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雉娘点头,这和她猜想的差不多,如果姑姑存了让自己的侄女顶替的心思,那么势必要永绝后患,将皇后的女儿弄死。
“大公子,此事能查出真相吗?”
他摇摇头,“难,此事进行得十分隐蔽,又过去十几年,毫无蛛丝马迹,无从下手,除非段夫人亲自开口。”
雉娘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的对策,不知有没有什么让人说真话的药。
皇后和赵氏,都有可恨之处。
她们都是为了富贵,只不过比起皇后,她更不齿赵氏,为了私利,加害幼儿,何其残忍。
“你说,权势真的就这么重要,可以让人抛弃亲女,可以让人加害无辜稚儿。”
她的语气有些落寞,带着伤感,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倾身去抚着她的头,她的发如丝般地柔滑。
“为利之人,何其之多,以他人为鉴,才正己身,无论今后如何,我绝不会因为世俗中的权势利欲而伤害于你。”
他不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让他在权势和她之间做出选择,他就带她回阆山,过着闲看云起,淡看风云的日子。
她动容地望着他,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真挚,带着看淡一切的超然。
仿佛在他的眼里,她才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其它的都不过轻如云烟。
从初见到现在,这个男人一直给她的都是帮助,在这异世中,若不是他,可能在和董氏的斗争中,她就活不下来。
是他,给了她全新的人生。
她喃喃道,“大公子,你真好。”
然后站起来,给他行了一个大礼。
“不,此生有你,才是最好。”
如果没有她,他又会是怎么样的呢?纵然是能避开赵家,保住胥家,可前世他已经淡看人生,再次进入朝堂,每天殚精竭虑,不断谋划又有何意义?
是她,让他有了和前世不一样的感觉。
他直起身,绕过桌子,站在她的面前,她仰着脸,对上的就是他幽暗如潭的眸子,和慢慢倾下来的颀长身体。
她被男子紧紧地抱在怀中,脸贴在他的胸膛处,听到里面如鼓般的心跳声,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书卷香和清竹气息,脑子里一片空白,一阵阵的眩晕。
她尝试着推开,却发现他的身子并不像想像中的那般清瘦,双臂如铁箍一般,推都推不开。
“大公子…”她细声地呼唤,男子并没有放开她,反而是低下头,似蜻蜓点水地轻啄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才松开她。
前世今生,她还是头一回和异性如此亲密的接触,有些发懵。
胥良川低头看着她,她如玉般的脸颊泛着红,双眼迷蒙如雾,他不禁又将她搂在怀中,良久才放开。
直到回到赵家,雉娘的心都在“怦怦”地跳动着,大公子抱了她,还亲了她,那这代表什么?
她倒在塌上,滚进塌里,用锦被捂着脸,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莫非大公子已经喜欢上她?
不对,大公子不是喜欢凤娘吗?娶自己是为了当挡箭牌,又为何要突然亲自己,还有他说的话,他说永远不会伤害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她揉着自己的发,又摸下自己还发烫的脸,会不会自己弄错什么?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会儿想着大公子心有所属,一会又想着他是中意自己的,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儿在左右撕扯,搞得她心里甜酸交加。
胥良川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做为一个重活一世的男人,他对于女子完全是陌生的,娇艳的小姑娘被他搂在怀中,那一刻,他的心中涌起和陌生情愫差点要将他淹没。
他算着成婚的日子,虽然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觉得如此的漫长,比前世在阆山中的几十年还要漫长。
府中已经开始收拾新房,一应布置都是早就备好的,娘和祖母都盼着这一天,等了多年,该准备的都已准备齐全。
日子很快就进入腊月,初六这一天,天才刚亮,城门口就有一行千里奔波而来的人,为首的正是芳嬷嬷。
她一刻未歇,入城后立即从皇宫的角门进宫,她一现身,早已守候的小太监立马报给皇后,皇后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在殿中等着。
芳嬷嬷快速地梳洗后,将带回来的妇人装扮成宫人的模样,带进德昌宫,皇后眯着眼,并未瞧清妇人的样子。
妇人跪在地上,不也抬头看皇后的凤颜。
“你是何人?”
“回娘娘的话,民妇姓杜,原是帝都城外村民,十八年前,民妇就在城外种菜,祝王府的管事见小妇人种的菜水灵,让民妇每隔一天给王府送菜。”
原来是府外的人,怪不得不认识。
芳嬷嬷道,“娘娘,奴婢在渡古办事时,偶遇到她,认出她的身份,她这些年在县衙的后面卖汤面,见到奴婢就躲,奴婢心里觉得奇怪,将她抓起来审问,竟然问出一些事情,事关重大,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将人带回来,请娘娘定夺。”
“究竟是什么事情?”
杜氏将头磕得更响,“民妇求娘娘恕罪,当年民妇一念起,恐坏了事,求娘娘饶命。”
皇后只想知道雉娘的身世,急切地摆手,“你莫要害怕,将你知道的一一道来,若没有犯错,本宫定然宽恕你。”
“谢娘娘,请娘娘听民妇道来,当年民妇常给王府送菜,也认得府中的不少人,有一次,民妇赶早送完菜,正在出城时…看到前面的柳叶姑娘,民妇本想叫住她,和她打个招呼,可柳叶姑娘走得急,似乎是要办什么事情,民妇只好作罢。”
杜氏脸上直冒冷汗,虽然芳嬷嬷说过皇后不会怪罪她,可她还是有些心慌。
“民妇走着,忽然发现柳叶姑娘也在前面,而且一直是朝着林子里走去,民妇心中纳闷,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竟然悄悄地跟上去。”
皇后的呼吸有些急促,当年的事情就要水落石出,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一眼不眨地盯着杜氏。
杜氏的头垂得更低,“柳叶姑娘到了林子里,不一会儿,芳姑娘也到了。”
她看一眼芳嬷嬷,芳嬷嬷示意她讲下去,她心一横,又道,“民妇看见芳姑娘和柳叶姑娘交换手中的篮子,然后芳姑娘离开,柳叶姑娘却并未走,反而是绕了几个弯,往荒山走去。”
皇后的手紧紧地抓着宝座的两边,杜氏说的这些都能对上,当时芳姑是王府里的老人,管着王府中的杂事,被她收为心腹,府中通房产下死胎,自然是交给芳姑去掩埋。
她早就安排好,孩子只是吃过药熟睡着,等芳姑去城外时,让柳叶去和她碰头,将孩子带走,交给董氏,瞒天过海。
“民妇跟着柳叶姑娘,看着她的手伸进篮子里,不知在做些什么,好似在掐着什么东西一般,然后就见她从里面提出一个襁褓,将襁褓全部扒下,露出赤身的婴儿,她手一丢,就将孩子丢进坑中,然后离开。”
杜氏的声音又轻又抖,殿内外早已清空,并无一人,殿内静得吓人,皇后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死死地抓着座边,目光淬火。
“民妇心中大惊,天气寒冷,等柳叶姑娘离开,也顾不上什么,爬到坑下面,将孩子抱出来,孩子似乎没有气息一般,脖子青紫,指印可见,民妇想着或许还能有求,脱下衣服将孩子包起来,拍打几下,也是那孩子命大,居然细声地哭了几句,民妇不敢多呆,将孩子抱回家,抱回家后,心中难安,怕惹了祸事,连夜出京,到渡古县七峰山时巧遇赵家的姨娘,赵家姨娘刚刚丧女,民妇将孩子放在她的不远处,见她将孩子抱回,这才放心,此后十几年中,一直守在赵家的周围,不曾离开。”
杜氏当年给王府送菜,对于王府的事情也知道一些,王府中同时有孕的就有两位侧妃和一位通房,她也听到平侧妃产子,通房难产死胎而亡的事情,估摸着这孩子就是通房生下的孩子。
将孩子抱回家后,忐忑难安,柳叶姑娘是平侧妃的人,平侧妃最受宠,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救下通房的孩子,定然不会罢休。
她是个寡妇,又无子女,多年来就盼望有个孩子傍身,可惜直到丈夫去世,都没能盼来一儿半女,她起了恻隐之心,思来想去,连夜抱着孩子逃离家乡。
一个妇人,带着孩子上路,孩子又才刚出生,身子又弱,可想而知是多么的艰难,等她一路南下到达渡古县内时,身上的银钱已经所剩无已,孩子身子又太弱,她生怕养不活,恰巧听到附近有个七峰山,山上有座寺庙,幸许能收下这个孩子。
也是命中注定的,她抱着孩子,看着前面也有主仆俩抱着孩子,那孩子也用襁褓包着,看起来和她怀中的孩子差不多大,主仆俩脸色悲伤,并未上山,而是寻了一处地方挖坑埋子,她心念一动,将孩子放在她们的不远处,然后躲在一边。
果然,那女子的孩子刚刚去世,正是悲痛之中,听到孩子的哭声,循声而来,将孩子抱回了家,她一路跟着,看着她们进屋,然后打听她们的家境,也算是小富之家,于是就留在渡古,守在赵家人的周围。
谁知,世间的事情竟是如此的巧,赵家竟然就是柳叶姑娘的娘家,她一直担心着,就怕就柳叶发现,好在柳叶从未回过渡古。
前段日子,赵家人进京,她本打算变卖铺子,也跟着上京,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就碰到芳姑娘一行人,被芳姑娘给认出来,一路带到京中。
听完她的叙述,皇后又恨又悔,她可怜的孩子,究竟遭了多大的罪才能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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