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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看了看已经痛昏过去满身是血的张诚,回头冲着站在他身后的李公公抬了抬下巴,李公公冲着属下挥了挥手,一个狱卒过来拎起一桶凉水,冲着张诚迎面浇了过去。
血水和着凉水一起顺着全身从上到下的淌了下来,张诚被凉水一激,浑身激灵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当张诚看到坐在面前的冯保的时候,他吃力的想说点什么,可是刚一张嘴,一大口血水就咕咚一下从嘴里冒了出来。
冯保摆了摆手,所有的下属都退出了刑房,屋里只留下了冯保、李公公和吊在天棚上的张诚三个人。
冯保看了看张诚,然后面带微笑的说道:“张诚,知道今天为什么把你请到这来吗?”
张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分,要是放在刚才挨打的当口,问什么张诚都会说出来的。可是现在,挨过一顿暴打之后张诚的恐惧感反倒都消失了。脑袋里也恢复了理智,本能的求生的**在心底里告诉他自己,尽量避重就轻,实在不行就拼个鱼死网破。
张诚一边微弱地喘着粗气,一边用舌头舔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冲着冯保苦笑了一下。:“冯公公,小的知错了。不过也就是和皇上喝了点酒,喝多了闹了点事。公公今天对小的的责罚好像有点重了,不知道皇上知道不知道小的被公公带到了这里,如果不知道还得麻烦公公差人告诉皇上一声,说小的今天不能服侍皇上了。”
冯保听完,脸色一沉:“哼哼,小猴崽子,骨头还真硬哈。死到临头了还拿皇上压我呢!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非得让杂家说出来你才舒服是不是?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想我会把你请到这来吗?我看你还是放聪明点。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刚才那只是个见面礼。别到时候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就不好玩了。”
张诚又舔了舔嘴角里不断流出来的血水,依旧笑着对冯保说:“您说的这些我越听越糊涂了,我张诚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东厂大名倒是早有耳闻,您冯大总管要硬给我强加罪名,我也没办法,到了您这里,我为鱼肉,您为刀俎。悉听尊便。冯总管,我知道您平时就不得意我张诚,今天这事儿不会是您官报私仇吧,我张诚就是真有点什么错误,可能跟您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了吧。”
冯保一听,乐了:“行啊小子,还真没看出来,尖牙利齿的还挺能对付,还威胁上我了,你说杂家有什么错能跟你的错一比,杂家自己还真都不知道呢,你倒说出来听听,杂家愿闻其详。”
张诚咽了一口腥咸的血水,眯起眼睛说道:“公公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呀,那我就说点给您听听?咱就先说说永宁公主这段如何?”
冯保一听就乐了:“哈哈哈,小猴崽子,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看样这三通皮鞭抽的还不够劲儿呀。来人呀!给我换新活儿!”
说完冯保收起笑容,眼睛里冒出了恶狠狠的凶光。
张诚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刚说了一个‘梁’字,就被冲进来的狱卒从后面勒住了脖子,冯保亲自动手从地上的火盆里拎出来一个烧得通红的烙铁,然后把烙铁直接按到了张诚大腿根的内侧,只听得‘滋啦’一声,一股青烟立刻就从张诚的大腿上飘了上来,屋子里很快就弥漫了一股焦糊的烤肉的味道。
张诚因为有狱卒在后面勒住了脖子,所以并没有叫喊出来,只是身子使劲的向后面绷紧了,没一会儿整个人就都瘫软了下来。
冯保把烙铁扔回到火盆里,伸手扯过来张诚的头发,咬着牙,冲着张诚说道:“怎么样?接着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给杂家听听吧。”张诚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已经痛的又一次昏死过去了。
冯保吩咐东厂总管李公公把又一次昏死过去的张诚先押入死牢,等着明天他再亲自过来提审他。冯保听张诚今天提到永宁公主,这更加坚定了他一定要弄死张诚的决心,但是还不能马上让他死,这样就太便宜他了,他要慢慢的玩死他。
张诚提到的永宁公主是万历皇帝的亲妹妹,万历大婚不久,永宁公主也出嫁了。永宁公主嫁的这家人家姓梁,这驸马叫梁邦瑞,是京城一个富商梁国柱的儿子。
原来按明朝祖制,皇家的公主一般情况下不能跟官宦子弟婚配,要么作为政治工具,远嫁到域外番邦,或者作为赏品,嫁给功臣的后代。要么就只能下嫁给平民百姓或者芝麻豆子大的下级小吏,并且被选为驸马的这家人家比较近的亲属都不能出仕为官,已经在位的你也得退下位来。这么做的目的主要就是防止外戚仰仗皇家势力,飞扬跋扈干预朝政扰乱秩序。
所以这样一来,稍微想要有点出人头地意思的人家对跟皇家结亲那是避之不及,一旦被主事的官吏和太监选中,就只好暗中使上银子,就说两人生辰不符、八字不合,天不作美。而一些不思进取甚至心存不良之辈,就等着和皇家沾亲带故混个名声的也都偷偷的使上钱财,在主事的官吏和太监们的运作之下,和皇家结成姻亲。这就导致了明朝后期的这些个如花似玉的金枝玉叶们的命运大部分都不是太好。下嫁的人家不是长的歪瓜裂枣,就是人品极差。而永宁公主的命运在此制度下又成了悲剧中的悲剧。
因为梁家的公子粱邦瑞早就得上了不治之症——痨病。梁家一琢磨反正这孩子这辈子也不可能考取什么功名了。干脆就贿赂主婚官吏把他塞到皇家当个驸马爷,一是皇家资金雄厚、宫内的御医又都医术出众,保不齐这将死之人或许还可借此多活几年。二是最坏的打算,即使人没了,自家也落下了个皇亲的名分,对梁家日后的生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梁家通过贿赂内侍结识了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冯保,冯保在接受了梁家的几处房产和大量的金银财宝外加厚厚的银票之后,居然胆大包天的把这将死之人选为了永宁公主的驸马,这驸马爷只勉强参加完了大婚典礼就一病不起。宫里为他和公主准备行房用的敬事房连一次都没等进去过呢,就在婚后的一个多月,一命呜呼了。正值豆蔻年华的永宁公主,还是处女之身,就成了寡妇。当然这一切后果的产生,都缘于冯保的受贿。
冯保此时心想,既然张诚已经知道了他收了梁家钱财的事情,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着走出东厂。好在张诚进来之前,先前抓进来的两个小太监中的一个已经招出了张诚犯下的惊天大案。这就给他杀掉张诚留下了最好的借口。但事情牵扯到了皇上,就只有先把事情禀报给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压住皇上,然后自己再杀掉张诚灭口。但当前最紧要的是赶快把另外一个事主——乾清宫的太监余宁抓起来。
余宁抓起来的第二天一早,一夜没睡的冯保撇开了手头的所有事情,急匆匆的赶到了东厂大狱。冯保到东厂大狱并没有接着昨天的茬继续审讯张诚,他要赶快审讯余宁,只要余宁和先前小太监招的事情经过一样,那张诚的案子就是铁板一块了,到那时他再禀告给太后娘娘,就是皇上说情,也救不了张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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