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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慧心道:“早就听说洪继勋恃才傲物,是海东第一位骄傲的人物。这才初次见面,第一句话说出来,就语带不善。‘恃才傲物’四字,怕还是评价得他轻了,简直‘仗势欺人’。”他对海东本就没好印象,认为是邓舍是个“贼子”;才在佛道衙门受了一番“诘难”,饭还没吃,紧跟着又被洪继勋“刁难”,自然有些怒气上来,对海东的印象更不好了。
暗中虽怒,脸上神情不变,他淡然说道:“贫僧好杀。”
你不是说鸟叫是因受了我的惊吓?那就顺着你的话说,“贫僧好杀”。佛家讲慈悲,好杀怎能是和尚?景慧就等着洪继勋接着这么问。但是,洪继勋的确有才,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问,反衬得落入下乘,不懂机锋。故此,偏偏就不再问了,只微微点头,端起茶碗,抿了口茶。
——那么,“贫僧好杀”何意?决心“舍一切、破一切”的意思。杀的不是人,不是鸟,不是生灵,而是种种挡我成佛的障。
洪继勋不问了,邓舍问,不问景慧,问道衍。问之前,先端起茶碗,请两个和尚饮茶。道衍茶碗还没放下,茶水尚在口中,邓舍伸手点了一点道衍和尚面前的案几,突然问:“二龙争珠,谁得之?”
案几乃檀木所制,其上雕刻有二龙争珠之图,珠子的位置恰巧就是茶碗的位置。道衍手中的茶碗将放未放,低头扫了一眼“二龙争珠图”,不动声色地将茶水咽下,镇定自若地答道:“贫僧只管看。”随着话音落地,茶碗亦轻轻落在“珠”上。
邓舍抚掌大笑,称赞说道:“和尚自称才疏学浅、没有大德,分明谦虚!……,来,来,以茶代酒,请和尚再饮一杯。”
——“二龙争珠”,不管谁得之,都是争胜好强。佛家不讲这个,所以道衍“只管看”。轻巧巧几个字,不但跳出了邓舍设下的语言陷阱,且“淡泊明志”,正合佛家真意。
转回正文,邓舍这第一问,道衍和尚答得好,邓舍请他又饮一杯水。
等他喝完,侍女重又添上,邓舍紧接着出第二问,随手将腰边佩刀取下,放在案上,指着刀身说道:“此刀乃我麾下勇士所献,原为田丰所佩。自我得后,至今尚未沾血。夜半时分,总听它在壁上长鸣。请问和尚,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宝刀未出匣时如何?”
“不在外。”
“自鞑子入中原,驱狼牧羊、苍生倒悬,天下苦暴元久矣!出匣后如何?”
“不在内。”
“未出匣如何?”
“不在外。”
“出匣后如何?”
“不在内。”
“当啷”一声,宝刀出鞘,邓舍霍然起身,单手执刀,一手按腰,逼视道衍,刀锋上寒光耀目。他问道:“出匣后如何?”
“不在内。”
邓舍回刀入鞘:“不出匣如何?”
“不在外。”
这第二个问题,他连着问了三遍。问到第三遍的时候,因他没有征兆地蓦然变色,抽出了刀,堂上顿时变得静寂无声,落针可闻,但道衍和尚却依然用同样的回答给他。
邓舍转颜大笑:“好,好和尚!胆色过人,不枉了你这一副好面相!……,请,再饮一杯。”
——邓舍连着追问“出匣如何”、“不出匣如何”,他想听的回答是什么?厅上诸人皆心知肚明。可道衍和尚就是不说,只单纯以佛理作答。纵然面对宝刀出鞘相逼,也是面不改色,确实胆识过人。
道衍和尚又满饮一杯茶水。
邓舍说的是想见景慧,但从这两个和尚到后,他明显主要的兴趣是在道衍身上。不但赵忠等迷惑,洪继勋也有点茫然不解,搞不懂邓舍究竟在想什么,心道:“却怎么如此重视道衍?”打定主意,见完后要问一问。
……
邓舍第一问,突如其来;第二问,蓦然变色;两问罢了,他回身落座,把刀放在案上,正容对道衍说道:“如今乱世,遍地豺狼,民处水火中,任鞑虏鱼肉,欲求一活而不能。佛家讲慈悲为怀,和尚既有高才,又有胆识,为何不肯出来解民倒悬,反宁愿枯坐寺中无所为呢?”
这算是第三问了。
道衍双手合十,高宣佛号,说道:“阿弥陀佛。皇帝之才好出家。”
欧阳修评《五代史》云:五代这百年间没有人物。王安石反对这个说法,说五代时人才最多,可以作帝王将相的多得很,但都逃走了,出家当和尚去了。开创禅宗宗派的祖师,都是帝王将相之才。道衍“皇帝之才好出家”,说的就是这层意思。他说得不算错。正所谓:“出家乃大丈夫之事,非将相王侯之所能为”。能舍弃一切,情愿出家不悔的人都非常人。
在邓舍看来,有才干的人应该入世、解民倒悬;可在道衍看来,真正有才华、有胆色的人应该遁入空门。解民倒悬很可能是一时的,普度众生才是永恒的。
“皇帝之才好出家,皇帝之才好出家。”
邓舍也是知道欧阳修、王安石这段典故的,将此话低声重复了几遍,不觉喟然叹息,说道:“我曾听贤者说过一句话:世间真正的聪明人只有两种,要么自杀了,要么出家了。……,好个和尚,好个和尚!能说出这句话,不枉了你这一副好面相!更不枉了你姓姚!当真是个聪明人。”
洪继勋心中一动:“不枉了你姓姚?”细细寻思,似乎长洲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姚姓世家。赵忠也是心中一动,他想的却是别的:“不枉了姓姚?主公对他这般另眼看待,莫非,这厮是姚好古的亲戚不成?”
人不同,对相同问题的考虑就不同。且不说洪、赵两人的琢磨,只说邓舍,问过这第三个问题,肃手请茶,说道:“请和尚再满饮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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