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 夜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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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漠和希罗出现在伽德勒城堡大厅里的时候，正是索马岛的深夜，查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走了，历经火山岛一行，他对神明打心眼里感到恐惧，尤其是当他发现那是死神的地盘的时候，简直一秒钟也不想呆下去。

想必这闪电般的一来一回，查吉恐怕有好些日子得说不出话了，又或者，他带度恩和麦加回去之后就直接闪回他的牛津大学去了，总之，当伽德勒从壁炉前转过身的时候，只看见雷漠躺在地板上，希罗跪在他的身边，紧握着他的手臂。

“谁送你们来的？”

那是死神看见他们俩时的第一句话。

“一个还不怎么会用法术的僧侣。”

希罗从伽德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死亡的气息，又或者因为他本身就代表着死亡，所以，也无所谓刻意透露出那样的气息，伽德勒的神态一如往常，他只低头看了雷漠一眼，以为他仅仅只是睡了过去，并没有感觉什么异样。

“到火堆这边来，这样会比较暖和。”

伽德勒对希罗说道。

“伽德勒，雷漠他……”

“他怎么了？”

希罗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的时候，发现伽德勒耳边的鬓角长出了几根白发。

“他……”

伽德勒不喜欢说话支支吾吾，于是，直接走过去，将手安放在雷漠的额头上，那一刻他的神色变严峻了，希罗一直看着他的脸，她说不出那是不是真的很严峻，但她内心举棋不定的恐惧却因此而落了地，倘若雷漠真的已经死了。伽德勒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

“不要动，我去把他叫来。”

说完这句，伽德勒就不见了。

克罗诺独自坐在死神家的厨房里，喝着一种叫做冰露丁的存能水，那是地母弗洛埃离开索马岛之前特地为他做的。由人间的山泉加上高加索山上的雪融化而成的甘露，可以暂时延缓他人身存留的时间，这就是人类古往今来的帝王们孜孜不倦想要寻找的“长生不老”之泉。但事实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长生不老的，就算是神明也一样。

宇宙是永恒的，但星球是有寿命的，一如人会死，神会亡。

事实是，克罗诺在人间的时间比爱修觉更久。他和伽德勒一样隐姓埋名地守护着普罗米修斯的宝藏。等待着那个可以帮他找回火种的人。

然而。当那个人终于出现的时候，克罗诺已经时日无多。

眼下，他喝下地母的最后一瓶甘露，多则五日，少则三天，他就会静静地消失在宇宙间，永远不复存在。关于神明的力量火种，也将永远地销声匿迹。

他曾经问过弗洛埃，有没有后悔过来到人间，嫁给一个如此平凡的人类，她曾经可以成为海神的妻子，从而成为统领宇宙间最庞大的地海资源的领袖之一，弗洛埃告诉克罗诺，如果有悔，也是因为她的选择曾经让地球和人类面临无数巨大的灾难，而不得不必须面对的“悔”。

人间可好？

这也是克罗诺一直反复问自己的问题，死神是大天神之中最冷漠的神，但是，自从他认识了雷漠和他的那群少年同伴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像个“人”了，以至于，短短几日之间，他的鬓角也长出了白发。而他自己，也是在和雷图成为忘年交之后才渐渐明白人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族群。奥格问克罗诺，为什么要做一个人类的管家？奥格很担心克罗诺的皮囊，他认为他应该留在死神的城堡里安然度日，但是，克罗诺还是选择了为雷图打理他的别墅，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那个男孩会出现在这里。

“不如，我帮你换个皮囊好了。”

伽德勒认为这是唯一有效的选择，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即便你是死神，也没有理由为了一个神而杀死一个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