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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冷冷看向她,眸中掠过厌恶。欤珧畱晓这女人已骂了她一天,此时难道还要再为难她不成?
那妇人一见她如此骂得更加凶恶,她一把推开云罗,骂道:“滚开!想要吃饭除非你给老娘我磕二十个响头,口中还得说姑奶奶饶了我!”
云罗被她推得撞到了墙上,肩胛处疼痛非常。她心中火起,扶着肩头忽地冷笑:“磕头?你还不配!”
那妇见她倔强,狞笑一声大步而来,黑漆漆又尖的指甲冲着云罗白嫩的脸扫去,口中道:“今日就让我抓花你这张狐媚子的脸!看你当如何!”
云罗一声不吭,还未等她的爪子近前,猛地抬脚狠狠踹向她的小腹。那身材健硕的妇人不知她竟然如此狠辣,顿时“嗷”的一声捂着肚子痛得弯下了腰。云罗瞅着机会,上前一把抓住她的长发狠狠将她的头掼上了墙上嫱。
那妇人受了重击竟一声不吭就昏了过去。牢房中罪妇们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纷纷惊叫起来。别的牢房见有热闹可以看也跟着鼓噪起来。天牢中罪妇们无事可做,每日总会有逞凶欺善的事发生。每个牢房中都有狱中一霸,成日不是打架便是欺凌弱小。
云罗不知她这牢房中的一霸,也就是一直刁难辱骂她的妇人脾气更是出了名的暴躁,而且听说因为她当初进监牢是因为妒忌丈夫宠爱小妾,有次撞见小妾毒打自己的亲儿子,所以一怒之下杀了小妾才被关了进天牢中。
这妇人平日最恨长得美的女子,但凡有点清秀文弱模样的犯妇进来必定要被她折磨得容颜尽毁,身上残疾镝。
云罗看着地上昏阙的妇人,冷笑:“凭你也想抓花我的脸?!我华云罗可不是这么好欺负!”
十年青楼肮脏岁月里。姑娘们表面上争宠斗艳,私下里挟恨报复,打架斗狠层出不穷。她华云罗向来不肯吃亏,学东西学得快又是死人堆里活过来的,自然打架方面更比其他姑娘更狠一点。
如今她落难天牢中,知道为了自己能过得安稳一点必定得给这妇人一个下马威。
云罗说完明眸冷冷扫过牢房中一干罪妇,看得她们都纷纷低了头。这才拿了女狱卒送来的饭食坐在一旁安静吃了起来。她吃完,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牢狱中的饭食很难吃,但是再难吃的东西她都吃过。如今她要保全的是自己,已没有半分心思可以悲春思秋,哀恸那虚无缥缈的情爱纠缠上。
可是她想来想去都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便是只能等。等李天逍回心转意,等着他从狂怒中慢慢平静,原谅了自己。
云罗长叹一声,终于在狱中沉沉睡了过去。
……
太子府中水榭歌台上伶人依依呀呀地唱着曲子,四处灯火通明,园中飘着酒香,可却没有平日的喧哗热闹。花间亭间一道道席中谋臣良将们却一反常态默默无声地饮着酒,无人敢喧哗。
因为亭上的那一道重紫身影正一杯杯冷冷饮酒,犀利的目光盯着虚空的黑暗,平日朗笑如灿烂阳光的俊脸此时一点笑意也无。坐在下首的凤朝歌盯着自己眼前的一杯酒,亦是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李天逍站起身,一挥手:“今日无趣,散了!”
底下众人一听,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一个晚上笼罩在花园中的沉沉气氛令人几乎崩溃。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亭台上那傲然一切的男子。只是他们心中皆隐约有了忧虑,什么时候这向来傲然天地间,无往不利的男子也会如此失常失态?为了一个女人置心腹重臣们不屑一顾?
众人告辞离开,唯有凤朝歌一人独自坐在席上一动不动。
李天逍抬眼看了他一眼,冷笑:“凤公子是想为她求情吗?”
凤朝歌抬头一笑,月色下他容光灼灼,笑意却清冷如月霜。
他淡淡道:“殿下是君,凤某是臣。君有令,臣不敢不从。云罗犯了错,殿下施加惩罚臣不敢为她辩解一句。”
李天逍冷笑不断:“不敢?那便是你心中也有怨言。”
凤朝歌轻声一叹:“殿下,若你不相信凤某,今夜过后我凤朝歌明日就亲自求去,青山绿水隐世终生罢了。”
李天逍见他面色坚决,低了眼闷闷道:“本殿自然相信你。”他顿了顿,忽地自嘲一笑:“华云罗……果然这世间什么都可以得到,唯有人心不可得。她若肯信我,开口求饶解释,本殿当时未免不会信她。”
可是倔强如她却是不肯。她只望着他苍白地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是她摘的。
她还说,殿下记挂着那赏花之人,是谁摘的有这么重要吗?
她还是这么清冷自持,洞若观火,一眼看出他心中往日痛楚,不留半分情面揭开。
心仿佛有什么刺过,酸酸涩涩地疼。旧日伤疤还未痊愈却又添上新伤。
他自诩这天下将来定是他李天逍的天下,待他将来登基必要开创万世基业,一扫乱世纷纷,万民归心。只是为何始终收不复一颗七巧玲珑心?
凤朝歌亦是沉默,半天才慢慢道:“她本来就是这般倔强的女子。”他顿了顿,看着亭台席上孤零零的李天逍,忽地道:“殿下目前不该想着这一些,该想想别的了。”
“什么别的?”李天逍冷冷反问,说着将杯中残酒一口饮尽。他亦是准备散了,至于名为华云罗的麻烦,还是待将来再去想该如何处置。
凤朝歌看着杯中的酒,似笑非笑道:“殿下忘了晋太子了吗?”
李天逍一怔,立刻骂道“糟糕!”他说完飞身出亭台,人影如黑夜中的惊鸿向外扑去,恼道:“快!快为本殿备马去天牢!”
守在花园中的侍卫们一听立刻随着惊起,纷纷跟着跑了出去。
花园中杯酒羹残,凤朝歌捏着眼前的酒水,慢慢饮入喉,冷冷一叹:“华云罗,你的命真好。还有一个苏晋可以为你不顾生死。”
他眼中眸光闪烁,复杂变换,却终是起身随着李天逍离去。云罗昏昏沉沉睡了几个时辰,一睁眼醒来却依然眼前黑漆漆一片。在天牢中不见日月光,唯有头顶一道巴掌大小的口子,名为天窗。可这一道窗也看不到一点星光。
天牢,是连月光都不愿照来的污秽之地。
她睡了几个时辰此时反而睡不着了,她打量牢房中的其余人,那昏阙过去的妇人已醒了过来,正离她远远的,捂着额头低低呻吟。其余的罪妇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她木然看着,起身活动因蜷缩太久而麻木的腿脚。那妇人畏缩地看着她,却是再也不敢轻易上前挑衅。
云罗想了想,冷冷问她:“这里是关重囚的所在吗?”
那妇人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云罗心中一凉,一颗心越发无底。关重囚的所在就意味着这里重兵把守,无法轻易逃出去。她打量了牢房四周更是没有半点可以攀附的东西。
“别看了!这里逃不出去的!”那妇人冷笑一声,打断云罗的妄想:“这里可是天牢!能来去自如能叫天牢吗?”
云罗眸光一闪,冷冷道:“事在人为,不试过怎么知道?”
她说着围着牢房慢慢开始走动。那妇人看着她不舍弃的模样,忽然问道:“你打人可真狠!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何还会被送到这里来?”
云罗冷冷失笑,打架斗狠可不是能用在如太子府这种地方的。如太子妃和明敏郡主之流,稍稍三言两语就能让她落到这种境地,死无全尸。
她淡淡道:“有些事不是打架凶狠就能赢的。”
那妇人皱眉想了想却是想不明白。云罗不愿与她多说,走了一圈终于无功而返坐在了墙边。
那妇人见她长发披散,形容狼狈,可是借着微光还是能看出那无法遮掩的倾城之色。她忽地又道:“你长得这么美!男人不是就喜欢美人吗?!你省省力气,过些时候也许就被提出去放了。”
云罗摸了摸自己的脸,冷冷一笑,不再吭声。
那妇人见她冷漠疏离,撇了撇嘴不再与她攀谈。云罗看了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丢给她:“这是伤药,你涂抹一下,过两日就好了。”
那妇人额头正肿胀疼得厉害无法入睡,一听欢喜接过。在狱中蚊虫滋生,一点点伤都有可能成为无法痊愈的烂口子,最后被疽虫啃噬入肉,最后凄凉溃烂而死。
她打开闻了闻,却犹豫了下。
“不是毒药,你放心。”云罗冷冷道:“你不来犯我,我也不会害你。我说不定还要在这里多待两三日。这药给你就算是你我握手言和了。”
那妇人一听连连道:“好!”
她涂抹了一下,果然额头肿胀感消除不少。她小心把药瓶放在怀中,看着清清冷冷的华云罗,忽地道:“你这人真怪。”
云罗菱唇一勾,笑了笑,算是默认了那妇人的话。
那妇人擦了药对她产生了些许的好感,挪着上前一点,对她轻声道:“其实,你若想要出去也不是不能……”
云罗一怔,明眸熠熠看着她,问道:“你可出去?”
那妇人犹豫不着不知要不要告诉她。云罗看出她的为难,淡淡道:“你不说也行。反正我华云罗不会在这里等死的。”
她说着悄悄掂了掂裙裾中藏着的一包东西,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金娘虽然贪财凶恶,但是有些话她日日耳提面命,她想忘都忘不了。金娘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女子无论到了何种境地一定要有银子傍身。
而她在那一夜李天逍走后就收拾了所有的细软藏在身上。她知道大祸将至,手头多点东西总是没错。而如今看来她当真要庆幸自己这么做。要知道想出这个天牢,办法不仅仅只有硬生生逃出而已。
人心可用银子收买,更何况这个阴暗的天牢中处处是贪婪的狱卒。她一定会有机会出去的!
那妇人听得她这么说,忽地惭愧:“不是我不说,只是那条道还没挖通。”
云罗看着眼前脏兮兮壮硕的罪妇,忽地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姓屠,她们都叫我屠三娘。”那妇人笑了笑,脸上有种朴实农妇的羞涩。
云罗轻叹一声,看着眼前的黑暗,低低道:“屠三娘,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出了这里,千万不要放弃希望。”
屠娘眸光一动,重重点了点头。
牢房中又安静下来。云罗放任思绪漫无边际地游离,屠三娘抹了药膏也昏昏沉沉睡去过去,打起了呼噜。
正在这万籁寂静的时刻,忽地一声很奇怪的声音闷闷传来。这声音悠悠的可是却能穿透重重的地底似的,直击人心。云罗心中一窒,一种几乎是不可能的念头猛地袭上心头。
她急忙冲到了牢房门口竭力向外望去。可是只有这一声,再也没有了其他声音。一切静得仿佛是她的错觉。
正当她灰心丧气的时候,一道更清晰的“铿”的一声击来,云罗再无疑虑,又惊又喜,失声惊呼:“阿晋!”
……
天牢门口,重兵重重,刀剑似秋水寒。一道清冷的身影孤零零站在月下。他蓝色长衫随风翩翩,一身清华如天上降临的谪仙,说不出的出尘飘逸。可偏偏看他一眼,都觉得寒意入骨。他手中抱着一把古琴,修长的手扣着琴弦,冷冷与眼前这一干士兵对峙。
夜风起,炎夏的燥热却仿佛因眼前容色阴柔俊美的男子变得温润似水。
他不看看眼前惊疑不定的士卒,淡淡垂下眼帘,道:“我今夜要带走云罗。你们把她送出来,我苏晋便饶了你们一命。”
风声呼呼,士卒们面面相觑,从来没有人这般堂堂正正劫狱过。这天牢重地守卫森严,别说劫狱,平日进出都难。
这男子又是谁?竟如此指名道姓要人?
苏晋见他们不回答,眸光渐冷,他轻抚手中的古琴,一曲沉郁的古曲便从指间倾泻而出。众人一怔禁不住侧耳倾听。
他冷冷一笑:“一曲乱世杀足够杀你们千百回了。只是怕她会不喜欢。”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手的猛地按上琴弦,方才的曲子猛地戛然而止。天牢前所有的人心口一窒,忍不住捂住胸口脸色煞白,就在这空隙,眼前的男子如鬼魅一般向枪林剑阵中扑去。
士卒们只觉得眼前阴影覆来,眨眼之间苏晋已经到了跟前。他快得像黑夜中出没的魅罗,修长的手指轻弹,手中的琴弦疾射而来,中者一声不吭捂着喉间倒下。他身上长衫飘飘,俊魅的面容杀气森冷,令人不敢直视。
片刻间他已冲入士兵中间大开杀戒,士兵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呼喊着向他扑来。夜风起,天牢门前百人中那抹蓝影如魅,所到之处血光四起,如无间炼狱。
天上的明月悄悄躲入了云中,仿佛不敢再看一眼这残忍的杀戮。不过一刻苏晋已到了天牢那两扇沉重的大门前。大门狰狞的兽首紧紧咬着铁环,一副悍然不可摧的坚固。苏晋眸中红光掠过,运起十成功力一掌狠狠拍上铁门。巨大沉重的铁门发出沉重“嗡”的一声,可是依然巍然不动。
此时身后劲风纷来,苏晋一脚踢上铁门,人便借力拔地而起。身后的刀剑都扑了个空,纷纷砍上坚固的铁门上。刀剑擦过火花四溅。千钧一发的杀机,他堪堪避开。
苏晋冷喝一声,手中在琴弦上一划,一道银光掠过那些士兵们纷纷捂着脖子倒下。扑上来的士兵们见他武功高绝,杀人如此轻松都惊得脸色煞白。
苏晋站在一地尸体前,眸色殷红,冷笑连连:“我说过,今夜我要带云罗走!给我打开门!”
士兵们已胆寒,一地哀嚎和血流成河都是眼前这男子一人所杀。而他孤身前来只为了一个罪妇?
“打开门!”苏晋眼中已转红,俊美阴柔的脸上神色已十分骇人。身上长衫无风鼓起,秀美如莲的手指紧紧扣着琴弦,杀人琴音眼看就要纷出。
正在这时远远耀起一阵火光。马蹄声声如雷霆滚滚而来。当先一人重紫长衫,腰佩宝剑,大喝一声:“苏晋!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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