永不相见。龙念雪半跪在绝尘大师前，左手搂着娘亲的肩膀，右手拉着爹爹的手臂，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爹，娘，女儿梦里都在找寻你们……”

绝尘大师一家三口历经艰辛才相认，卓凌和叶梅一行不忍心去打扰他们来之不易的片刻幸福，神色凝重的立在禅房门口。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黑暗如同大的没有边界的幕布缓缓拉上了，夏末秋初的晚风里夹杂着丝丝寒意，禅房外的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秋风乍起，抖抖索索落了一地的黄叶，好不萧索。

“爹，爹……”禅房内传来龙念雪慌里慌张的呼唤声，夹杂着杏儿的抽泣声。

“孩子，我临走之前……能看……看你一眼已经知足了……，请皇上进来……快去……”

卓凌一行听见绝尘大师的声音，匆匆奔了进去。

“皇上，寒山寺的事情……都解决了，老衲……死也可以瞑目了，只求皇上再不追究……裴家谋逆之……罪……”卓凌紧紧攥住绝尘大师的一只手，热泪盈眶。先帝剥了裴家世袭的国公爵位，流放于岭南的裴家人多半九死一生，唯一幸存者——国公嫡长孙裴锦泽，即眼前的绝尘大师却心怀天下苍生，丝毫不为当年先辈们的恩怨左右。可谁会想到，经过卓凌多方查证，发现当年裴家谋逆不过是皇叔卓子腾一手做的假案子。

卓凌沉默片刻，道：“大师，先帝……先帝冤枉裴家上下了……”

绝尘大师脸上欣慰的笑容，仿佛池塘里慢慢盛开的莲花一般恬淡安详：“老衲……知道，一直都……知道……”安详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时间定格在那一刻。杏儿和龙念雪母女爬在绝尘大师身边嚎啕大哭。

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当年震动姑苏城的裴家伙同卓子腾谋逆一案是子虚乌有。背负着叛贼之后的骂名，却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挽救苍生；不在乎个人得失，一心牵挂江山社稷；即便身染红尘，也一心向佛；曾经风度翩翩佳公子，今日心怀天下活佛陀。这便是绝尘大师！

卓凌跪倒在地，众人也一一跪倒在地，他们用自己的方式送绝尘大师离开。

此时此刻，杏儿万念俱灰。曾经虽然不能与心爱的人朝夕相处，至少可以天涯共明月，而现在却是阴阳相隔用不得见。

“不，锦泽，你等等我……即便佛祖怪罪，也是我勾引的你……”杏儿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毫不犹豫的插在自己的胸口上，五寸长的匕首没入胸膛，霎时间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