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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行,带她过来……”大大咧咧闯入中厅,一屁股坐下,年轻小将大口喘气,擦去满头满脸的汗水,“本将奉哲别千户长之令护送两位身份尊贵的夫人去伊州,但战事在即,只能到此为此。十户长仆散忠勇代本将继续护送,一路需要人伺候,故而……”
“末将明白!”拱手施礼,高昌将领冲侍立厅外的亲兵挥挥手,“快去请燕云小姐,驸马爷大驾光临,让她速速前来大厅。”
偏西宅院隐香闺,飘曳的烛火照亮百无聊赖的守将遗孤耶律燕云,独倚窗台,人愁眉不展。目光虽投向窗外的沉沉夜幕,但心思却飞越万水千山,在浑八升上空徘徊不定。情郎一去音讯全无,无心梳妆,泪痕密布娇嫩脸蛋。云鬓散乱,丰满身材也消瘦许多,略显宽大的衣衫更皱皱巴巴,整个人憔悴不堪。
听闻呼叫,苦人儿惶惶迎出门外,没等跪下,大好消息接踵而至,“驸马爷命你速去大厅,快,回房打扮一下。瞧瞧瘦成什么样,弄不好驸马爷还以为我们虐待你……”
“驸马爷?哪位驸马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狠咬手指的耶律燕云疼得一哆嗦,人迷迷瞪瞪。
“当然是我们的高昌驸马周将军,你以为还有哪位驸马爷会召见你?”不敢讥笑,但神色极不耐烦,高壮亲兵撇撇嘴,“快,别磨磨蹭蹭,驸马爷军务繁忙,耽搁不得。”
“好,好,民女这就去梳妆打扮……”乱了心思的苦人儿如受惊小鹿一般冲回闺房,理云鬓,化淡妆,整理宽绰衣衫,很快出房。一前一后,两人脚步如飞直奔中厅,高声禀报,亲兵自觉退下。悄然离座,年轻小将转眼意识到不妥,重又坐下,极力压抑狂喜的心情,口吻淡定,“平身,燕云小姐,本将让你做一件苦差事,一路伺候两位夫人直抵伊州,愿意吗?”
眨巴眼睛,撅嘴示吻,年轻小将一语双关,“但你不是奴婢,伊州伊玛木大人会派人照顾你的起居,本将自会交代下去。”
“愿意,民女一万个愿意……”脖颈红透,喜不自禁的耶律燕云连连叩头,“敢问驸马爷,民女何时启程?是否带上婢女?”
“现在,当然要带,赶紧回房准备……”心疼的目光始终不离瘦削脸蛋,年轻小将怒气上涌,“何人虐待于你?别怕,尽管指证,本将为你做主……”斜睨微微变色的守将,牙齿咬得咯咯响,“谁敢不听本将命令,来人——”
扑通一声跪下,忐忑不安的将领低声辩解,“驸马爷切勿动怒,容末将解释,燕云小姐,你可要凭良心说话?虽无锦衣玉食,但也衣食无忧,我可不曾亏待于你……”
“驸马爷,守将大人对民女非常好,并不曾虐待。之所以变瘦,实属为君消得人憔悴……”抿嘴一笑,惨白脸蛋恢复少许红润,道个万福,耶律燕云转身奔出,“衣带渐宽终不悔,即便望断天涯,只求盼得郎归——”
听得稀里糊涂,暗暗擦汗的守将一脸无辜,“驸马爷,请相信末将,对您的命令,料想整个高昌也没人敢违抗,除非他不想活……”
“安抚民心绝非一日之功,万万大意不得……”歉意一笑,周文龙抬抬手,“起来吧,别介意,本将最近心烦意燥,请大人多多担待!”
寒暄一番,天色也彻底黑透,两名婢女背负大包小包,搀扶弱不禁风的小姐姗姗而至。霍然起身,男子拱手告辞,“大人,本将军务在身,先告辞。请连夜准备两百人往返伊州的给养,并派五十人随行护送,抵达伊州伊玛木府邸后,所有兵将马上折返……”挑眉暗示,“两位夫人的身份不用明言吧?别误会,非本将家眷,但沾亲带故。哦,多勒忽翰格列千户长说过什么没有?”挤眉弄眼,“心知肚明即可,别瞎嚷嚷——”
恍然大悟,眨眼以示明白,魁梧守将爽朗大笑,“来人,火速准备两百人往返伊州的粮草,并召集五十名将士,连夜送至驿馆,将士留下随行!”
一路狂奔,一个含蓄,一个火辣,脉脉心事化无言,盈盈秋波传爱谱,你来我往,心情也随之起伏不定。赶至驿馆,向仆散忠勇交代完毕,叮嘱将师娘和宁儿的骨骸亲手交给伊玛木大人好好保管,年轻小将不敢私会女人,以防人多嘴杂泄露机密。辞别眼泪婆娑的耶律燕云,带上李勇和四名高昌将领,黯然踏上归途。
不停不歇,连番换马,六人团赶回浑八升。好好休憩一夜,次日清晨,率领一千名蒙古骑兵,带上扩编的勇士团全体成员,年轻驸马爷挥别送行的哲别千户长。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南门,曷思麦里早等候已久,两支先锋骑兵会合一处,在十名向导的指引下直奔静静流淌的塔里木河。
渡浮桥,越高岗,将丘陵甩在身后,肩负重任的混编兵团奔向沙漠。胡杨林旁,驮负大量辎重粮草的骆驼队恭候多时,清如云骑兵,头领模样的骆驼夫一声唿哨,驼队先一步进入沙漠。快马追上,兴高采烈的蒙古将士一个个大呼小叫,“妈的,歇了这么久,人都要废了,终于解脱,爽呀……”
摆出箭头形攻击阵势,担任外围警戒的勇士团悄然奔行,侍卫团贴身保护主将,高昌侍卫头领不离左右,不断提醒狂饮的年轻小将,“驸马爷,沙漠变幻莫测,我们得尽量节约水源……”
“本将也知道,但实在太渴,这鬼天气,简直要热死人……”仰望蓝天白云,人喃喃自语,“天气不错呀,哪来的风沙?”
摇头苦笑,侍卫长冲领路的驼队努努嘴,“您到的只是表面现象,骆驼才熟知大漠秉性,何时风起,何时飞沙,它可一清二楚。尤其沙尘暴,骆驼能未卜先知,一旦其集体卧倒,我们得同时圈马躺下,否则后果难料?”
斜睨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黄沙,年轻小将哑然失笑,“这哪分得清方向?到处都一样嘛,靠太阳指路?准确吗?哦,前方很像一道山岭,你去问问驼夫,此地叫啥?”
很快去而复返,侍卫长惶惶不安,“禀驸马爷,前方名叫死亡岭,名称来源于岭下的累累白骨。据驼夫相告,只要抵达沙岭,天色立即转变,沙尘暴从不曾爽约。”
“还有这种事?快走,本将倒要这天色如何变化?”好奇心大涨,年轻驸马爷连连催马,“吓唬人吧?可能吗?明明艳阳高照嘛……”
没等抵临沙岭,仿佛顷刻之间,凭空冒出的风沙一下子将大队人马笼罩。朗朗晴空去无踪,昏天黑地来无影,十步以外,一片模糊。前方飘出声嘶力竭的警告,但转眼被巨响淹没,“原地不动,下马围成一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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