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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大清(46)
钮钴禄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开口就道:“在宫里最要紧的就是本分规矩, 这一点儿媳妇得记住了。”
弘历和富察氏的面色都跟着一变。
本分?弘历心说,我要是本分,那就只等着皇后生下嫡子没我什么事了。谁说这个也还都好, 就只额娘她说这个, 叫人诟病。别忘了她的妃位就是因为不本分被降了的。
规矩?富察氏心里有些委屈,觉得婆婆这是揭她的短呢。她从小到大做的最不规矩的事, 就是在十二爷也就是自家堂姐府上见了四阿哥。
弘历瞧着富察氏一瞬间煞白的脸色,就想上前跟自家额娘解释一句。谁知道刚要上前,就觉得袖子被人给扯住了, 低头一看,只瞧见尖尖嫩白的几根纤长的手指。心里一下子几软了下来。心道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就是有涵养,成亲第一天受了刁难, 也只想着息事宁人, 不愿意闹出来叫人瞧了笑话。越发觉得委屈了福晋, 手就不由的伸出去, 将这几根手指攥在了手心里轻轻捏了捏才放开。
富察氏心里有些恼, 觉得这人怎么这么不会看眼色, 才说了要本分要规矩,这会子又乱来。赶紧将手缩回来,噗通一声就跪下磕头, “儿媳妇谨记额娘教诲。”
原想着如此息事宁人就算了, 第一天就闹成这样面子上都不好看。谁知道刚才两人偷摸的拉扯这点小动作根本就没能逃过熹嫔的眼睛, 她只觉得这媳妇是面上乖巧懂事,其实压根就没把她这婆婆放在眼里,想到弘时的媳妇对李氏和对皇后的态度,她的心就更坚定起来了。不能说生养了儿子一场成了空忙,想到这里,语气比之前更尖厉,丝毫没有叫起的意思,只道:“谨记教诲?真是好!在外面对爷们拉拉扯扯的,就是听了本宫的教诲?”
富察氏面红耳赤,额头贴在地面上,眼泪从眼睛里涌出来一滴一滴的滴在地面上,就是不敢吱一声。
弘历难堪的很,夫妻一体,给福晋难堪,就是给自己难堪。自己的妻子被人指着鼻子骂,难道这做丈夫的脸上有光彩吗?
“额娘。”弘历身后一把拽起地上的富察氏,“这是儿子的福晋,是堂堂的四皇子福晋,不是谁的奴才,要这样跪着趴着才好看?”
钮钴禄氏扭脸瞧着弘历有些不可思议,“弘历,你是说额娘错了?额娘不配管教你媳妇?”
“额娘自是该的。”弘历不顾富察氏的拉扯,直言道:“可皇阿玛说了,他跟皇额娘对富察家的家教是信得过的。您这是连皇阿玛的话也驳了。”
言下之意,您的本分您的规矩呢?到底是谁不本分谁不规矩了。
钮钴禄氏只觉得眼前发黑,再是没想到弘历当着她媳妇的面说了这么一通话来。这叫她情何以堪?自己做婆婆的脸面往哪里搁?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教训儿媳妇。这就是自己辛苦养了一场的儿子说的话,都说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媳妇刚进门,给自己的茶还没喝到嘴里呢,这以前孝顺的儿子立马就变了嘴脸。
岂有此理!
“弘历!”钮钴禄氏沉声呵斥,“这就是你作为儿子的孝道?”
弘历的面色就难看起来了,是!再说什么就是自己不孝了。心里憋屈的厉害,兴冲冲的带着媳妇给额娘请安,原本以为是一件欢喜的事,如今却闹成这样,心里跟吃了苍蝇似得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委屈。
富察氏跪下,一个响头接着一个响头的磕,直到额头青紫一片,这相互对视的母子俩才醒悟过来。弘历先是心疼了,觉得是自己没压住脾气叫福晋跟着受牵连了。她这是再替自己请求额娘的原谅呢。钮钴禄氏却觉得富察氏心计深沉,额头磕成这样出去,别人还以为自己虐待她了。这叫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以后是不是动嘴说一句她就得来这么一下。
一时之间恼恨交加,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就有些打晃。
身边伺候的吓了一跳,赶紧喊着就叫太医。
于是很快的宫里就传遍了,说是熹嫔因为四阿哥大婚,看着佳儿佳妇一时高兴,大喜之下有些过于激动,起身的时候头一晕险些摔倒,四福晋孝顺,不顾身体的扑过去救婆婆,不慎摔了一跤,将额头都磕青了。
“多孝顺的孩子。”在弘历和富察氏勉强从熹嫔那里脱身,到了耿氏这里的时候,耿氏违心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宫里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熹嫔见媳妇这事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原本就是喜庆的事嘛。还有些好事的宫人们打赌,说看看熹嫔娘娘这会给儿媳妇多厚的见面礼。因此探头探脑打探的,可多了去了。这种时候,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往往能讨巧。比如说赏赐个物件,赏两月的月钱,见者有份,讨的就是这一份吉利。因此想占点小便宜的人多了。巴巴的等着放赏呢,却说里面就跟吵起来一样。转瞬宫里私底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人家对外想了个说辞,大家都不拆穿顾着点面子情罢了。
耿氏心里暗爽,但面上却怜惜,而且一副坚信富察氏是孝顺媳妇的样子。拉着富察氏的手,“……我们四阿哥就是顶顶孝顺的孩子……”作为弘历的养母她是有资格这么说的,“只要出宫,回来就记者我跟她额娘。不拘是一盘子点心,或是路边的野花,瞧着好了就带回来给她额娘和我。东西不在贵贱,在的就是一片心意。四阿哥是个极有心的人,你只要待他一心一意,他必是能还你全心全意的……”
弘昼在边上心里呵呵,额娘你说这话良心不疼吗?
什么点心带进宫,那是弘历在外面碰到了自己,自己给两个额娘买的,有事不能及时回宫,就趁热叫弘历捎回来了,然后功劳就成弘历的了。这些小事他都不爱跟他计较,反正点心热乎乎的吃到额娘的嘴里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行了。不需要追究这些细节。自家额娘知道是谁买的,钮钴禄额娘愿意相信是弘历买的,谁在乎呢?只要她们觉得高兴就好。
耿氏不是个多事的人,再加上富察氏的额头瞧着真伤的有些厉害。她就更不会留人了。给了极为丰厚的见面礼,只比皇后少了一线,“额娘就喜欢你媳妇……”耿氏跟弘历是这么说的,“攒的这些东西都是你跟弘昼那小子的。他是个败家子,给他多少好东西都得败了,给你你就拿着。以后开府在外面也艰难,你媳妇是个好的,叫她替你收着……”
一句句的话叫人的心窝子暖暖的,弘历的眼圈都红了,呐呐的叫了一声‘额娘’。
耿氏动情的红了眼眶,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高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日子过的可真快,好像你一点点大的样子还是昨日的事,一晃眼这都娶媳妇了。成家了就是大人了,额娘这是高兴……”又一副高兴的语无伦次的样子叮嘱富察氏以后好好过日子,这才体贴的叫人回去,“以后不用特意过来请安,在慈宁宫长春宫总能见到。我瞧着你们好,你们能瞧着我好好的,那些虚礼就免了……”
弘历眼泪真下来了。这亲娘和养母之间,就有点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他觉得,这正是耿额娘体贴的地方。怕自家的媳妇过来的频繁了,再招来额娘的不满。
带着富察氏从里面出来回阿哥所的路上,他还跟富察氏念叨耿额娘的好。说起小时候调皮捣蛋耿额娘永远都护着他训斥的都是弘昼。
富察氏深深的看了弘历一眼,见他眼里的得意不是假的,心里就更别扭了。嘴上应付着说,“那是爷比五爷更讨人喜欢。”心里却道,这才是人家裕嫔聪明的地方。就跟后妈似得,能训斥亲生的,对不是亲生的反而得护着。这不管是看在万岁爷眼里,还是看在钮钴禄氏眼里对弘昼都是有好处的。万岁爷觉得这孩子是受了委屈了,难免多疼两分,多纵容两分。钮钴禄作为弘昼的养母,人家弘昼的亲娘没偏着自己个的儿子而偏着她的儿子,就算作为回报,想来钮钴禄氏当年对弘昼也不敢有大的差错。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就跟这次去请安一样,人家心里什么不明白?那是样样都清楚可就是什么也不说破。不光不说破还替弘历遮掩。这处事的高下可谓是立见。
出嫁以前,伯父专门将自己叫进书房,说了皇家的一些事。对四阿哥的评价是:有为君潜质,倘或机缘巧合,在顺境中或可成事。
一要机缘巧合,二要顺境之中。
可这两点都赶上了,何其艰难。什么叫机缘巧合,就是说不知道什么变故当今皇上嘎嘣一下死了,皇子就这么三两只,那么这位四阿哥继位的可能性是极高的。而所谓的顺境之中,就是说有人要提前将所有的障碍物给他清除了。
可这得需要多大的机缘。
她微微皱眉,将心里的这些事给暂时压下去。
弘历瞧着她皱眉,忙问:“怎么了?爷哪里说的不对?”
“没有!”富察氏觉得有几分摸到这位的脾气了,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只是有些疼而已。”
一句话就换上丈夫的怜惜,虽然不是很顺利,但夫妻双双还是在愉快的氛围中把家还。
林雨桐跟四爷说,“弘历处理家事,可谓是糊涂透顶。”婆媳矛盾的时候,你搁在里面掺和什么。维护媳妇是没错,但不是那么直愣愣的。
不过也是,就钮钴禄氏那心态,谁给她当媳妇都不太容易。
四爷冷笑一声,对钮钴禄氏尤其看不上。估计是一想起那老佛爷,他心里就堵得慌。这位就是那种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住。上面要没人压着,她能翻了天。
对这些人心里都膈应的不行不行的。一句都不愿意多提,只催她,“东西要拾掇的差不多了,咱们就动身吧。”
于是在弘历大婚的第二天,帝后出行,前往圆明园。
圆明园跟畅春园紧挨着呢,先帝后期那些年,就在畅春园办公的。所以勋贵大臣哪怕是京官中的小小六七品官,都想办法在离这里尽可能近便的地方建了宅子。有些甚至是租房在住,为的就是方便。因此这政治中心的转移没有半点障碍,说迁过去就迁过去了。
圆明园现在的规模还没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大。但只这些,林雨桐觉得怎么住都是够的。这次出来,太后跟着。两人先将太后安置到畅春园,然后才去圆明园。还能回来,再想想后世那残砖剩瓦,心里那种感觉很复杂。林雨桐甚至有一种想要抚摸这里一砖一瓦的冲动,她发狠,“等将来咱们有钱了,这里还要再修建起来,圆明园还得是万园之园。”
四爷心里说,得有能力叫这里成为永远的万园之园才行。
两人不知道疲累,用看稀世珍宝的眼神将这里细细的看了一遍。等回到九州清晏的时候,东西已经被归置的差不多了。
弘时和弘历两家都没带,给两人留了院子就作罢了。弘昼却被带到了身边,这个点正在园子里疯呢。圆明园疯够了,几步路就进了畅春园,可以在那里继续癫。以前总羡慕弘历能在畅春园跟着先帝住着,他现在可不也进来了吗?还跟太后撒娇耍赖,愣是在畅春园也给他自己留了一个院子出来,打算两头住呢。
至于他上学,以前是半天上书房半天宗学,如今是三天上书房三天宗学一天休息。跟那些传教士说的那个礼拜是一样的。七天一个循环,不管怎么说吧,反正比之前是轻松很多了。
弘时这次难得的机灵了一回,见他皇阿玛真不带他,以前还不怎么乐意跟长辈一起住的他心里倒是逆反了起来,多少有些不痛快。不痛快完了之后就将永坤塞到太后那里了,美其名曰给他六叔作伴。叔侄俩年岁相差不大,彼此作伴也好。对于他的自作主张和先斩后奏,四爷和林雨桐都默许了。就这样吧,孩子偶尔耍一下赖皮,你还能跟他计较?
搬家是个麻烦事,哪怕是不用林雨桐亲自动手,也把她琐碎的不行。等把园子彻底都安排好了,都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真不是林雨桐不能干,她好歹也算是熟手了吧。但该干的哪怕是熟悉你总是得重新干一遍的。还得查漏补缺。
比如说十三在园子里有院子,这十四给不给?十四给了直亲王理亲王给不给?这怎么安置才合适?叫这些兄弟们觉得四爷没冷落了他们,这都是需要技巧的。在圆明园规模还不足以叫林雨桐任性的随便塞人的情况下,可是动了一番脑子。还有各种陈设,下人们再能干,可是对这些老阿哥老福晋们的喜好知道的到底有限的很,这园子如今布置下来,说是她亲力亲为一点也不为过。
她忙的颠颠的,四爷提醒她,“小日子过了可有半个月了。”
十八天了吧。
林雨桐心里都记着呢。得保证肚子里的孩子健康,这些事情她必然是记得比谁都清楚。
两人心里都有谱,肯定是怀上了。
林雨桐慎重的再次摸脉,“上次摸的时候还不甚清晰,这次就清晰多了。是怀上了。”她低声跟四爷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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