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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生的头,也正是他亲手砍下的。”
邓舍无言以对,再看赵帖木儿时,眼神完全不同了。杀父求生,如此的小人,猪狗不如。他微微奇怪,以洪继勋的脾气,怎会留下他的性命?洪继勋看出了他的疑惑,伸手前边引道:“请将军入城,然后再说。”
要说起来,尽管在多个朝代、很长一段时间里,双城都是中国土地,比起来辽东、中原,毕竟亲疏有别。然而邓舍一走入城中,扑面而来的,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这感觉,与他在辽阳时的完全不同。
他看着道路两边的民居、商号;行走在宽阔的青石板道路,马蹄的的。偶尔可见窗中的少女,那好奇注视的目光;虽经过了战争的洗礼,双城变化不大,依然他离开时的景色。人面桃花笑春风的诗句,在他的心头一闪而过,有些不和景,自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秋末初冬的风,凋零了路旁的树木;光秃了许多的树枝,脱去树叶繁密的臃肿,精神抖擞地指向蓝天。
回想这几个月的经历,简直恍若一梦;当日他出城往去辽阳之时,心事重重、为求生存而挣扎;又何曾想过,世事变化无常,他竟然会因祸得福,攻占辽左,有了染指辽东的机会?
“古人有句话,正合将军此时的心境。”洪继勋和邓舍相知近年,岂会看不出邓舍此时的心思?他微微笑着说到。
“噢?哪一句?”
洪继勋指向道旁的树木:“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这句话源出《世说新语》,当时东晋,桓温北伐,行至金城,见年轻之时所种之柳皆已十围,慨然曰:“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泪。他的真情流露,固然魏晋风神;他所感慨的,有源自对生命迅流逝的悲伤成分,不过因了他在第二度北伐的过程中,同时却也有建功立业、大业将成的意思。
邓舍看书不多,这句话还是知道的。他心中一动,看了洪继勋一眼。在这个时候,举出这典故,什么意思?洪继勋意犹未尽,低声吟诵:“昔年种柳,依依江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这几句,是庾信所写的《枯树赋》。邓舍未曾听闻过,赋中意思却是明白的,他笑道:“秋之末,冬之初,万物凋敝,四季轮回。先生虽有大才,到底不脱文人习气啊。”
他这话中有了调笑的意思;洪继勋扶鞍慨然,说道:“人生天地之间,便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人或云死而有鬼,子不语怪力乱神。人这一辈子,短短数十年罢了。今世,时当乱世,胡元膻腥扰中原百年矣,大丈夫不能建功立业、青云直上,快活今日、留名后世,实在白活一世。”
什么叫建功立业?什么叫青云直上?邓舍笑容微微一顿,随即当作未曾领悟,只是附声感叹:“诚然如此。我在辽阳时,关平章曾问诸将平生志向,深有感触。”
“将军之志?”
“他问了,我说了。”邓舍无奈,道,“可惜忘了。”连连摇头,“酒多误事,酒多误事。”
洪继勋一怔,大笑,道:“记得也好,忘了也罢。不管将军说了甚么,老关如今自身难保,毋庸理会。”
谈谈笑笑,众人到了官署。随行回来的士卒,有专人安顿;邓舍身为最高的军政长官,第一件要务,自然为处理女真人叛乱,并且听取洪继勋、吴鹤年、张歹儿诸人汇报这些月来的诸般军政事务。
女真人叛乱,看似不好处理,把主观拿走、摆出客观,一目了然地分析,也好处理。此正是洪继勋的长项,叛乱才平的时候,他就思虑成熟了。
他的意见与邓舍一样,不能全杀,惩治其,放过胁从。赵小生等人的脑袋已被砍下,另有数十个大小叛军军官,在杀或不杀两可之间的,洪继勋都留了下来,交给邓舍决定。
邓舍仔细询问过这些人的家世背景,挑选了十几个与北方大的女真部落关系不深之人,一杀了之。
军官处理完,底下该几千的俘虏。“将军如何处置?”
杀是不可能的,留下也不行。上策莫过借刀杀人。邓舍道:“俘虏中,没有兄弟的遣散回去;有兄弟且兄弟皆在军中的,遣散最小的回去;其他的,重新打乱、整编,过些时日,送给赵过,戍卫盖州。”
没有兄弟的少之又少,十个人里边兴许能有一个;兄弟皆在军中的也不多。把他们遣散回去,不损实力;同时给了别人仁义的印象,最起码弱化了他们的警惕、不安,会化解一点他们的抵触心理。
这是做给女真人看的,做的再好不当饭吃,实打实地工作也得做。邓舍问道:“来援双城的军马总共多少?”
张歹儿恭敬回答:“带上末将部,各城统共来了六千人;其中一小半,都是才来不久的。”
双城军马,连新卒带老卒,号称十万,怎么就来了六千?镇戍各城需要有,不能动;可以调动的,大部分又派去了南部,防止高丽人生事,故此真的来救援双城的不多。
邓舍冲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眼中透出赞许的神色,算是对他之前写信报讯的一个表扬。洪继勋等人看不明白,张歹儿明白,他一躬身,道:“凡有将军命,赴汤蹈火。请将军下令。”
“迁徙到我关北辖地的女真部落,要严加看守,凡女真部落聚集地区,加强各城戍卫;沿边地带,与北部女真故地接壤的城池,更要加强防守,如何调军、怎么调,需要调多少、调哪里的军队最合适,你下去列一份计划,拿给我看。”
“是。”张歹儿应声,接命。
各城镇戍将领中,他不过其中比较重要的一个,论地位,比不上文、陈,也比不上赵过,甚至较之罗国器、李和尚、关世容这些老将,也差了许多。加强边疆、各地的镇戍,是个大工程,按道理讲,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拟定这份计划。邓舍当着诸人的面,把任务交给了他,似乎可以预示,张歹儿在军中的地位,不日就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众人再看张歹儿,有羡慕的、有不解的、有若有所思的。
处理罢叛军,邓舍没考虑好怎么处置佟豆兰,先放下不提。洪继勋、吴鹤年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双城最近的情况,先给邓舍个印象,具体的事儿,明日再说。堂外天色渐晚,洪继勋备有酒宴,众人离了大堂,众星捧月般,拥着邓舍前去宴席。
参加宴席的,除了他们,另有不少没份儿迎接邓舍、地位又比较高的文武官员,比如总管府的罗李郎等人。宴席备在城中最好的酒楼,早有士卒戒严,邓舍登楼一看,果然豪奢。
难为洪继勋,双城这苦寒之地、战乱才过,山珍海味不算出奇,其中甚至有中原、江南才出产的特色佳肴。也不知他从何处寻来的。
不过,洪继勋向来如此,锦衣玉食的,邓舍早就习惯。许多人打他的小报告,像吴鹤年等等,说他以权谋私也好,说他借陈哲通商山东,牟取珍奇美女也好,邓舍知之已久,故此也毫不惊奇,料来宴席上罕见的菜肴,原料皆来自他的府中了。
赴宴的人中,有三四个邓舍不认得的。洪继勋一一介绍,都是他数月来从各地搜检得到的文人名士,除了一个高丽人,皆为汉人,等着邓舍任命。邓舍渴求人才之心,如今真如周公吐哺,大喜过望,当下相见甚欢。根据洪继勋的推荐,有军事才干的,进入军中;有民政才干的,进入总管府、或者各地官署。
总之,一席酒满堂皆欢。洪继勋、吴鹤年,包括姚好古在内,一个个轮流上前,恭祝邓舍大破高家奴,扬威辽东。就是姚好古的神情,怪怪的,欲言又止。
邓舍有了几分酒,笑道:“姚大人可是担忧方大人么?你且放心,方大人随在毛帅军中,安全得很。”
姚好古干笑两声:“倒不是担忧方补真,……”他看看四周,人多口杂,道,“不知将军明日有无时间?卑职想来拜见,哎呀,许久没见,想将军想的紧,也好叙谈叙谈别日见闻。”
邓舍岂会不知他想说的“见闻”是什么?无非请他出军辽阳罢了。他打个哈哈,道:“谈什么拜见?见外了。姚大人要来叙谈,本将欢迎,随时皆行。”
洪继勋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这会儿堂下宴席正酣,赴宴的八成都是军中将领,许多出身上马贼,与邓舍熟稔,自家人也似,不拘束、不客气,这些粗汉丘八们猜枚划宝,乱成一团,没人注意他们几人。
洪继勋道:“今日入城,将军似对赵帖木儿有些不以为然?”
对这个问题,邓舍一直疑惑,没机会问,洪继勋主动提起,立刻吸引了他的兴趣。他说道:“杀父求生,实非人子。以先生的脾性,定然难饶此等天地不容的行为,正有疑虑,为何先生留而不杀?”
洪继勋一笑,瞥了边儿上姚好古眼,附耳轻声:“欲定辽东,此人或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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