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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尔进了里间,站在屏风外头,隐约可见两个人影,都在床上,一坐一卧,靠在一起。霎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嘴上只得恭敬给顺治、菊花请安。
菊花闭眼,听顺治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一会儿说要奖励他这么多年保护格格,一会儿又说他政绩斐然,要提升官职。过了一会儿,顺治总算把官方声明说完,菊花养足精神,这才睁开眼,叫一声“巴特尔——”,还未开口,两行泪便淌了下来。
巴特尔听菊花哽咽叫一声,忍不住说道:“格格,您千万保重身体。破镜重圆,未无可期。”
顺治听了“破镜重圆”四个字,心中大怒,登时就要发火。顾及怀中菊花,强行忍住。
菊花咳嗽半日,伸手摘下颈下银链子,取下链子上一尊金佛,叫来老嬷嬷,吩咐她还给巴特尔。等老嬷嬷出去,把金佛交到包特尔手上,菊花隔着屏风说道:“这是你送我的。今日我还给你。咱们——终究有缘无分。往后,找个好姑娘做媳妇。跟她生儿育女,恩恩爱爱过一辈子。皇上是个明君,只要你忠君爱民,好好为政一方,皇上他——会重用这样的人才。巴特尔,你——往后好好过日子。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几十年眨眼就过去。到最后你会发现,年轻时那些人、那些事——”菊花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不过就是年轻时的人和事。日子是自己的,无论开心还是难过,都只有你自己感受,没人能替你。”
巴特尔手捧金佛,听菊花一字一句说完,知道君命难违,哪怕是科尔沁明珠,也不得委屈自己。事情已无挽回余地,只得违心收下。双手一握,金佛瞬间变成一块金锭子。伸拳拍到地上,压成薄薄一片。
老嬷嬷站在屏风外看了,吓了一跳。就听巴特尔站起来说道:“格格,你的话我明白。往后你——也要好好的。皇上在朝政上,是位明君。可您不是朝廷官员。以往那些小性子,对王爷使,他是您的父亲,宠着您;对世子爷使,他是您兄长,让着您;可是入宫之后,您不能对皇上使。他是君王,是皇帝,只有后妃让着他,没有他让后妃的道理。我能答应您不纳妾。可这次您嫁过去,不能同样要求皇上。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温柔的贤惠的有才的妖娆的妩媚的端庄的,乃至出身尊贵的,家势显赫的,比比皆是。格格您绝不可能是唯一的,也不会永远都是第一个。您不能同以前一般任性了,要多跟两宫太后学习,少跟嫔妃们计较。进宫后,我再也不能保护您,您要学着自家保护自己,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像以前那样、那样——护着你了。您——保重吧。”说着,右手握拳,对屏风内行个礼,转身大步出去。一面走,一面挥泪作别。
屏风内,菊花强忍泪水,心里早就哭成一条河。暗暗骂道:天杀的巴特尔,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都这会子了,还说这些个话。你想叫我学董鄂妃,还是想叫我学诺敏姑姑啊你!
顺治则是握紧拳头,暗骂巴特尔哪壶不开提哪壶。心里权衡,这么利索的嘴皮子,这么厉害的身手,不放到理藩院主持高丽事务,跟金三胖互相扯皮,是不是太浪费了?
顺治还没琢磨好,放巴特尔到何处为官,菊花头一歪,躺到枕头上,背对顺治说道:“事情都办完了。皇上您总该放心了吧?”
顺治怀里一空,顿觉失了什么似的。听菊花说话有气无力,知道此事她精神虚弱,也不好勉强。只得亲手替她掖掖被子,凑近了小声嘱咐:“好好在家养病。过两日,朕派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来宣旨,迎你进宫。”
菊花转身,看顺治一眼,慢慢说道:“急不得。我这病——也不知什么时候好。”
顺治笑笑,握着她的手宽慰:“太医们都在呢,请他们好好治就是。”
说完,嘱咐老嬷嬷好生看顾菊花。出门去看吴克善。
等顺治带人走了,塔娜带着青格儿、孟谷青姐妹,与石英一同出来。塔娜姑侄三个兀自感慨菊花好福气,有皇上如此隆恩。菊花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再看石英,面色则有些不愉。菊花叫她到床边,问她对今后婚事有什么打算。
石英低头叹气,“我是过了复选留牌的秀女,一切——听太后、皇上吩咐吧。”
菊花沉默半晌,拉拉石英的手,交待:“往后有什么事,就去求圣母皇太后,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石英点头应下。塔娜看菊花折腾一日,也累了。吩咐丫鬟捧药来。沈荃在书房叫住,说道:“格格不过是一时激动,身体并未受损。最宜食补,能不吃药还是不吃药的好。”
王妃送顺治回来,听了这话,一颗心总算放下一半。连忙叫老嬷嬷跟沈荃请教食补方子。
一锅四物鸡汤尚未熬好,就听前头传话,说皇上起驾回宫了。众人一听,齐齐松了口气。王妃急忙借口格格乏了,打发太医们走。
沈荃跟着出去,站在府门外迟疑一刻,转身打听巴特尔住处,骑马去了。
王妃送走太医等人,关了门回来,就见菊花、吴克善父女俩已经换好骑马装,挎刀握鞭,单等着入夜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
吴克善:孩儿们
巴图鲁们:在
吴克善:蹿
一溜烟直奔草原
顺治:呜呜,朕的皇后哇,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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