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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不得不岔开一句。
既然赵过上次已经使用过诈败撤军、以诱敌军的办法了,为何在益都的洪继勋还向邓舍谏言此策呢?却是因为洪继勋和潘贤二的考虑不同。就因为用过一次,故此洪继勋认为王保保肯定不会还以为这是诈计,哪里有面对同样的对手,把同样的手段连用两次呢?敢如此为者,不是大智,就是大愚。因而,潘贤二认为不可行,他却认为可行。由此,由对使用这一计的两种不同看法,似乎也可判断出洪、潘两人的不同之处了。
赵过叹了口气,说道:“先、先生高明之士,素以奇计出群,对此,可、可有以教我么?”
“《虎钤经》,军谋第十三,大人一定看过了。”
“是、是的。”
“其中有一句这样说道:‘故用兵必以粮储为本,谋略为器,强勇为用,锋刃为备,禄位为诱,斩杀为威’。不知大人可有所感?”
“以、以粮储为本,谋略为器,……。先生之意,可是说劫敌粮么?”
“正是!”
“敌、敌粮多在城中,如何劫之?”
“卑职有两策,一策较难,但若是成功,敌粮必焚之一空!一策较易,但效果可能不太好。”
“请、请先声细说。”
“难者,选死士,穿元军铠甲,冒做成武或羊角庄军,骗入单州,烧其粮秣。成武、羊角庄每隔半天,都会派一队士卒去给赛因赤答忽、王保保送军报,先劫杀掉,然后就可以佯装。”
“单、单州守卫必定森严,想要冒入城中,估计难行。”
“所以说此策难,但只要入城,敌粮必能烧之。”
“易的呢?”
“泰安送来的辎重里,除了地雷、手雷,又有火龙出水,射程极远。单州城小,占地不大。薄城起山,居高射之,或许可以射中敌人的粮仓。早年,卑职听闻主公用过此计。但形势与眼下不同。”
火龙出水,就是多级火箭。较早前,崔玉就研究出来了,现在更进了一步,射程更远,可达三四里地。
“居、居高射之?、先射程很难到,其、其次很难射中,再、再次就算射中,数量不够,也难有大用。”
“所以说,此策易,但效果可能不好。”
难、易两策,说实话,都不怎么可行。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能想出这么两个办法也算不错了。赵过斟酌再三,还是说道:“先、先生的这两策,很是出奇。不、不过,且容俺三思。”
“正该如此。唯凭大人决断。”
转开话题,两人又说些别的军务。对谈多时,东方欲晓,夜色渐渐消退,天光逐渐亮起。营中响起了鼓角声,催促士卒早起;伙头军开始埋锅造饭,袅袅炊烟升起,柴火味、饭菜味随风散满全营,也被拂入帐内。
潘贤二起身告辞,说道:“等一会儿,大人照例要召见诸将,升帐议事。卑职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赵过起身相送。
便在此时,帐外脚步匆匆,一人冲入,险些撞到潘贤二的身上,潘贤二闪身避开,蹙起眉头,斥道:“何事惊惶?”
“报大人,益都军令,八百里加急,金牌递送。”金牌,是海东沿用了前宋的制度,表示军令的重要程度。
赵过急伸手接过,先检查了密封,确保没有被人拆开过,然后打开,取出军文。军文不长,三两眼就看完了。
待看罢,赵过顿觉满胸的块垒尽数都被冲走,不觉畅快,欢声大笑。
潘贤二莫名其妙,问道:“是什么军文?致使大人喜形于色?”
“和、和先生不谋而合,令我军焚敌积聚。并、并授与了一条妙计!”正待与潘贤二细说,帐外又一阵匆匆脚步。
两人举去看,见是一个信使,入得帐内,不及行礼,直接扑倒在地,仓促地说道:“禀大人!我军粮秣被焚!”
“……,怎么回事?”
“虏将李老保率千骑夜袭我粮仓,来甚隐秘,迅捷非常。时当边将军值夜,未曾防备,三座大仓,被他烧了一个半。幸得柳将军反应快,闻声而起,不及披甲,率众上马,持戈与战,苦战半个时辰,方才将之击退。”
三座粮仓被烧了一半。
潘贤二面如土色,背后冷汗顿出,亏得还在想去焚烧敌粮,竟不料自家的粮秣先被敌毁!他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扶住椅子,勉强立住,道:“这,这,这可如何是好?粮去一半,存储已不足我军五日用!”
赵过心头激跳,脸上却表情不变,瞬息间,脑中不知转了多少念头。
粮仓被焚烧一半,火光冲天,黑烟腾腾,见者甚多,肯定遮掩不住,很快消息就会散满军中,必会导致军心不稳。该如何处之?……,他想道:“且慢,主公才送来的这道军令?”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又想,“若是主公在此,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已有定计,不慌不乱,仰头大笑。
说时迟,那时快。
他整个做出反应的时间,说起来慢,其实不过数个呼吸罢了。
潘贤二惊愕,说道:“大人为何笑?”
“俺、俺正愁没有因头去行主公的军令,鞑子倒是凑趣,主动给俺送来了借口!凑巧至此,俺、俺怎能不笑?”
“大人何意?”
赵过拿起《虎钤经》,笑道:“袭、袭虚之策,因在诱前。先、先生忘了么?主公令我军劫敌粮,俺、俺正思量,多日不战,该、该有个什么借口薄单州城下,而、而鞑子才不会生疑呢?哈哈,这不借口就来了?”
——
1,原阳。
今属河南新乡,历史上出过很多丞相,有一个说法:“原阳十二丞相。”
汉代四相:张苍、陈平、周勃、周亚夫。唐代五相:娄师德,韦思谦、韦承庆、韦嗣立、杨再思。北汉一相:杨桧。宋代两相:李穆、万俟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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