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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章
有陈亦行在, 后续视频下来,尽管内心依然承受着巨大的折磨,赵又锦好歹坚持下来。
他用的倍速播放, 还关掉声音。
有血腥场面出现时,他还会忽然抬手, 于是眼暗, 赵又锦什么都不见。
只见他近在咫尺的掌心,和骨节分明的手指。
凄惨的场景消失在眼,虽没有精力在此刻心猿意马, 去留念他难得的体贴,但对赵又锦来说,的确免去不少煎熬。
总算完, 他关掉画面,问:“准备怎么处?”
不谈录像的事,只问工作相关, 赵又锦得以抽离出情绪, 思考后续。
想想,说:“这是暗访, 偷拍偷录, 不好直接周刊, 先在网发布,然后寄给他的学校吧。”
“学校?”
“嗯, 他在平成工业大学读博,次民警问话时我见的。”
“隐藏好个人信息, 不要被他发现。”陈亦行『揉』『揉』窝在电脑桌下委委屈屈无处伸直的双腿,起身,“这种反社会人格, 旦得知是你举报的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走两步,又停下来,重回电脑。
“算,来都来。”
起来像是多不耐烦似的。
赵又锦下意识发出声鼻音:“嗯?”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来?”陈亦行敲黑板,“隐藏ip防追踪会吗?”
“好像会……?”赵又锦望天,努力回忆着大二那年学的信息技术。
“别天,我。”
“……哦。”
某人开始手把手教学,教如何使用小马甲,如何防止反追踪。
陈老师太严格,赵又锦默默擦把汗,又次体会到被信息技术课支配的恐惧。
由衷感慨:“有大佬手把手教学,感觉我出师可以直接当黑客。”
陈亦行没说话,淡淡地眼。
赵又锦于是顿悟,这个眼神深刻传达三个字:就凭你。
ok。
fine。
举起双手:“开个玩笑,不当就是。”
有些人只是不当黑客。
但有些人,他根本不当人。
弄好切,平城已是深夜。
风打着卷吹二楼,无意间发现窗户留条缝,便开始毫不留情地席卷而入。
窗帘像海的风帆,鼓鼓囊囊,充盈饱满。
赵又锦扑,将窗户严丝合缝关好,回见陈亦行准备离开的身影,鬼使神差问句:“吃宵夜吗?”
“……?”
对男人的视线,努力装作随口问的样子,“就,感谢你大晚被我拉来,浪费休息时间不说,还给我信息技术课……不如留下来吃个宵夜?”
陈亦行会说什么,和他都清楚。
不吃。
宵夜这种东西除发胖,对人体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
但出人意料的是,已做好被拒绝的心准备,而他话也到嘴边,出口却变成——
“吃什么?”
嗯?
居然同意?
赵又锦眼睛亮,路小跑到厨房:“你等等,我找找。”
开冰箱搜寻。
在橱柜里翻箱倒柜。
好阵后,拿出两包拉面,罐午餐肉,和几只已经蔫掉的胡萝卜、西芹,回讪讪地望着立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男人。
“……”
陈亦行深呼吸,想扭就走的,但对那双眼巴巴的眸子,顿顿。
“煮吧。”
的眼睛霎时亮起,像两盏小灯笼。寒冬俱寂,灯火不灭,亮悠悠长夜。
这夜是在两人对坐吃拉面的光景里结束的。
顶是暖黄『色』的灯,桌是热气腾腾的面。
赵又锦厨艺很好,将简单的食材处得美味可口,拉面也煮的恰到好处,筋道,味鲜。
面是乘在拉面锅里的,把锅直接端桌,当时还火急火燎地催促着:“快给我铺个垫,好烫好烫,受不……”
陈亦行下意识桌子边角拿个软木垫,铺在桌子正中。
急吼吼把锅放,就开始捏着耳朵,嘶的声倒吸气。
末,人只小碗,锅子里捞面吃。
下筷子,陈亦行淡淡地说:“我就吃两口,意思下。”
下筷子后……
他确实只吃两口,也就口吃掉锅里的,三分之吧。
赵又锦端着碗,小口小口喝着汤,偷偷抬眼打量对面。
男人吃得不慢,但姿态优雅,处处显『露』出良好的教养。
不知哪来的满足感,也许是他嘴说不吃,但身体力行吃很多,给足面子,喝汤都喝得津津有味。
而陈亦行放下碗筷,也有几分怔忡。
说好的只吃两口……?
他着对面捧着碗,像小猪样开开心心喝汤的人,脑海里忽然冒出四个字来:人间烟火。
他有很多年不曾与人共食。
读书时,忙于创业,不是在实验室废寝忘食,就是在拉资金,吃应酬饭。
后来创立行风,公司里的人都是三五成群,结伴去楼下吃饭。
他不爱社交,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排队,固定在家便当料店预定午餐,每天都有专人送到办公室。
……
这样安安静静坐在处,吃家常便饭的场景,真是久违。
陈亦行靠在椅背,静静地着赵又锦,忽然觉得这幕无端温柔。
——
周三清晨,天刚蒙蒙亮。
冬日的白雾为整座城市笼层轻纱,去轻盈美丽,但平城已然炸开锅。
昨天夜里,网络忽然爆出段视频、篇新闻报道,龙卷风般席卷这座城市,甚至吸引全国各地吃瓜群众的目光。
视频是经剪辑的,对画面中出现的人进行面马赛克处,时长有所压缩,共只有两分钟。
人脸打码,血腥的场面同样打码。
但这切都不妨碍大家清楚见画面里的人在做什么。
如果不真切,那么紧随其后的整篇报道也足够阐述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平城某小区,男子屡次虐猫,手段残忍。
笔者措辞犀利,针见血,将该男子屡次虐猫的残忍真相披『露』于众。
报道是深夜发布的,此时千家万户都在睡梦中,只引起夜猫子小规模的关注。
待清晨第缕光穿破云层,真相也呈现在所有人面。
房磊虐猫事件获得火山喷发似的关注度。
赵又锦连夜做完切,躺在被窝里也依然在刷手机,追踪报道动态,几乎彻夜未眠。
天光大亮时,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抵达公司。
发现整个《新闻周刊》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这他妈太残忍,得有多变态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这男的就不是个人!”
“我家也有猫,谁要是这么对我的猫下手,我可能当场就掏刀子捅去。”
……
赵又锦着逐渐沸腾起来的人们,慢慢地坐在座位,沉默地继续刷手机。
网络,舆论永远比现实里加激烈。
网民们暴言不断,声称要人肉出当事人,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冯园园风风火火冲进大厅,把包扔在工位,气喘吁吁拉住赵又锦:“是你,对不对?”
赵又锦抬起来。
冯园园眼圈都红,语无伦次:“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我以为次就算完事,你居然偷偷做这么多?”
赵又锦左右,比个嘘的手势。
好在大家都忙着义愤填膺,也无人注意们的小『插』曲。
赵又锦说:“太危险,个人去已经很冒险,我们俩起去,恐怕会打草惊蛇。”
“你还知道危险?”冯园园目瞪口呆,“他连猫都能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次我就去敲下门,问下情况,他就要打我。你不怕他对你下手?”
“怕。”
赵又锦想起夜里那段录像时『毛』骨悚然、血『液』结冰的感受,还忍不住哆嗦。
“……但总要有人去做。”
冯园园与对视半天,垂丧气地坐在椅子,小声说:“对不起,又锦。”
“……?”
“这本来该是我的工作……”
“谁去都样。”赵又锦安慰。
“不样。”冯园园难得倔强,抬起来着,“我去就只会把事办砸锅,但你没有。”
冯园园着脸『色』发白、眼睑处有熬夜后留下的明显淤青的赵又锦,『迷』茫里,有种颓丧的情绪在无限扩大。
来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含着金汤匙长大,应有尽有,但时至今日才发现,其实应有尽有,也是某种意义的无所有。
讨厌和钱打交道,家里人也没想把培养成女『性』企业家,说是太累,好好当个小公主,嫁给金龟婿,养尊处优享清福,这多好。
舅舅是新闻行业的先驱,于是挥挥手,说你要真觉得无聊,那你来我这干吧。
其实什么也不用干。
只是人活着不能虚度光阴,于是被安排到《新闻周刊》,每天似乎也忙忙碌碌,干正事。
可是着眼的赵又锦,冯园园发觉,其实还是在虚度光阴。
有抱负的人活得往无,每步都留下足迹。
而无所事事,即便每天也同样忙得团团转,但仔细想,竟不知自己都在为什么而奔波。
“园园?”
“冯园园?”
的思绪被赵又锦拉回来,茫然抬。
“啊?”
赵又锦竖起食指,抵在唇中,嘘下。
“这件事不能告诉第二个人,知道吗?”
冯园园迟疑道:“但你这次的报道引起这么大反响,要是告诉季书姐,告诉总编,会不会对后面的发展有利?”
赵又锦摇。“我做这些不是为邀功。”
冯园园着的眼睛,下意识想,们和的目标样坚定,样清晰,真好。
“是为那些猫,对吧?”
赵又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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