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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再次启动,司机和副官并坐前排,目不斜视:仿佛既没有发现女子面色潮红,也没有看到上司军装的明显褶皱。
透过车窗玻璃,倒映出一抹模糊的倩影,那是坐在后排另一侧的宋琳。
车厢内的情&欲气氛散尽,她带上了迷彩质地的宽檐软帽,遮住半张魅惑众生的脸。夕阳透过密密的树荫,从车窗外洒进来,烙下一片模糊暧昧的光晕,令人忍不住再次浮想联翩。
李正皓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宋琳的对手,整颗心就像失去了依附,沉沉地坠入深海之中。
能够相信宋琳吗?
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一个经历如此复杂、背景如此神秘的女人,值得托付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吗?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自己还能够保持冷静客观、将个人感情与革命事业区分开来吗?
除了性,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更深的羁绊。面对她的神秘、冷漠,乃至放&荡,他从好奇、抵制,再到坦然接受,这其中究竟是何时发生了转变,恐怕已经无从知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未有任何人或事,会让李正皓产生如此迫切地渴望。
在朝鲜这样的公有制社会里,美好和财富一样,是属于集体和国家的——作为个人,能够名正言顺据为己有的事物,唯爱而已。
然而,对于情报工作者来说,“爱”是太奢侈的一个字眼,也正是因为难得,所以才愈发难以割舍。
“停车。”
恍惚间,宋琳抬手拍拍司机的椅背,越野车停在生活区的一幢筒子楼前。
情报学院的占地面积很大,新修的教学楼、训练场成排成行,从远处看起来颇具规模。眼前这栋楼却略显低矮老旧,不仅比不上刚才的网军基地,给教员做宿舍也过于寒碜。
只见宋琳动作敏捷地跳下车去,熟门熟路地绕过花坛,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处长……”一直谨言慎行的副官扭过头来,担心地问:“您自己可以吗?”
李正浩行动不便,随扈们一般会特别留意,就连领导也常常给个面子,放慢脚步等着他。副官明白宋琳身份不一般,和上司的关系也非语言可以描述,但如今这样自顾自地走开,并无任何照料身后人的意思,就连旁观者都难免尴尬。
执起座椅旁的拐杖,李正皓摆摆手示意无碍,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留下副官和司机在前排面面相觑。
他的体能和身体素质也曾是军中翘楚,如今因为意外成为弱者,却并不希望得到过多照顾——内心深处,没谁愿意承认自己低人一等——各种各样的“优待”是体恤,更是蔑视,虽然可以勉强承受,却不等于和该如此。
回想起重逢那晚的无声叹息,除了一句简单的“疼不疼”,宋琳再未流露任何惋惜或怜悯,刻意维护了男人最后的尊严,李正皓对此很是感念。
晚饭时分,情报学院的官兵们结束了一整天艰苦训练,正三三两两地从各处聚集起来。尽管脚步沉重、精疲力尽,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兴奋的表情依旧鲜活,令人看着便心生艳羡。
低头穿过人群,拄拐前行的大校军官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七弯八绕地转了几个圈,又顺着楼梯爬上爬下,直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见眼前的五根手指,女人的声音方才在黑暗中响起:“这里以前是电子静默实验室,隶属于邮政事业本部。墙壁里填埋了50公斤的纯铜电阻,确保没有任何信号溢出,绝对不会被窃听。”
“怎么找到这么好的地方?”跟行一路,膝盖的伤处又在隐隐作痛,李正皓气息不稳,只好欲盖弥彰地挑声发问。
黑洞洞的地下室里,悄然点亮了一盏灯,灯光勾勒出她那清晰的轮廓:“我不像林东权,有人千方百计地罩着,当然要想办法自我保护。”
借助昏暗的光线,李正皓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大概能够分辨出四周环境:对门的墙壁上贴了一张大比例尺地图,两侧摆放着齐腰高的沙盘和显示器,角落里还摆放着其他杂物,看不分明却影影绰绰。
这里类似于某处秘密基地,却不清楚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他谨慎地保持着沉默。
推开地图前的垫脚梯,宋琳抬手按下另一个开关。
顶梁柱四周的埋线灯随即通电,布满墙面的宽幅世界地图被照亮,红色信标、蓝色图钉、小彩旗似的各种便签纸贴满整整五大洲四大洋。
强压住心底的震惊,李正皓眯起眼睛仔细端看这些标注。
“2011年,挪威发生于特岛惨案,77人死亡;2012年,也门国庆阅兵彩排遭到自杀式炸弹袭击,近百名士兵遇难;2013年,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导致全球性恐慌;2014年,ISIS宣布建立哈里发国,巴格达迪要求所有穆&斯林向其效忠;2015年,《查理周刊》袭击事件、突尼斯海滩枪击事件、巴黎恐怖袭击……‘9·11’十年之后,这个世界并没有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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