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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留梅人流以后,艾教授在屋里增加了一张小钢丝床,白天可以折叠起,不影响活动空间。睍莼璩晓空间塞满了东西会令人压抑。
新增单人床的理由堂而皇之,经过前一阵折腾双方都需要修生养息。其实是艾教授想回到所谓的第二空间去,实施关系正常化。
一般男女之间,古训曰“大防也”,即是授受不亲,熟悉者也不过于亲密,这个空间的男女关系属第一空间。男女间虽亲密,甚至可以同室而居同榻而眠,但决不越过“大防”底线,这属第二空间男女。男女同室居,出双入对,有肌肤之亲,这是属第三空间男女。其中第二空间生活,非寻常男女,或有德之士,或有高尚人格。贾宝玉和林黛玉其实一直生活在诗意的第二空间。
艾教授也曾希望同柳留梅生活在第二空间,但在其中挣扎些许时光,还是突破到第三空间。
“不爱我啦?”柳留梅摸了摸卷屈在小床上那人那粗糙的脸。
“爱!”他把柳留梅的细软温热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握在手里,紧了紧。
“我一个星期回来一趟还分开啊?”
“不想让你再痛苦。”
“上回为什么不叫上环?”
他楞了一下,想起小护士戴着大口罩忽闪着眼睛问他要不要上环。
“是你让护士问的?”
“还能是谁?”
“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辆嘛。”
柳留梅笑了起来,“你的衣大夫鬼得很哪,你带我去人流人家还不明白吗?”
“我的衣大夫?”
“是的,我看出她对你好!”柳留梅的手停在他一堆乱发上,“衣大夫值得你爱,她 比江南陶都的秀和那个蛾要上档次。你心里有她不算什么,有心无迹不算淫。”
艾椿佩服女人的第六感觉,想到这世界真小,竟是由衣裳大夫打开柳留梅的宫腔取出本该保留的珍藏版。
“我明白自己对你的挤逼,你的精神负担很重,我们可以再想一想的,怎么各自生活的比较自在。去领证上红地毯?不是没勇气,实在是不愿伤害父母。但要我马上放弃这份感情也难。”听得有眼泪落下的声音,“我一个星期才回一趟这个家,心心念念的家,你却这样界限分明,往后我不会来就是。”
他坐了起来为她擦去泪。
“上回你提到第二空间,说在这个空间好,你没有解释。后来我在网上查到关于三个空间的问题,这原是西方一位哲学家划分人际关系使用的术语,他把人际关系划分为三个空间:一是一般的交往或无甚交往,这样空间里的人际关系是大量的,属第一空间。有所交往的属于第二空间,君子之交淡如水吧。彼此有深交的属于第三空间。你将这三空间人际关系说移用到男女关系上,有一定道理。”
他佩服她的见识,她是位思考性的知识女性。
“但是,你认为我们的关系定位在第二空间为好,说明你对我们进入三空间有所悔意 。今晚这张小床,就是悔意的明证,希望能退回到第二空间,实现所谓的关系正常化。我没有曲解这张小床的含义吧?”
对小床的犀利的解读,使艾教授深感内疚。两人本来是正常的师生关系,一直是自然的处于宽广的二空间,将两人推进第三空间的动力,百分之九十是来自自己,女弟子是被动的,虽然不是被迫的。当初他对女弟子说“我爱你!”,说的义无反顾、大义凌然,然后是如似漆,怎么时至今日竟要淡出呢?这样的书生,要是在暴力革命的年代,弄不好是叛徒。爱情和革命本质上没有大区别。
“我以为纯粹的第二空间,对任何男女来说只有一次。纯粹,是说彼此友爱而无欲念,所谓诗意的相处。而双方一旦跨入第三空间,再想退回纯粹的第二空间,那不是痴人说梦么?在中国实在必须退出三空间的男女,彼此大都到了第一空间,在第二空间的也有,但已经不是先前的那种纯粹二空间了。”
艾教授心在紧缩,犹如一把解剖刀,剖析他的懦弱和动摇。
“现在看来,异性友人或师生之间,假如不希望生活在一起,没有足够多的相爱,一定不要轻易碰撞二空间的底线。我这样说,并非我在后悔。大学时教我们国际共运的老师讲到马克思对巴黎公社的态度,它是不赞成起义的,但公社宣布成立,他又热情的几乎是无保留的支持,半学期的共运史,我们就对这一点印象深刻。我对待我们的关系的心态,取马克思对巴黎公社的态度。”
夜色深沉,夜声静寂,柳留梅再不发声。一会,艾教授听到旁边有轻微的鼾声,她身心俱累啊!
自此,柳留梅照例在周末无事,一定回她心中的家,尊前夜话人依旧,卧室小床依偎大床,各自在睡前漫无边际闲聊,再也没有触及关于所谓“空间”哲学问题。哲学只能启迪智慧,不能指导具体的生活,生活按照其本来的轨道运行,生活的走向是无轨中的有轨。
艾教授想,既然第二空间已经回不去,而公开第三空间的生活又不可能。那能否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享受异地的阳光!另外柳留梅的工资太低,一个月五六百元的工资糊口以外所剩无几。获悉上海人才市场招聘在职教师,柳留梅的课讲得好,有竞争力,不妨一试。 开始柳留梅不同意离开故土。每周能够享受基本不受干扰的的两人世界生活,她很知足了,农村父母知足常乐的传统观念自小就影响她。
艾教授鼓动女弟子挪窝,还有个潜在的想法,考虑到她的发展,如能去一个更开放的地方,有当会成为一位有价值的语文教师。中国优秀的中学教师不是很多。
艾教授鼓励柳留梅不妨一试,见见世面也好么!说来渐愧,大学毕业了,教师也当了几年,柳留梅竟没有足出家乡方圆一百里,坐井观天二十六年。
“去见识一下大上海么,即使人家看上你,留不留还在于你。这又不是强迫婚姻。”
柳留梅接到老同学细腰的短信,说是她已经辞去家乡的民办教师,南下一年多了。她说南方天地开阔得多。这使柳留梅心动了,决定去上海溜一趟,她临走前给母亲去了电话:
“娘,我到上海应聘去。”
“你多大岁数啦?东跑西跑干啥?还不找个人成家!”妈迎头一盆冷水。母亲最关心女儿的婚事,常问女儿“你周边就没有你看得上的人?”她不明白好好的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好几年了为什么还是单身?
艾椿带柳留梅去上海主要希望拓宽她的眼界。中国的女孩不去大都市遛遛难以认识和展示 女性之美,可是许多女孩在十里洋场却又糟塌了东方女性美。上海是女人的天梯也是女人的陷阱。
艾椿教授先前的一位学生也是早几年由本市应聘去上海的,现在已是上海某中学教导主任。由他给找了一家宾馆。多年没去上海的艾教授已不知道,大城市的旅店宾馆对客人不卖单个铺位了。艾椿颇费脑子,包房一晚就得480元,相当于柳留梅大半个月的工资。老学生看老师颇为犹豫,就说那就住到我家吧。可是现在已很少有亲朋住在家里的,家里是私人空间,做好莫打扰别人。艾教授一咬牙,拿出了伍佰元。
艾椿正想拿出证明,证明两人是亲戚关系,证明是通过市文联韩主席开的。但见开票员什么也不问,已经刷刷开好了票,女开票员的脸色同湖水一样平静自然。进了房间,艾椿住大间,柳留梅住小套间。
是晚,睡前艾教授取出柳留梅是他的侄女的证明。记得那年他陪老伴来上海看病时,还要带结婚证,否则旅馆不给开一个房间。现在什么也不问,形势大变啊!
“你睡时把门锁上!”艾椿教授神色严峻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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