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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皇后娘娘!”冯玉儿恭恭敬敬上去福了福身,然后对那两位弟妹也笑着点点头。
皇后瞪着冯玉儿,脑子便有些糊涂了,怎么越看越觉得她长得极像甄贵妃,这一糊涂不要紧,心也跟着糊涂了,竟忍不住指着冯玉儿骂道:“奸妃,你居然敢把本宫不放在眼里!”
冯玉儿吃了一惊,问道:“娘娘何出此言?”
听到说话声,皇后方才有些省悟,又不好说自己弄错了人,只能硬撑着了,于是便冷笑道:“太子妃,你倒是真难请,是不是准备让我这当婆婆的给你去请安?”
冯玉儿不慌不忙,说道:“娘娘,臣媳不敢,只是怕扰了您的清静。”
“太子妃娘娘还真会说话!”李月云笑说,她见过冯玉儿的次数不多,只瞧着也就普通人,怎么看也比不得自己花容月貌,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抢了她的丈夫,抢了她的荣华富贵,更抢了她成为皇后的未来,
皇后现在有些昏聩,最是好利用了。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以前皇后可没这么个胆子。
接着说道:“只这理儿怎么都到您那儿了?”
“皇后娘娘没说话,十弟妹,这儿可有你说话得分?”冯玉儿淡漠地说道。
李月云顿时脸色一白,她只是皇子妃,就算是妯娌,尊卑有别,也是不能插嘴皇后和太子妃之间的话的。
皇后连忙说道:“十皇子妃,本宫让你说。”
李月笑着瞧着冯玉儿,冯玉儿当她是个唱戏的。
“本朝最讲究孝悌之义,这晨昏定省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怎么到太子妃您这儿,倒成了怕扰了皇后娘娘清静了?”
冯玉儿看了皇后一眼,这两年弘圣帝一直在玩平衡,徒元徽退无可退,而那徒元晔倒是狡诈,不断示弱,也有不断的把柄露出来,徒元徽也不得不抓出来,否则他就会有错处,因为那都是连着他的利益。
因为徒元晔不断‘变弱’,弘圣帝自是对其越来越好,也同样看徒元徽越来越有异样,这次又是徒元晔舍了一个层次不齐的人来换取弘圣帝对徒元徽的进一步不满。
而徒元徽知道这阳谋,但是他没有退,送上来的把柄,他不用岂不是可惜。
冯玉儿心里清楚,他重生了,曾经似乎也发生过宫变,这次早有准备,成功的几率会很大。
徒元晔玩阳谋,却是半点都没有告诉他的养母皇后,让皇后来她这里找麻烦。
冯玉儿点了点头:“弟妹说得不错,看来咱们都做得不够,少不得自明日起,我们几个妯娌一块儿晨昏定省,只是……”冯玉儿似乎又有些犹豫,“我们这些儿媳妇都过来,免不得后宫嫔妃也得过来,免得失了宫礼,只娘娘免不得不好好休息了,一大早等着咱们请安。”
皇后免了后宫请安和儿媳妇请安,不是因为仁慈,而是被甄贵妃逼得节节败退,连凤印都收了,这甄贵妃每来请次安,都会让已经重病的皇后气得吐晕几回,久而久之,皇后就不想再见到她,甄贵妃也不短皇后吃穿和礼仪,前提是皇后别来烦她,所以,皇后不让她来请安了,这日子也就平静下来了。
皇后过得很憋屈,寻常冯玉儿自然也尊敬她,同样前提也是她不要管东宫的事。
“不必了,本宫懒怠应付你们。”皇后竟然一听之下,就迫不及待地给否了。
李月云忍不住低下头,无怪做了皇后,也斗不过甄贵妃,这皇后的性子并不怎么样!
其实也多亏了皇后这性子,不然甄贵妃能忍聪明女人一直压在她身上?盖因为甄贵妃自己这个曾经的奶娘之女做不得皇后,需要有蠢人占着这个位置而已。
四皇子妃连忙打圆场:“娘娘,您方才不是说,有话要问太子妃吗?”
皇后怔了半晌,望了望四皇子妃张氏,居然直接问道:“太子爷在前朝同老四闹得不愉快,你可听说了?”
冯玉儿抱歉地笑了笑:“臣媳愚笨,平日里就在东宫带孩子,外头的事并不知道多少,倒是太子爷一再警告,后宫不得干政,臣媳可不敢瞎问。”
“你倒是推得干净,”皇后不满地道:“爷儿们的事,虽咱们管不得,可亲眷和睦,自是该女人家多费些心思,老四是太子爷的兄弟,可瞧见他何时难为过他二哥,可如今太子爷办的那叫什么事?竟是将兄弟往火坑里推。”
这话未免说得有些过分,连四皇子妃张氏都瞧出不妥来,忙劝道:“娘娘,自家兄弟起个争执,倒也不是大事,说开了便得。”
“闭嘴,什么说开了,太子爷可是当着众臣的面,明着指摘我儿纵着门人为所欲为,还指使吏部弄虚作假。”
皇后激动之下起了身,冯玉儿都有些怕她晕倒。
李月云这时候笑眯眯地对四皇子妃私语,却又能让皇后听见。
“太子爷那奶公可干过不少离谱的事,对了,太子妃的父亲还与那泄题案的主犯田广才有过往来,怎么轮到他自己了,倒脱得一干二净了,反将四爷贬得一无是处,别是欺负四爷是厚道人吧!”
冯玉儿看向李月云,那犀利的目光倒是让李月云吓了一跳。
随后李月云因为自己的反应被气怒了,一个小官之女抢了她的太子妃,竟然还让自己……
“杏月,十皇子妃尊卑不分,又有犯嘴舌,长嫂如母,本宫在皇子妃面前也是君,若是皇后娘娘不教导十皇子妃,不如你代本宫教教十皇子妃的规矩!”
杏月一听,很麻利的招呼今日跟来的宫人凑了上去。
皇后的威信在宫里已经完全打了折扣,东宫的人从来就没怕过。
“你……你大胆!”皇后被气得大哆嗦。
冯玉儿平静地说道:“皇后娘娘,您还是好好养着,四弟是个孝顺的,他总该教过娘娘不要理宫中事物,好好养好身子别让别人得意的话,您可记得?”
皇后脸色一变,这话确实是她养子多番嘱咐,几乎每年都会提,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在宫里将养着。
太子妃怎么知道?难道她宫里有太子妃的眼线?
其实这哪里需要眼线,知道徒元晔的打算,他还有这么一个养母,哪里还会猜不到?
“若是娘娘没有吩咐,臣媳告退了。”冯玉儿看到外面似乎有点动静,她留了两个宫人守在门外,见到外面的动静会小小的推开点门作为提醒。
当下,她更不害怕了。
“你……你……给本宫跪下!”皇后被气得冲了下来。
冯玉儿说道:“娘娘,臣媳也是实话实说,娘娘你莫被人欺骗了去,更何况,今日十皇子言辞着实不符合皇子妃的言行规范,皇子妃曾是娘娘你派人教导,今日在场的是一家人,日后若是在国宴上这般言行,便是丢了我朝的脸,到时候,娘娘也担待不起。”
李月云顿时气得脸色发红,这太子妃不仅长得像妖精,还有一章狡诈如狐的尖嘴。
李月云听完忽然泪流满面,跑到皇后座前跪下,哭道:“娘娘,是臣媳说错了话,只是臣媳却知道,这是娘娘心中所想,您自不愿看到兄弟相残,早就想要规劝一二,太子妃不过仗着自己得宠,不但听不得劝,竟还蛮不讲理!”
皇后最恨“宠”这一字,想她在宫中几十年,虽熬来皇后之位,却从没得过宠,这徒元徽宠不宠他的太子妃本不关皇后的事,可谁教冯玉儿长得同甄贵妃有三分像,这恨屋及乌,皇后便再管不了别的了。
“太子妃,方才老十家的所说,正是本宫心里话,若觉得是冒犯太子爷,可以去问问皇上,本宫有没有资格教训太子爷!”
冯玉儿低头冷笑,这时候她的话,外面应当有人看见了。
“太子妃还心有不服?”李月云瞧见冯玉儿神情,对皇后说道说:“莫非是没将娘娘放在眼里?”
皇后连忙说道:“太子妃,到外头跪着去,什么时候服了,便再起来。”
冯玉儿似笑非笑地瞧了屋里的人几眼。
施施然地竟然走了出去,并不让皇后的人去拉。
谁知道,冯玉儿刚打开门,迎面就看见弘圣帝和徒元徽离门口不到三步了。
“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圣帝踏进坤迎宫时,迎面就看见皇后的两个人似乎要压着太子妃去外头,当下说道:“太子妃免礼,这是怎么回事?”
冯玉儿听到宫内一众给弘圣帝和徒元徽问安,徒元徽对冯玉儿起了个安抚的眼神。
冯玉儿说道:“是臣媳的实话实说不中听,皇后娘娘命儿媳在院外跪着。”
弘圣帝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立刻就进了屋子。
冯玉儿倒是不跟着进去,反而去瞧徒元徽怀里的可卿。
徒元徽看了跟着冯玉儿的两个宫人,宫人已经跪在地上哪里还敢抓冯玉儿。
而此时皇后已然带着两个儿媳跪到地上,凤座上早换成了弘圣帝。
“朕就不明白了,皇后如今身子不好,哪来那么大戾气,竟在宫中随意处罚起太子妃来,她可是犯了七出之条?”弘圣帝拉着脸道。
“臣妾不敢,”皇后少不得有些慌乱,“只是太子妃有大不敬之举,臣妾身为婆母,不过想教训她一下。”
“朕记得,皇后一生无子,便是名下寄养的元晔,也是其他宫妃所出。”弘圣帝毫不留情地戳了皇后一刀,“便是婆母,也只能勉强在元晔媳妇面前装一下。”
宫里一片静寂,不一时,便传来一个女人努力压抑的啜泣声。
弘圣帝顿了顿,道,“太子妃上前。”
不一会,徒元徽带着冯玉儿过来,待冯玉儿要跪,却被弘圣帝拦了,“不用多礼了!皇后说你大不敬,你到底何处大不敬了?”
冯玉儿低头说道:“大概是没有晨昏定省吧!”
弘圣帝转头瞧瞧皇后:“可是为此事?”
皇后也怕冯玉儿把她替徒元晔鸣不平的事说出来,忙点了点头,“正是。”
“我记得几年前是你自己上的折子,说自己身子不适,又疼惜宫人辛劳,免了晨昏定省,如今为何又打起自己脸来,”弘圣帝眯眼瞧着皇后,“难道只为了找太子妃的麻烦?”
皇后哭得伏在地上,连忙求喊:“皇上,臣妾知错了!”
弘圣帝冷笑一声,“皇后这些年,竟是没有做对过什么,如今这身子也不好,想着朕也不肯难为你了,不如停了中宫笺表,好好养养自个儿,省得给朕添堵,如何?”
“请皇上饶了臣妾吧!”皇后惊得不行,这宠是再求不得,停了凤印,这可以说是皇后犯错或者不得宠,但是停了中宫笺表,那都是废后的节奏啊!
文帝之时就是再宠李贵妃,那何皇后也没有被停中宫笺表。
她这辈子最后的愿望,便是死了能跟弘圣帝埋一块,苦了大半生,竟连这一点子心愿,都不得完成了?
冯玉儿有些叹气,作为皇后,这位无疑是可悲的,但是立场不同,而且是她来招惹人的。徒元晔这么紧逼这徒元徽,冯玉儿心里头也憋恨得紧,她能察觉,徒元徽已经做了最后的打算,如果弘圣帝猜疑到要对他动手,他就会发动宫变。
而若非没有徒元晔,这对父子也未必会这样!冯玉儿看得出来,就是重来这一世,他对他的父皇还是有感情的。
“皇上,娘娘这是无心之过,”四皇子妃张氏瞧着皇后哭得可怜,心下有些过不去,扶了皇后求道:“请您瞧在娘娘对皇家忠心耿耿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反倒旁边李月云却是一声不吭,只低着头跪在地上。
“老四家的,你说实话,到底皇后为了何事要对付太子妃?”弘圣帝问道。
四皇子妃张氏琢磨了半天,只好将自己因为徒元晔受了委屈,在家中闷闷不乐,所以她进宫被皇后问出来。
“皇上,是臣媳不晓事,明知娘娘身子不好,还拿这事来烦她,倒连累了太子妃。”四皇子妃老老实实请罪道。
对于四皇子妃张氏的说辞,李月云不免撇撇嘴。
“老十家的,怎么,你四嫂说得不对?”弘圣帝显然没想要放过李月云。
“臣媳不敢。”李月云低着头。
“那便说说你怎么想的?”弘圣帝不依不饶道。
李月云终于抬起头来,她胆子很大,因为她父亲是李相,李相非常得皇上信任,连带着她也多次在皇上面前露脸,皇上一直挺喜欢她,她想嫁十皇子,皇上就允了。
于是说道:“既然皇上有命,免不得臣媳要说说心里话,皇上膝下儿女众多,自是长短不一,磕磕碰碰,可兄弟之间,自当友爱,并不该互相斗得乌眼鸡似的。”
弘圣帝倒是点了点头,说道:“老十家的这句话倒是说得在理。”
李月云又小声说道““四爷是什么样的人,兄弟妯娌们都瞧得清楚,少有的慈悲心肠,可金无足赤,他跟前那么多手下,难免出一两个不肖的,如何出了错,便全怪在他头上?到头来东山府县令草菅人命,却连累远在京城的四爷获了罪。”
不成想,这时弘圣帝的脸猛地一变,竟是沉了下来。
李月云这会子紧紧盯住站在不远处的徒元徽,意有所指地道:“若是一大家子人,少不得互相照应,以求父慈母孝,儿女乖顺,兄弟和睦,如今这般,自家兄弟骑墙,竟是要置人于死地!”
“老十家的,这话是谁教你的?”弘圣帝冷声问道。
“臣媳幼承庭训,明白此乃治家之根本,今日过来,正瞧见皇后在规劝太子妃,让她多提点太子爷,莫忘了手足兄弟之谊,”李月云朝冯玉儿冷笑一声,“可咱们太子妃真是‘贤德’,口口声声只听太子爷的,哪肯分出是非,倒糊弄起娘娘好性儿来。”
弘圣帝望了冯玉儿一眼,“太子妃,你有什么可说的?”
冯玉儿也上去跪了,平静地道:“臣媳不懂什么前朝之事,只知道太子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同分寸,并不需后宫置喙,那什么东山府县令的,臣媳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如何能对太子爷大放厥词,而且……”
弘圣帝笑了笑,“而且什么,但讲无妨。”
“而且,方才十弟妹有些话,说得未免不讲道理。”冯玉儿稍现迟疑之态,还转头瞧了瞧徒元徽。
“说!”见冯玉儿迟疑,弘圣帝好脾气又道。
“她的意思,竟指责太子爷偏袒自己奶公,这事臣妾在出嫁也听说过一二,明明是太子爷的奶公仗势欺人,太子爷恨他祸患百姓,亲自将人拿下的,何来偏袒一说,”冯玉儿这时挤挤,眼眶也一红了,“还有在十弟妹口中,臣媳父亲竟也被扯进泄题案,臣媳冯继忠一辈子老实人,当上考官还没两天,便报了丁忧,如何又沾上了泄题之事,这么白白遭人诬陷,臣媳替父亲冤枉!”
李月云刚想反驳,触及到弘圣帝要杀死人的实质目光,李月云再胆大,也承受不了一个帝王多年的威压,她慌忙跪了下去,也不敢再说了。
李月云看到这样的目光,哪里还不知道这是皇上让她闭嘴的意思,她只能闭嘴。
皇上就这么偏向太子吗?她确定皇上这几年不再那么偏向太子,而是向四爷倾斜了,她才抓着机会借着皇后对付太子妃的。
若是皇上偏着太子,今天对这事合该睁只眼闭只眼敲打一下太子,但是却不是……
李月云不敢说话,皇后和四皇子妃张氏更不敢说了。
屋里顿时安静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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