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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了那么久的墨尘先生啊,终于回来了,却是带着妻子,而且夫妻和睦的羡煞旁人。
真是天道不公!
华徵嫆倒是不知道她的心思,拿过琴后便坐到了冷雪的对面。两人隔着约五尺的距离,身后各是一副山水画,远远看着,不知是否会有人将她们当做已是嵌入画中。
冷雪问:“墨夫人先?”
华徵嫆颔首:“好。”
这倒是让冷雪有些意外。她都不客套一下的?
一般就比琴来说,多半都是先手的那个人吃亏一些。所以斗琴之前,双方都会相互吹捧一番,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推到吹不动的人身上,后手就几乎是要稳稳的赢了。
华徵嫆却不知道她们这一套。她在落香坊时,到了时间轮到她值曲,她就会抱着琴上了大台去按照规矩来演奏两至三区,只为搏在场欢喜,而后领了工钱时说不定还能遇到心情好的给两个赏钱。
而遇到单独的客人时,她更是要拿出最好的一面。客人喜欢听什么样的,她就尽量弹什么样的。有喜欢低俗魅惑的,也有喜欢高雅清幽的,轮不到她犹豫抉择,该上时闭着眼睛也要抱着琴往前冲。
今日周围赏析的都是鹃山有名的文人墨客,喜好定是偏向风雅。华徵嫆思索了一会儿,抬手拨弦,未说曲名却先撩音,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游走,时而驻足,时而疾驰,时而缭乱人眼,时而又清晰可辨。
优美的是她的琴声,绝美的是她恬淡宁和的笑容。细腻的是她琴音中的感情,激荡的是倾诉着那感情的心灵。
自从得知赫连死后,华徵嫆并未再因赶路与忙碌忘记她。而是凭着那短暂的相遇留下的印象,一点点回忆着赫连抚琴时的神态与动作,温习过许多遍。
原是为了忆怀,却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在鹃山的知音人们面前展露出来,华徵嫆心底还是很欣慰的。她用赫连的姿势,弹唱了赫连最后所创、只是谱出来写给她完善,最终却再也没拿回她修改后完整的曲子。
甚至,连曲名都还未曾想好。
追忆的琴声,是赫连对亡夫的思念。拨动的手指,是华徵嫆代赫连而述怀。满座听罢,泪湿衣襟,更有人看出:“这正是赫连坊主曾习惯的抚琴姿势与神态,夫人真是模仿的惟妙惟肖,难道姑娘也曾与赫连坊主一同学过琴?”
华徵嫆放下琴,站起身,矮身行礼:“大概可以说,我与赫连是有过一段师徒因缘。”
只不过,是她教授了赫连。
众人没想到这一层,只知道面前的女子容貌绝美,气质出众,简直就是将他们所遗憾的赫连坊主容貌之差补全的人!
有人道:“人言赫连坊主为琴痴,那依在下所闻,夫人指尖旋律,正是有如天音,可称琴圣!”
“琴圣!?琴圣好啊!”
“是啊是啊!这墨尘夫人的曲子,令我这七尺男儿听闻都会不禁泪流满面,绝妙,绝妙啊!”
一言引头,二言激起千层浪,这满屋中几乎无人不佩服华徵嫆的琴声,纷纷拱手,将她封圣。华徵嫆自己倒是有点懵。她弹了一个名字都没有的曲子,就这么被满屋子的人赞扬起来了?还给封了个什么名号?
这时君轻尘对她道:“既然大伙如此热情,夫人也莫要推辞了。你为琴圣,与我这画圣不是正好相配?”
“先生,您终于承认自己的名头了?”有一极度崇拜君轻尘的女子道:“两年前我们便想称先生画圣,而入鹃山文册,先生却始终没有表示。今日既然先生承下此名号,不如献上一画如何?”
君轻尘笑了笑:“恭敬不如从命。”遂挥手,“笔墨纸砚上!”
手下动作飞快,立即将一副画具搁在了桌上。华徵嫆过去替他研墨,君轻尘提笔顿了顿,会意一笑。
一副美人研墨图在他手下渐渐而生,画的正是他心爱的女人。
“忙碌生计,许久未画,已大不如从前,不知还可堪当画圣名号否?”君轻尘搁下笔问。
看画技,自然是比起他最娴熟那会儿生涩了一些。但他却将其中的神韵画的十分到位,只一眼便可知用情至深。
“这先生不仅可称画圣,还可称情圣了啊!”有人笑道,“先生与夫人伉俪情深,难怪从未对其他女子有过半点动容,我等佩服,佩服!”
一屋子的人,吹捧起来没个完似的。像华徵嫆这种刚习惯和许多人和平相处的,简直听得脑子里一团乱。但君轻尘却游刃有余,应付自如,待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完自己的感慨,才有人想起冷雪已在那里坐着等抚琴等了两个时辰。
好生不巧,到用膳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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