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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哈出来到书房,刘探马赤和姓文的两人已在恭候。 ≧ 看到他进来,慌忙拜倒在地,姓文的道:“见过丞相大人。”
“起来吧。”纳哈出笑吟吟将他二人扶起。众人落座,他问道:“贵使今来,有何贵干?”他睃了两人一眼,面色一沉,道,“敢是辽阳有变?事有不偕么?关帅有什么话,要对本相讲?”
“丞相大人放心,辽阳并无变动,关平章叫小人二人来,只为最后确定一下动手时间。”那姓文的怀中取出一物,双手递上,道,“此为广宁府地图,红贼潘诚的具体防御,此图上一目了然,为表诚意,关帅特命小人送上。”
纳哈出面色转和,接过来瞧了眼,随手丢在一边,道:“关帅好会取巧,广宁府的地图,本相就没有么?潘诚的具体防御?哈哈,只许你辽阳在我沈阳有暗探,就不许我沈阳在广宁有暗探?……有没有此物,潘诚都是本相的囊中之物!”
刘探马赤在边儿道:“文兄,相爷说的一点不假。实不相瞒,广宁府的里外防御,我等早已熟知在胸。要讲诚意,关帅做的确实不足啊。”
他两人一唱一和,姓文的出乎意料,有些着急,道:“丞相大人知道的,是丞相大人所知;关帅献上的,是关帅所献。丞相大人,二十里外东牟山上,潘美一万五千人,难道还不够显示关帅的诚意么?”
纳哈出道:“哇哈哈,适才说笑耳!要是不信关帅,东牟山乃我沈阳重地,本相岂会拱手相让?”
他向西边拱了拱手,道:“关帅投诚的事儿,本相已经上奏天子。今上非常高兴,金口玉言,别说区区辽阳行省平章,浙西张士诚张太尉的例子在前,三公之位也不难得。”
姓文的大喜,又起身拜倒:“多谢丞相大人厚意、美言。”
纳哈出转了身子,一手支在案上,扶住头,盯住姓文的,似笑非笑,说道:“辽南战事,不知关帅打算何时展开?”
“按预定计划,两日后开始动手。”
“是么?高家奴的求援信,怎么昨日就送到本帅府上了?”
姓文的面色一变,佯笑道:“丞相大人又在说笑了,这绝无可能。丞相大人也知,今年收成不好,粮草筹措甚是困难,就在小人来前,出征军马的粮草才刚调好,而主攻的军队尚且没有集合完毕,盖州怎可能昨日就来救援?”
纳哈出对姓文的点点头,从头到脚瞥了他眼,说道:“如此最好。本相且问你,广宁哪里,关帅的内应可布下了么?”
“丞相不必担忧,内应之事,小人以人头担保,万无一失。只待丞相大人一出军,便即动,管教潘诚死无葬身之地!”
纳哈出站起来,转了两转,道:“沙刘二那里,情况如何?”
“沙刘二死心塌地要保小明王,实在顽固不化,便按预先约定,丞相大人出军广宁之日,便是关帅回军,联合张居敬、世家宝两位大帅剿灭此獠之时!”
纳哈出似真似假,说道:“关帅回不回军无所谓。尊使有所不知,前数日腹里又增派了一支援军往去大宁,会合张居敬、世家宝,共计军队不下十万,灭一个小小的沙刘二,举手之劳!”
姓文的口中不说,心里不信,关铎和纳哈出本就是同床异梦,面和心不合,两边来往多次,不但纳哈出经常用诈,关铎也不少夸大其词,他笑了笑,道:“我皇元天威之下,沙刘二此辈便如螳臂当车,必成齑粉。”
纳哈出大笑,走到他的身前,重重拍两下他的肩膀,睥睨,道:“哈哈,‘螳臂当车、必成齑粉’,说的好!回去告之关帅,本相这边,就请他放一百个心。两天后,打盖州;盖州定,本相出广宁,至多月余,……哈哈,关帅就不是关帅了。”
刘探马赤凑趣,问道:“那是什么?”
“关太尉!”
在座四人,一起大笑。纳哈出和刘探马赤目光一对,急避开;那姓文的和伴当也是不动声色,交流视线。无比欢畅的笑声,听入四人的耳中,感触不同,滋味相仿:可不正是“意味悠长”四个字?
正事办完,姓文的两个自有人送走。
纳哈出留下了刘探马赤,又派出侍卫,急召城中诸将。不但乃剌吾等来了,包括辽王等人在内,也都相续来到。
辽王名叫阿扎失里,乃是斡赤斤大王后裔,斡赤斤即为成吉思汗的幼弟。世祖忽必烈时期,有乃颜叛乱,这个乃颜也是斡赤斤的后人,兵败而死,但他有个弟弟名叫脱脱,没有参与叛乱。忽必烈就将乃颜原有的部众、封地,多数给了脱脱,让他继任为斡赤斤分地之主,封为辽王,一脉相乘,传至现在。
蒙古人的传统,由幼子继承家产。斡赤斤身为成吉思汗的幼弟,虽没继承成吉思汗家产的权利,但他素得成吉思汗的喜爱,在成吉思汗分封子弟的时候,所得分民独多,与其母合在一起,共得万户。
虽然经了乃颜之乱,不少参与叛乱的部民都被迁徙去了别处,但留下来的依然不少;又经数十年的展,如今的辽王阿扎失里,堪为沈阳的第二号实力人物。
其他千户以上军官、各色王侯、部落族长,足足来了三四十人,满满堂堂地坐下,以蒙古贵人的传统,都穿着袍服,腰间系着彩带,结垂耳,俱带耳坠。
他们多食羊肉、多饮羊奶,一股子膻腥味充斥室内。蒙古人多嗜酒,凡有聚会,无不以饮酒为欢,乱糟糟好大一会儿,来人中很多久居辽东,不识礼节,有人高声嚷叫:“相爷,人已来了,酒在哪里?”
顿时哄堂大笑,有老成的道:“休得胡闹,相爷相召,必有要事。众位静静,听相爷说来。”辽王阿扎失里敲了敲桌子,也开口说道:“且安静,听丞相大人说话。”
他威望不低,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投向纳哈出,一人道:“听说老关的使者今天又来了?相爷相召,可是为的此事?”
说话人五大三粗,扎了满头的小辫子,两个大金耳环,一摇一晃的坠在箭头。人长的粗糙,说话声音却又尖又细,正是纳哈出麾下另一员爱将乃剌吾。辽阳来使的事儿,他却是从刘探马赤处听来的。
纳哈出道:“不错,老关个土贼,又遣了那姓文的来,说是要最后确定下动手约期,俺呸!说话吞吞吐吐、眼神闪闪烁烁,……”他忽的站起,猛力一拍案几,道,“辽王,你猜的不错,老关此中必然有诈,他这个降,十拿九稳的是假降!”
阿扎失里道:“然则,相爷怎生应对的?”他与其它诸人不同,素好汉人文学,讲话文绉绉的,很有点文化人的样子。
纳哈出道:“还能怎生应对?本相敷衍一番了事。诸位,盖州昨日的军报,直到现在还未曾到来,本相琢磨许久,老关个土贼没准儿已经动上了手!派那姓文的来,十有**意图在窥探我沈阳动静。”
堂下炸了锅,乱七八糟的,有人嚷嚷立刻出军,给关铎个好看;有人道需得冷静,别叫是关铎故弄玄虚;有的则以为,不管关铎有无出军,反正约期将到,东牟山的钉子必须尽快拔掉。
纳哈出问阿扎失里,道:“辽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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