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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策莫过明攻济州,暗取巨野。”
“如何明攻?怎么暗取?”
“遣庆千兴引军,做出浩大的声势,表面上猛攻济州,把王保保的视线尽数吸引在此。济州一地,关系到整个济宁路的安危,王保保肯定不会不去救援。只要他派出主力前去驰援,这‘明攻济州’就算告成。
“而同一时间,令赵左丞率领泰安军,不去济州,而去汶上。经由汶上向西,悄悄渡过济州河,横插入济宁路的北部,至巨野附近。只等王保保主力派出,便猛攻直取!灭其精锐、耗其实力为先,而克敌取城为下。”
用庆千兴攻济州,调王保保驰援,随后令赵过插入敌后,决战巨野。只要巨野一克,济州不战自下。甚至,不止济州不战自下,因为元军主力尽失,整个的济宁路也会是不战自下。这便是洪继勋所谓的“长远之计”。
吴鹤年失色而起,说道:“令赵左丞引孤军横入敌后?巨野上临东平路、左临濮州、下临曹州,一旦有事,则三地皆可支援。而且,先生刚才也说了,巨野距离济州也只是有百里之遥,王保保随时都可以回师。一个不小心,就是四面受敌的局面。而因又有济州河与济州相隔,如果赵左丞真的被包围住,即使庆千兴、泰安军队想去驰援,也是无路可走!
“先生此计,太也行险!是想要陷赵左丞於绝地么?还是想要陷我万余主力於死境呢?”
洪继勋晒然,说道:“决战疆场,岂有万全之道?没有风险,又怎有奇功?诚然,巨野深处敌人的腹地,邻近一路两州,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四面受敌的险境。但是,先我军已经占据了汶上,汶上属东平路,只要屯驻足够的人马,便足以替赵左丞挡住东平路的元军;其次,庆千兴部猛攻济州,若是王保保回师驰援巨野,则他们便大可绕过济州,趁机过河,尾随追击。有此两个后手,足可保赵左丞退路无虞。即便攻取巨野的战事不很顺利,也是完全能够从容撤退。吴大人,何必大惊小怪?”
有汶上和庆千兴作为两个支点,就算赵过师出无功,也是完全可以做到安全撤走。吴鹤年连连摇头,只是说道:“太险,太险!”
洪继勋懒得多理会他,问邓舍,说道:“主公以为如何?”
邓舍沉吟不语,命随从展开地图,细细观看,说道:“容我三思。”
吴鹤年所言不差,洪继勋的这条计策确实很险。如果成功,确实是王保保主力尽失不假;但若是失败,可就是换成益都主力尽失。一旦主力尽失,便就等若益都的这次攻取济宁之战宣告失败。不能不三思斟酌。
“察罕用兵晋冀、关内,孛罗帖木儿能否获胜、又或能坚持到何时,殊为可知。如果察罕胜,而我军还没能夺下济宁,必然前功尽弃。臣自知,此计确有些行险,可是非常之时、唯有用非常之谋。主公何必犹豫?”
“先生所言甚是。”
“我军要想在察罕与孛罗分出胜负前,迅地攻下济宁路,除了尽快与王保保决战之外,并无二途。而若是与王保保决战,兖州、济州一带,河网交错,不利布阵;汶上附近,多有山丘,也不利骑兵驰骋。最合适的地点,只有巨野。巨野周边方圆数百里,一马平川,都是平原。济宁路的战事至今,我军的骑兵部队都还没有怎么动用,此正其用武之时!”
“若赵过未歼巨野之敌,而王保保已然回师,虽有庆千兴可以尾随追击,但短时间里,赵过难免腹背受敌。该如何应对?”
“有两策应对。一则,令赵左丞坚营自守,命庆千兴以偏师牵制济州,率主力全师过河。则当其时也,王保保军内有赵左丞、外有庆千兴,内外鼓噪,足可为呼应。王保保再强,也必定会头尾不顾,最终难逃一败。
“二来,或可在侦知王保保回师时,命庆千兴急遣别军过河,抄小道、阻截其前,给赵左丞徐徐歼敌的时间。待赵左丞将巨野之敌歼灭后,再迅前去支援。仍旧命庆千兴率主力渡河,内外夹击,再灭王保保。”
这两个应对,前者可称“一鼓围敌”,后者可称“分而破之”。
“李察罕中原英雄,虎父无犬子,王保保血气方刚,不容小觑。若我是王保保,面对这个局面,很有可能会不肯回师,继续进攻庆千兴,同时调动濮州、曹州的军队前去支援巨野。若是如此,先生如何应对?”
“两强相斗,敢死者胜。臣会命赵左丞提前便遣派偏师攻占郓城。郓城正当濮州至巨野的要道,是占据郓城,便就是断了濮州的察罕援军。
“而曹州的察罕援军若来,必从曹州(今菏泽)出,再令赵左丞遣派偏师去巨野城西的山内埋伏,等曹州军至,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凡济宁路周边数路、数州的察罕精锐皆已被王保保调至巨野,再去支援的部队定非主力,只要杀上一阵,就足能打掉他们的斗志,不会影响巨野战事。”
“若我放弃巨野不救,一边集中精力,先把庆千兴打垮;一边调动曹州等地的援军来到,然后再回师与之会合,同取赵过。先生如何应对?”
“如果王保保真敢如此,我军已然攻陷巨野,而却两面受敌,一面是王保保的主力,一面是曹州等地的军马,处在劣势,面对这样的局面,臣会命令赵左丞不与接战,改而弃城南下。从巨野南下,少有河流、多为旷野,骑兵纵横,定然无往不利。有赵左丞这一支游军骚扰敌后,臣再徐徐调遣泰安、益都的军队,开去兖州,趁王保保不能兼顾,攻城略地!”
“曹州西南,便是河南,虽然王保保已经从河南调了一部军马,但是还有万余精锐屯驻。若我再从河南调军,围堵赵过?”
洪继勋笑了起来,说道:“安丰虽弱,犹有上万强军;金陵虽远,且与河南接壤。主公一调而再调河南的军马,难道就不怕安丰与金陵觊觎?”
邓舍设身处地,自比王保保,接连诘难,而洪继勋对答如流。
吴鹤年拍掌喝彩,说道:“听主公与先生论战,虽只是在图上推演,不过纸上谈兵,却端得比真刀实枪的交战还更令人眼花缭乱,心动神驰!”
河光秀也是赞不绝口,说道:“主公用兵如神,这水平,小人拍马也赶不上!”
邓舍哈哈大笑,说道:“我用兵如神?莫不成你没听出来,这场论战,却是先生胜了。”
“啊?”河光秀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吓了一跳,生怕邓舍动怒,偷眼观瞧,却见邓舍神色欢畅。他大起胆子,问道:“主公虽负,为何却喜?”
“哈哈。洪先生胜了,就是我益都胜了。我怎不欢喜?……,先生,我计已决,即传令泰安,便按你计谋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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