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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深意地看了翩跹一眼,宫九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块精致的丝帕,仔仔细细地把桌子和椅子擦了一遍,方才坐下来,薄唇轻启,“她说得没错。”如果不是翩跹友情给宫九提供了一个间接娶得佳人的方法,沙曼会很受宠,尤其在宫九彻底失去那个人之后。或许宫九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别人,所以他才会一掷千金,然而,在可能拥有本尊的时候,替身也不过仅仅只是替身而已。
翩跹不喜欢沙曼,她只是可怜她。如果不是翩跹,宫九会对沙曼很好,手把手地教沙曼武功,培养出沙曼冰冷骄傲的气质,给沙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把沙曼留在身边作为最亲近的禁脔。只要叶孤城陨落,只要白云城被围剿,只要那个一直追随兄长的少女以身殉城,宫九曾经想给另一个人但是给不了的,都会被送到沙曼面前。可惜有了翩跹的存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自江南一别,不想这么快就在京城见到了阁下。”扫了一眼已经被驱赶得差不多的茶寮中人,翩跹淡笑道。
“若不是姑娘留下的惊喜,我们会见得更早。”狭长的凤眸眯起,宫九嫌恶地看着茶碗中浑浊的茶水,轻一击掌,沙曼端着一套薄胎茶具仪态万方地走下马车,紧紧抿着唇,迅速走到一边,开始生火烧水。手法熟练而优美,就好像她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一样。
下意识看了一眼宫九的领口,光滑如大理石的肌肤毫无痕迹,那一场疾风暴雨似的鞭打好像一个从未存在过的梦境。除非宫九主动暴露出心脏,没有人能取走这个男人的性命。默契地没有提翩跹在宫九禁锢下神秘的消失,翩跹摩挲了一下粗制劣造的茶碗,静静地看进宫九点墨般的双眸,“阁下之前的承诺,可还算数?”
“那要看姑娘想要什么了。”淡然的语气下蕴藏着宫九对自己强大的自信。这是一个自负的男人,而他也的确有自负的资格。
“该死的人我不会介意他的死去,只是尘埃落定之后,能不死的人最好还活着,该活过来的人也应该活过来。”翩跹在意的人并不多,清颜和叶孤城正在其中,她不能阻止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宿命之战,至少,如果可以的话,宫九不应该成为他们的死因之一。
“两剑相击,终有一折,非此即彼,姑娘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宫九说的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也是南王和太平王。杀人的剑客若是不能杀人,便会为人所杀,叶孤城作为南王手中的王牌,没有足够的诱惑宫九为什么要停手?
“一柄有裂痕的剑未必不能重塑,也未必不能借来杀人。人死灯灭,能少让一个人伤心总是好的。”白云城固然在和南王合作,一旦南王得逞,两边迟早会翻脸,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其中还牵扯了一个女人,一个宫九心仪的女人。
“生死有命,却不知姑娘有几分把握?”此言一出,宫九便是默认了不会插手叶孤城的生死,但既是交易,自然需要双方的诚意。
“无。阁下又有几分把握?”“亦无。”相视一笑,翩跹看了一眼天色,起身敛衽施礼。沸腾的水顶起壶盖,浮起朦胧的烟气,莲步轻移,沙曼斟了一杯茶,连着青釉的瓷碟一起托到宫九面前,却不防翩跹就手拿过恰恰七分满的茶水,仰头饮下,翻杯笑道,“希望我们都能心想事成。”
咬紧牙关,沙曼低下头掩住不豫之色,却正好让宫九从头上抽出发簪回手递给翩跹,霎时间面色又青白了几分,只听得宫九意味深长的声音,“带着这根发簪,自会有人来找姑娘叙话。”
望着翩跹的身影渐渐远去,沙曼终于忍不住出言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九哥要这么纵容她?!”抚摸在发间的手轻柔而温暖,沙曼却好像发间趴着一条毒蛇般绷紧了肌肉,耳畔的低语带着甜蜜而诱人的气息,却无比残酷,“做好你的本分,否则会有人让你明白的。”想起宫九那个妹妹的手段,沙曼浑身一抖,温顺地放松了身体,甚至用头蹭了蹭宫九停在发间的右手。
满意地看着豹子般矫健迷人的女人在手心化作了一只温驯的小猫,宫九却有几分怅然,随即化作坚定,他想要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乖乖送到他的手里。抱着沙曼上了马车,低声吩咐一声,四匹矫健的奔马径直向城外的白云观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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