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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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现并不是去感谢李娘子好时机，李想慢吞吞走进了二道门，回了自己房间。此时已经是三月底了，空气中弥漫着春天味道。窗户被竹竿子支了起来，从被撑起缝隙里正好可以看到院子里仆人们来来回回搬东西。

李想觉得这样子总有一种窥视别人感觉，便走到窗前想去把窗户关了，却正看到一个女人抱了包袱从内院儿走出来。他认识这个女人，她是这家主人租来妾，美娘。

美娘大概有二十五六岁样子，长相不过中上，身材倒是极好，丰乳肥臀，曲线很诱人。当然这家主人看上不是她身材妖娆，而是据说这样身材容易生儿子。这家主人赵先生已经三十大几了，膝下却没有一儿半女，据说他京里时候家里就养过几个姬妾，却没一个有过身孕，离京时候那些姬妾全都被他遣散了。到了青州，赵先生又租过两个妾，一个便是美娘，另一个年前就走了，拿了当妾赚来八十贯做嫁妆，嫁了个还算不错人家。美娘生过两个儿子，显然身体是没问题，可是赵家三年却一直没动静，其实真正原因已经呼之欲出了，只不过大家都不去捅破罢了。

李想第二天没有去修路地方干活，那工作算是短工，干一天结一天，不去也用不着请假。李想特地穿上李娘子给他长衫，洗了头发，把自己打理利索了很多，这才准备请小桃去跟赵先生跟李娘子通报一下，他想见他们。谁知等小桃过来，他才提了话头，小桃就笑了“娘子正说要请小乙哥过去呢！”又上下看了他一圈儿：“换上这直裰可真是精神了不少，偏你平日却不喜欢穿！”

李想别扭抻抻衣襟说“这衣服太长，干活不方便，弄坏了怪可惜。”小桃一笑，便领他往内院儿去了。

内院儿东西方向宽度虽然与外面两层一样，南北向长短却长了一大截，郁郁葱葱种了些树，院子里还有个两小花圃。正房比前面两道院子房子要高一些，目测堂屋深度也长一些，看着就觉得宽敞，李想觉得这地方真是太适合居住了，这么想着，便已经走到了厅里。

李娘子今天打扮很漂亮，鹅黄色外衣，脸上还薄薄擦了点儿胭脂，显得比上次见面时候年轻了好几岁。她手里拿着张纸，正皱眉盯着那纸不知道想些什么，见到李想进来，也没有说话，只轻轻地抬了抬手，身边两个女使便向外面走去。

李想呆了又呆，好半天才嗫嚅说道“谢谢您救了我。”他知道这时节叫正经人家女子尊称是娘子，可是这个叫法总让他觉得沾对方便宜，所以索性什么也不称呼，直接道谢。

李娘子轻轻一笑“你不必谢我！说起来倒还要谢谢你，我早想让人杀头牛来吃，只是上下打点起来起码要送出去三成肉。这倒好，只说这牛被从楼上掉下了来人砸死，请人作见证不过花了百十文，很是划算。”

李想原本紧张要命，结果话题一下子转到这么诡异地方，当即张口结舌越发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先前紧张劲儿倒跑了大半。

“那牛肉有一大半儿都送到坊里做成了肉脯，回头给你拿一些吃。前阵子你身体一直不好，吃不得荤，现看样子没什么事儿了，吃点肉也就没什么了。”

李想不是个擅长交流人，原本想要表达一下感激之情，结果被李娘子这么一打岔，他顿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

李娘子看他长了几次嘴却说不出话，微微一笑，转而问了他一句“你家乡，是什么样子？”

李想又愣了，李娘子口气，绝对不是问他家乡是浙江还是东北，而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笃定，似乎知道些什么样子。

“说你是外国人，可你这些天学习这儿话却并不是从头学起，明显只是音调跟说话习惯不同罢了，说你是我们这儿人，可你那日从天而降，身上衣服，携带行李，皆与大宋全不一样。你明明连院子牌匾都看不懂，却没事儿拿了炭条木板上写写画画——我让人拿了给我看，四方四棱到很有些像中国字儿。别说你掉下来地方四周什么都没有，你是从天上直接掉下来！可你怎么看也跟神仙什么扯不上。”李娘子这会儿一点都不像个三十多岁已婚女人，好奇劲儿倒像个喜欢追根究底小姑娘“你到底从哪儿来？”

李想一下子愣住了，他想过很多次该说话怎么感谢李娘子，可是一见面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意外是：李娘子表现完全不他预料中，她就这么坦然把自己好奇表现了脸上，让李想无法产生去欺骗她念头。李想本就不是个擅长撒谎人，面对又是救了自己命恩人，谎话说不出口也编不出来，而且这些日子他也真给憋坏了，索性一屁股做到地上坐榻上，自暴自弃说“我也搞不清我该算哪里来，说起来应该算是未来？对，就是未来，是从很久以后世界过来吧！”

这句话说完，李想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压心头大石头被拿开了：这种看起来很重要事情，真说出了口，反倒觉得没什么了，自己又不准备争霸天下，来历什么有什么好隐瞒？一个谎言总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他本就不是擅长这些人，且他对对自己好人向来没有抵抗力，结果李娘子才问了一句，他就痛交代了。

李想说这句话时候，心里有些不安，李娘子是个很好人，他不希望她觉得自己不诚实。他说完话便闭了嘴，也不敢抬头去看李娘子，他真很怕李娘子会把他当做怪人甚至骗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李娘子轻轻说 “你先不要四处乱跑了，连个户籍都没有，长得又这么高大，遇到不熟悉人拿你做了北面奸细，你哭都来不及！家里不差你这口饭，好歹先把这里风俗学清楚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