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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好古的补充:
“洪大人着眼多在军政,经济、文化上似还有一点可商榷的余地。≧ 臣以为,南高丽富庶,而北高丽较为贫困。主公可以允许南北高丽商贾自由往来。依我对山东、江浙等地的通商惯例,凡北地急需之物资,一概给以减税。加强百货的流通。使南高丽的百货源源不断地流入北地。
“收南边盐场、铁矿等,转移到我海东之手,由行省左右司来插手控制。使得南高丽的财富,也可以源源不断地流入北地。此其一。
“文化上,诚如洪大人所言,我们要大办学校,提倡汉话。不但如此,对南高丽民间之办学,我们更要严格控制。不经许可,禁止私办书院,包括村学、社学、家塾、义塾等等,只要涉及教育的,全部要纳入我海东的掌控之中。争取做到凡求学之士子,开蒙之学童,都来我海东所办的学校。
“高丽伪主王祺,其祖本为我辽东王氏。这一点,可以在条款中开篇点出。用他的口气,表示承认,追溯祖先,以示归根。高丽人的姓氏,本有许多来自我中国。例如高丽吴姓之祖,本为汉时乐浪郡的太守吴凤;孟姓之祖,本为孟子四十世孙;诸、葛之祖,本孔明二十世孙。林、柳、车、卢等等诸姓,也全是来自中国。
“主公可以借王祺承认其祖本为汉人的机会,在高丽民间掀起一股追本溯源之风。以此来增强他们的认同感。叫他们以为汉人之后为荣,叫他们以为汉人为荣。从而,使得他们自自觉地化丽为汉。此其二。
“在条款中重点指出,蒙人、色目人,实为汉人、丽人之共敌,渲染铺陈蒙古人、色目人对高丽造成的危害。使得汉阳府等地的亲元党人没有立足之地。
“并且,高丽依附蒙古已久,自忠定王以下,历代之王后皆蒙古公主,历代由蒙元而仕高丽的亦有不少。南高丽的王京、汉阳及繁华风流的名城大邑,多有蒙古人、色目人。他们倚仗蒙元之势,虽然近年来稍有收敛,但是九成以上,富甲一方。可以没收他们的家产,动员南高丽的百姓将之诛绝。转移高丽人的视线。此其三。
“其四,可以加强通政司,专门设立一个南高丽衙门,往南高丽广布密谍。百姓人等有检举揭图谋不轨的,给以重赏。有所犯事之人等,抄家灭门。如此恩威并举。霹雳手段方显出慈悲心肠。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此举一开,举报者必然不绝于道。主公得提醒通政司,不可滥杀,必须把这个抄家灭门的数目控制在一个适当的比例内,不要太多,以免过犹不及,反而引起丽人的反感。
“凡所抄没的家产,半给揭之人,半收归官有。
“至于抄没的土地,南高丽豪富人家,所有的田地往往越郡过县,并及上述第三条中,所没收的那些蒙人、色目富人家的土地,不妨何在一处,三分给当地之无地的百姓,三分官有屯田,三分给汉人。汉人可从北地、辽东等处迁入。
“其五,以王祺的名义,选南高丽百官子弟入侍。凡五品以上,必须遣其嫡长子入平壤,无子者,兄弟并兄弟之子亦可,无子无兄弟者,其宗亲亦可。扩大质子营的规模。这样,一方面既可以加强控制,另一方面又能汉化这些官员的子弟,收为我用。”
姚好古的这五策,已经不止是条款的内容了,还包括了一些日后可行的施政方针。
邓舍听了,觉得很好。姚好古考虑的面面俱到,没有甚么值得修正的地方。又让王老德、行枢密院的那几个官员说了一下个人的看法。他们或者搞谍报,或者了解南高丽的军事力量,能在可行性上给一点意见。
洪继勋也加入讨论。
几个人细细商议了一回,先把条款草拟定下。有关日后施政方针这一块儿的,邓舍叫姚好古另起一个条呈,下到左右司,让他们补充完善,等搞定了东线丽军的主力,平定了汉阳等地之后,再具体落实。
南高丽的施政重点、应对策略,就此由以军事为主,转入了以政治为主,军事打击为辅的阶段。行枢密院的几个官员见他们带来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下边没他们甚么事儿了,跪拜告辞,自退下不提。
堂外日头高升,快到中午。三月中旬的天,很温热,混着花香、绿意,空气中就带着慵懒的味道。
邓舍站起身来,从位子上离开,伸了个懒腰,活动下手脚。他笑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这天气一暖和,反不如天冷的时候叫人精神。这春夏秋冬四季,我还是喜欢冬天。春天失之于柔,夏天失之于艳,秋天萧瑟。
“唯有冬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天地苍茫,纯然一色。倘若晴日,看红妆素裹,则又分外妖娆。哈哈。两位先生呢?四季之中,你们喜欢哪一个?”
洪继勋道:“臣喜夏日。绿叶成荫,七月流火。譬如燎原,其熊熊也,焰可吞天。”
姚好古道:“臣喜秋日。秋季虽然萧瑟,胜在秋高气爽,天高云淡。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岂不快哉?”
邓舍一笑。洪、姚两人的性格,也恰如他们所喜好的季节,一个如夏,锋芒毕露;一个如秋,深沉内敛。他瞧了瞧王老德,道:“王大人,你呢?夏、秋、冬都有了,你莫不是喜欢春天?也来说说看。”
邓舍三人引经据典,文绉绉的,王老德听不大明白。他摸了摸头,说道:“臣喜欢秋天。”
“噢?却是为何?”
王老德道:“臣从军前,在老家务农。每到秋天是最忙的时候,一年的收成就全在那几天。收成好的年景,一眼看不到边的黄浪,那麦子的香味儿,闻着都是叫人高兴的。下一年,能少饿些肚子。”
他回答的出点,与洪、姚截然不同。
洪继勋嘿然。
姚好古叹道:“且溉且粪,长我禾黍。春华秋实,民之大事,国家之本。王大人居高位,不忘出身。对答淳朴,乃系民生。相比臣的‘引诗情到碧霄’,两者立意之高下立判。臣实在羞愧。”
邓舍哈哈一笑,道:“姚先生饱读诗书,风流骚客,与王大人的感受不一样也是自然。”
以洪、姚的才智,岂会听不出邓舍问他们喜欢四季中哪一个的意思?隐约有试探他们志趣、爱好的成分在内。料来,与他们刚才针对南高丽之形势,提出不同的见解有关。因此,姚好古回答的不算错,离题万里的是王老德,他没听出邓舍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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