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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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雨珠接连成线,雨水是铁锈一般的红褐色。

陈一树跟在洛衍她们身边,他看着眼前这场大雨,心里涌起一阵新奇的情绪。在这片地方,年降雨量只有120寸,全年几乎所有的雨季都集中在了4、5月份,而眼下是12月，除了5月中旬下了最后一场雨后,他就再也没有遇见过雨天。时间一长,他都要忘记下雨是什么样子了。

外来的人无法体会到生活在缺水环境下的人对雨水的渴望。但是对于陈一树等人来说,此时下的这场雨简直是太及时了，它就像是甘露冲刷走笼罩在心灵上的阴霾，给人带来新的生机。

“这是个好兆头啊！”陈一树挺高兴的，咧着嘴在旁傻笑。

“是阿,这都多久没下雨了,看这个雨势下的还不小,看来这次任务回去能多洗两次澡了！”说这话的是队伍里资历最老的老兵，他的小眼睛里发出一束亮光，像是沙漠中濒死之人终于看见绿洲一般。

他是之前协助洛衍做路线规划的人，前几年都在南方服役，去年刚刚被调到北边。南方气候湿润，温度两极分化严重，经常上午还只有10度，下午气温就朝30多度奔去了,所以他养成了天天洗澡的习惯。可自从来了北方，北方气候干燥少雨，水在这里是珍惜资源，除了日常消耗外，留给士兵用的只有一周一次的沐浴——就是这条规矩差点没把他逼疯，每天训练结束后身上粘黏腻腻，但最多只能打盆水擦身。

“哈哈哈哈哈，老万，你对洗澡的执念怎么还这么强？”陈一树每次和他出任务都能听见他抱怨这事，一开始他还觉得这人龟毛，但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老万闻言有些幽怨的叹了口气，道：“你不懂。”

陈一树来了兴致，追问道：“你说说嘛，指不定我懂呢？”

老万的眼神变得更加惆怅，语调幽幽，“你能指望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去懂恋爱的滋味么？”

陈一树：“……”呵，洗澡和谈恋爱有个毛关系？他想了想，还是不服气，于是怒道：“说的你好像谈过似的！”

老万“啧”了一声，沙哑的嗓音里自带一股看破一切的超然，“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他的人生没什么追求，娶不娶老婆对他来讲也不重要，他就想能每天舒舒服服洗个澡，这样就足够幸福了！

陈一树透过他的话，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死去的弟兄们，他觉得自己眼眶有点发热，不由得笑骂一句：“你这要求也忒低了，洗澡算什么曾经拥有，等这次任务回去，我把我用水的份额让给你！”

老万闻言忍不住直起身来再次确认道：“哎哟，一树你说真的？”

陈一树大气地挥了挥手，道：“当然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天天就知道洗澡！我跟你说，身为男子汉那都是不要洗澡的～身上一定要有男人味儿。”

老万：“……”你一直找不到女朋友也是有原因的啊。

眼前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但雨水一接触地面就瞬间被蒸发变成了袅袅烟雾。

雨丝落在机甲身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褐红色的液体顺着机甲表面的胶管流下来，落到地上又被蒸发成几缕白烟。

小队走到了10区的边沿位置。这里是一处巨大的盆地，周边岩石颜色转浅，岩壁上有炽热熔岩流动过的拖痕。下凹的中心区半径少说有20米，底部纵深极深，数道裂缝横亘在盆地周围，像是裂开的全麦面包。

到这里为止，世界像被画笔描上了隔离线，被清晰地分割成两级。身后是红彤彤的流动熔浆，它肆意流动着，火红的光芒将世界照的五彩斑斓。身前的世界则又恢复了死般的黑暗与寂静，所有的光线都好像被裂缝吸走了。洛衍打开头顶的超强探照灯，灯光只能照到下面50米处，但是这已经足以看清下方的情况了———深度在30米左右，底部路面平坦，岩壁上附着细火山灰，不时有东北吹向西南的太平洋贸易风在这片土地上迅速掠过，这些细火山灰哗啦啦往下掉。

洛衍看了会后，斟酌道：“要下去看看。”

薇薇安皱着鼻子剧烈咳嗽了一会儿，艰难问：“怎么…咳咳咳…下去？”

洛衍闻着刺鼻的空气，忍不住也咳嗽了好几十秒，她把右手放到鼻子前上下扇动着，仿佛这样就能让那股二氧化硫的味道淡一点，“从那些缓坡上下去吧……咳咳咳…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