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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感冒,胃痛,这三座大山已经折磨了我几天,真的很辛苦,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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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十年的深春,范闲第一次来到十家村,这个被他称为鱼肠的僻静山村之中。这个山村看似偏远安宁,深在大山之中,但是黑夜里的灯火是那样的耀眼,竟是盖过了天上的繁星,令人心生感动。
十家村肯定不止十家人,从大道通往大山坳的道路上,那些在田旁泉畔的农户便远远不止十家。那些农夫也不是真正的农夫,而是用来阻断大山内外,保守山中秘密的巡视者。
范闲能够穿越这些防线,轻而易举地进入十家村,那是因为这些防线,这些在安全上格外细密的安排,本来都是他一手做的。集合了监察院二处和六处无数官员图纸智慧的防守安排,确实十分厉害。当然,范闲在做计划的时候,监察院的官员们都只知道一些片段,而根本没有想到,这些图纸在大陆的东北方,竟然在一个小山村的外围变成了现实。
沿着山间的小路往向走去,刚刚行过一方池塘,就看着那些密密麻麻,错落有致的建筑群,在星光下袒露了真实的容颜。范闲心头微动,伫足于此,暗自感慨,心想即便是有外面的人们偶尔误入此地,只看外方的建筑,恐怕也只会认为是某大富之家,在山中修的巨大庄园。
他一停步,身形便显露在了星光之下,然后便有十几把弩箭,从黑暗里探了出来,对准了他。
范闲低着头,将自己的容颜隐在黑暗之中,又将背后的连衣帽掀了过来,遮在了自己的头上,才取出腰间的一块小令牌,对着那些杀意森然的弩箭亮了亮。
一个长工模样的人从黑夜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范闲,接过那块小令牌认真地看了许久,才挥了挥手,让身后黑暗里的那些弩箭消失。
长工在前领路,领着范闲绕过那些庄院之间的青石道路,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确认了四周没有什么别的人在注视,这才双膝落地,跪了下去,激动说道:“参见提司大人。”
范闲微笑看着他,这位启年小组的第一批成员之一,也是当年王启年帮自己收纳的好手。已经两年多未见,这位密探明显没有想到小范大人会忽然出现在十家村里,激动难抑。
“这几年辛苦你了。”范闲看着那个长工说道:“我来的消息暂时不要透出去,先带我去瞧瞧几位老掌柜。”
“是。”长工低身恭敬行礼,忽然间开口说道:“老大人前两天也来了。”
范闲心头一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八天之前。”
“快带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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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幽暗的身影在星光的陪伴下在十家村的建筑群里穿行着,范闲忍不住用余光打量着这些与一般民宅高度有异的建筑,看着那些特意设计的门窗以及通风设备,暗自想着,不知道里面是空的还是已经布满了物事。
虽然这方村庄里的一切,都是经由他提供的银子一点一滴建成,但毕竟干系重大,所以这两年里范闲与这里的一切都割裂开来,包括他在江南最忠诚的那些部属,都不知道他在大陆的某个角落里,居然藏了这样一个村庄。
这也是范闲第一次亲自来此,所以内心在感动感怀之余,也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些人,那些银子,那些图纸汇合在一起之后,两年多的时间,究竟将这村庄变成什么样子了。
二人行到村庄深处的某间小院里,房间中还亮着昏暗的灯光,映得范闲的影子十分瘦长,打在石阶之下。范闲对那名启年小组密探轻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名密探笑了笑,便退了出去,并没有安排什么人来此地看护,如果真有人能够深入十家村,威胁到小范大人,那么再派什么人来,也是多余的了。
范闲在房外整理衣衫,走了进去,对着书案后方那位面相中正严肃的中年人,双膝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诚声说道:“孩儿见过父亲。”
退任的户部尚书范建,没有在澹州城内孝顺老母,携柳氏游海,却是出现在了东夷城与北齐结合部的这个小山村里,这真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画面。
范尚书看着身前的儿子,心头的惊讶一掠而过,马上变得复杂起来,温和一笑,将他扶了起来。父子二人两年多未见,本也当得起范闲这个跪拜之礼,只是前尚书心知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一个喜欢跪人的角色,从这一跪之中,也约摸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只是范建没有开口去问,范闲也没有说自妹妹的口中,以及当年的故事之中,自己已经猜到范府为了自己的生存,曾经付出过怎样惨痛的代价。
“父亲,您怎么亲自来了?”范闲将父亲扶在椅上坐好,看着父亲头上的那些隐隐白发,心中不禁唏嘘起来,算着年辰,父亲也应该在家乡养老,只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这两年里还是累着老人家了,尤其是父亲亲自前来十家村,令他感到了一丝诧异。
范建微微一笑,说道:“为父虽然人在澹州,也可遥控此地建设,但是三年来日积月累,水滴石穿,十家村的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如果你真有在此地重修一座内库的魄力,我不来亲自坐镇,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的。”
第二座内库?原来这座偏僻的十家村,竟承载了范闲如此大的野望!
打从京都叛乱时起,范闲便暗中营救了好几位庆余堂的老掌柜出京,加上他主持内库极久,早在几年前便将闽北地里的内库技术宗要抄录了一遍,再加上他如今的财力权力,以及他这个穿越来的灵魂里先天的东西,如果上天真的肯给他十年时间,说不定他真的可以让这座偏僻的小山村,变成第二座内库。
内库是什么?是支撑庆国三十年军力强盛的根基,是庆国皇帝用于补充国库民生的不尽源泉,毫不夸张地说,内库就是庆国强大的两大源泉之一,另一个自然就是皇帝陛下本身。
可是范闲居然想在庆国之外,重修一座内库!
毫无疑问,这是范闲此生所做的最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如果真的变成了很多年后的事实,整个天下都会因为此事而改变模样,而庆国再也没有笑傲世间的天然本钱。
范闲究竟想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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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下大势纷繁,而且这件事情是动摇庆国国本的要害大事,所以这两年里,范建与范闲父子二人做的极为隐密,进展也极为缓慢,只求不要引起天下人注意,并没有奢求速度。
如果将来在庆国的国境之外,真的出现了第二座内库,不想而知,这会给庆国的国力带来何等样强烈的打击和损伤。所以这件事情,范闲瞒着天下所有人,只敢小心翼翼地与父亲在暗中参详着。
“您离开澹州久了,只怕会引出议论。”范闲没有急着与父亲商讨第二座内库的问题,而是微感忧虑说道。
范建虽然已经归老,但看皇帝陛下借剑杀人,屠尽百余名虎卫的手段来看,陛下对于这位自幼一起长大的亲信伙伴,也并不怎么信任,想来澹州城内,一定有许多宫廷派驻的眼线,如果范建没有甘心在澹州养老,离开澹州的消息,应该马上传回京都。
“你的监察院在澹州梳了一遍,为父的人又梳了一遍。”范建望着儿子温和笑道:“陛下确实看上去不可战胜,但他毕竟不是神,他的精力有限,不可能掌握天底下所有细微处的变化,尤其是你又在暗中瞒着他。至于我离开澹州,本来就是去东夷城游荡。”
前任尚书的笑容显得有些有趣:“为父入户部之前,本就是京都出名的浪荡子,如今已经归老返乡,去东夷城这些繁华地画画美人儿,也是自然之事,陛下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大发雷霆。”
“还是不妥。”
“我只是偶尔过来看看,盯一下进度。”
范闲看着父亲,在担忧之余,又多了一分歉疚之意。他本来就不愿意父亲以及陈萍萍,掺合到这无比凶险的事情之中,只不过关于十家村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他根本毫无头绪,从一片空无之中,如何能够重建一座内库?他不是母亲叶轻眉,虽然手里有现成的,曾经经历过闽北内库建设的叶家老掌柜,手里也有一大堆内库各式工艺流程宗录,甚至对于整座闽北内库三坊的设置也极为清楚,可是要新建一座内库,他依然感到了迷茫和退缩。
而范尚书在离开京都的前夜,与他谈了整整一夜,解除了他很多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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