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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早说啊,咱哥俩谁跟谁啊”曹队拿起我茶几上的电话,哗啦呼啦拨了起来。
“六子,是我,你们胡同黑灯会哪天?我带个朋友去看看,什么?不搞了?少来这套,咱刑警队可没既往不咎这说法,下个月?那只能算你戴罪立功了,周六?行,但我和我朋友的酒你出,成,就这么定。”曹队挂了电话,转到我边上,倒是很郑重的表情,“老常我给你安排好了,周六我接你来,这案子我总觉的很诡异,特别是那录音带,瘆的慌,你一定帮着出出注意,还有咱去黑灯舞会,这是咱俩业余查案,别告诉姜队啊。”
曹队走了以后,我继续听那个诡异的录音,其实在听第一遍时,我已经隐约发现了问题所在,在那个巨大的划玻璃的声音发出之前,在邓丽君甜美的音调之后,隐隐的有风的呼啸声,时高时低,很有节奏,这风不是那种直来直去的声音,倒象是一个巨大旋涡不停转动而发出的低鸣,那划玻璃的声音响起后,低沉的风声并没有停止,而只是被掩盖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日头刚出,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我接起来,是曹队的声音,“老常,周六的黑灯舞会取消,昨晚上东城裱背胡同和崇文枣树胡同都发生了和影壁胡同一样的案子,又死了两个人,局里准备全面调查黑灯舞会案件,我这几天可能都会在局里,录音的事儿有情况通知一下队里转告我一声儿。““曹队,你能不能把影壁胡同那天他们放的音乐带帮我找来,另外,那个叫稻田的,我想见见。”“行,这两天够呛,有我忙的,有了就给你拿来,稻田你见他干嘛?行,下周我给你安排。”曹队匆匆挂了电话,我坐回沙发里。
其实,录音里风声对我并不陌生,甚至还有一点恐惧。七十年代初,我进入北京一号线地铁施工隧道的裂缝,接近那条地下河时,听到过类似的声音,而那金属破空的声音却成了我一生的梦魇。但我不知这声音为何出现在录音带里,任何的猜测都无法说通。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电话,给我的一个朋友老孙打过去。老孙是标准的北京胡同串子,人仗义,识大理,在南城很有些威名。我在电话里让他帮忙找几个有黑灯舞会的地方,我想去见识见识。老孙听完哈哈大笑,说你小子这岁数了,怎么心思还活络了?行,我给你找去。
挂了电话,我去了书房,从堆积如山的书堆中,翻出那个十年没用过的木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那幅古旧的地图,展开,影壁胡同,裱褙胡同,枣树胡同一个一个标注上去,匣子里还有个青铜的铃铛,年代久远,表面已变得有些灰白,虽是历尽沧桑,但从匣中取出时,依旧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不久电话铃响了,我接起电话,老孙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常,明儿晚上团结湖,后儿晚上灵境胡同,三天以后是东四十条,都有,你去哪个?”我看了眼桌上的地图,告诉老孙“灵境胡同吧”“行,去时提我名儿就行。”
曹队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第二天下午,就安排了同事小吴,带我去见了那个稻田,小吴来时还顺便给我带了那晚上舞会放的磁带。稻田家就在影壁胡同紧头上的一个大打杂院儿里。很小的一间北房,从窗外看进去,不大的空间里从上到下堆的都是书,稻田戴了副眼镜,衣着邋遢,大冬天儿,拎着酒瓶出来开了门,小吴和他说明了来意,稻田才不情愿地让我们进了屋。
他的屋里全是烟酒,煤烟子混杂出来的味道,令人很难忍受,稻田看上去,像一晚上没睡,双眼通红,无精打采。可但我问道他黑灯舞会那晚,院子里有什么异常,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时,他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嘟囔着:“你们都知道了?”这才开始慢慢讲起来。
我不得不佩服诗人敏感的神经和发达的第六感,又不得不时刻提防着他信马由缰,夸大其词,反正小吴听了两句,再没了兴趣,出门去院里等了。按稻田的说法,那晚邓丽君歌声响起,灯全黑了以后,他没有在院里,而是置身汨罗江畔,浪峰起兮影卓卓,茫然四顾兮尽楚歌。我问他这楚歌究竟是个什么调子?他咿呀了两句,我知道他指的是钟磬古乐。稻田对我打断他的诗性很不耐烦,对嘴儿灌了半瓶啤酒,又吟唱起来,吾愈乘风千里,几度琼台,奈何大江百转,昨日云山。我又问他,这大江百转,昨日云山,可指的是当日在院里,你已神游万里,回来时却发现时间只过了短短的一瞬?稻田把剩下的酒一口干了,笑道,知我者,警官也。那天他和亮子出屋抽烟时,看了看表,是九点半,他们聊了几句,就被股妖风掀翻在地,他头昏脑涨,人仿佛站在江边,江水里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与他和对了一首《九歌》,心想,便应该是屈大夫了,正暗自欣喜机缘若此,不想人声嘈杂起来,有个女孩从屋里跑出来时,他才惊觉过来,起身看了看表,还是九点半,表走时也很正常,但他总觉得屋里黑灯的时间远远不止五分钟,他问了在场的几个人,大家都有这样的感觉,可表不会撒谎,大家也便认为是个错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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