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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人马来到长龙蜿蜒处。
众人群起欢呼……
原来是又要过河了,又可续行畅快。
通过欢信的解说众人才得知,原来景色秀丽的此水还是先前的那条孔雀河,难怪它会这般迷人,有种无法言语的熟悉。
这一次,每个人都很小心,顺利地渡了过去,没有劳烦悟空动用“她”的“天界无影神火”。
到了河对岸,马队没有再动,他们照例是趁机准备在河边休整一夜,然后才继续西行。
[是夜……]
孔雀河里热闹非凡,还好是月暗云走,身形难细辩,男子们肆意的赤身洗澡给武赢天与唐僧带来的尴尬极其有限。
知道旁人压根就听不懂孟斐斯语,武赢天大胆地活学活用道:“玄奘,我们也各自去洗洗风尘吧,再往后,恐怕再难碰到如此美妙的浴身之处了。”
“好,稍后便去。”
意识到孟斐斯语言很生僻,唐僧也壮胆直言,“延西,他们不知你是女子之身,所以才这般毫无忌讳,难为你了。”
“她”领受好意地笑劝,“其实,就是知道也没什么,反正吃亏的他们自己,我又没光着身子给别人看。”
“你这……”
唐僧对这番话甚是不解,微微摇头,“你这想法真是与众不同,很怪异,不过……但凡能看开便是好事。”
“不管愿意与否,现实已是如此,不看开怎么行?”武赢天呵呵辞别道,“那我就先走了。”
悟空前脚刚走不久,欢信就进帐篷来相邀,“玄奘法师,我们也去河里净净身吧,在进入龟慈国之前的百里路途,再无河流可逢。”
“御史大人来得恰好,贫道正有此意。”
唐僧笑而动身,“走吧……”
[两日之后……]
“神奇,神奇,当真神奇!”
唐僧用孟斐斯语盛赞武赢天道,“你果然是妖精,叫人刮目相看,我学此门孟斐斯语时颇为费劲,耗时最久,不承想到了你这里却变得如此简单,不足三日便已烂熟。”
“谢谢师父夸奖。”
“她”笑得很灿烂,“玄奘,其实……我之所以能学这么迅速,完全是你这个师父的功劳,若是没有你摸索积累出来的诀窍与经验相助,恐怕额外再加上三日也难成其事。”
“哈哈哈哈……”
谈笑间,一座城池已是戳入眼目。
欢信兴奋道:“龟兹国到了!”
就在众人雀跃可以得到良好歇息之刻,欢信却突然提醒道:“可是……该国与阿耆尼国交往颇深,玄奘法师是为我高昌王的御弟身份,按照上次的经验来看,恐怕会惹来尴尬或麻烦,所以大家最好低调地进入龟兹境内……切记!切记!”
有了眉目可见的目标,马队精神大作,很快就抵达了龟兹国的伊逻卢城门,在等待士兵验关的空暇时间里,一阵阵乐音忽然从附近悠然飘来。
正在更换袈裟的唐僧激灵道:“大家快听,这便是龟兹音乐,似仙言如佛语,相当美妙!”
由龟兹人演绎的地地道道的龟兹乐与中原地区经过改造和融合的“龟兹乐”大不相同,唐僧的心情是非常地激动和愉快。
武赢天聆听之后释然,心慨万分。
“原来这就是龟兹音乐!以前可是听过不少,相当熟悉,却万万没想到它竟是出自于西域三十六国中的龟兹国。”
“唉……面对浩瀚的历史,我知识的欠缺,我的孤陋寡闻越来越叫人心生惭愧,无地自容!”
静待良久之后,伊逻卢城内的喧闹声逐渐四起,眼见黑压压的人群向着城门急急赶来。
人的名,树的影。
大唐高僧玄奘法师西行取经的消息早已传遍了西域各国,龟兹的国王与大臣,龟兹第一高僧,西域佛教的领袖级人物木叉毱多,还有数千名其它僧人,全都来到王城的东门外迎接。
老迈的龟兹国王苏伐勃鴃远远便送笑迎道:“思惟诸佛,观身过患,慈憋众生,求最胜果四缘修观而发菩提心,我仿佛看到了万丈佛光!”
他紧步踏前,“恭迎大唐慧学高僧佛临我龟兹。”
对方的态度令唐僧心下顿时一热,回施僧礼道:“南无阿弥陀佛,菩萨初发心,缘无上道,我当作佛,是名菩提心。有劳尊王御驾亲迎,贫道愧受王恩。”
年近花甲的苏伐勃鴃身形旋即一转,抬手笑道:“玄奘法师,请……”
武赢天暗下感慨云云。
“从高昌到阿耆尼,再到龟兹,不论国家大小,实力强弱,立场如何,信奉何种佛教,西域各国都有一个鲜明的共同点!”
“他们对过境的高僧无不是非常的重视和尊重,几乎是倾全国之力相待,佛教在此时的西域当真是无比的兴盛呐!”
龟兹语属于吐火罗语方言,武赢天尚未学习,所以不懂。
欢信他虽然略通一二,但也仅限于客套的那三五句话,别的实难应付。
至于其他人,那就不必说了,当然是听得满头雾水,大家均只能依什么语言都能信手拈来的玄奘法师马首是瞻。
龟兹国王苏伐勃鴃出宫时便紧急命人在王城东门外搭起一座巨大的帐篷,并搬来佛像,奏起音乐,所有人都手捧鲜花坐在大道两旁。
待玄奘到达以后,数千人依次起立,向玄奘献花。
面对如此熟悉的场景,唐僧不免触情生情,暗暗湿了眼角。
武赢天何尝不是如此!
这一幕太像当初进入高昌国的情景了,令人情绪大为波动。
玄奘在高昌逗留期间曾拜麹文泰兄长介绍过一些周边国度的习俗,所以每收下一盆鲜花,他就端着盆子恭恭敬敬地走到佛像前面去散花,表示入乡随俗和对佛祖的尊重。
欢迎仪式结束后,玄奘就与龟兹国的王公大臣高僧们一起入座。
好客归好客,但是,能由心以最高规格善待唐僧的人唯有高昌国王麹文泰独一个。
眼下的情形与之前几个国家的待遇都不同,这一次,玄奘没有被奉为上座,而是被安排在了高僧木叉毱多的下首。
座位排尊卑。
这个细微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玄奘的眼睛,不过此事佐证了木叉毱多在龟兹的地位和佛学造诣。
玄奘并没有因为屈居次座而耿耿于怀。
然而……
四目交错之下,玄奘却从木叉毱多倨傲淡漠的神情中看到了不屑与挑衅,他忽然意识到:这位坐在上首的西域胡僧对自己抱有成见,很可能难以向其讨教佛法。
唐僧尚且有感知,更何况敏锐的武赢天?
“她”不由得从先前的暖心转为寒心,除了少许打抱不平的心思外,更多的是挂念起那位叫人刻骨铭心的麹文泰。
乐器齐奏,盛大的音乐和舞蹈包围了在座的每一位人。
可惜……
因为座次立辩地位,不管介意与否,龟兹的美妙之音对于客人一方来讲已是黯然失色,因为微妙的心情才是主导音乐层次的灵魂。
在一系列盛大的接待仪式后,玄奘在众人的陪伴下进入王城。
当时在王城东南还有一座寺院,里面的僧人都是高昌人,并且奉命参加了欢迎仪式。
当他们听说玄奘法师乃是高昌王的“御弟”后,就纷纷请愿,希望玄奘法师能够先去他们那儿居住一晚。
苏伐勃鴃很清楚这座寺院又小又陈旧,实在不堪用来招待贵客,于是脸面上露出不快。
他在一边做手势制止,一边呵道:“放肆!玄奘法师并非普通的僧人,你们那里的条件太差,有辱我龟兹国的颜面,不可不可。”
“南无阿弥陀佛,尊王请息怒。”
在玄奘看来,对王兄麹文泰的情义远比奢华的招待来得重要。
他赶紧回话,“佛家本就崇尚磨练与清苦,贫道很乐意过去住上一宿,而且这也是为贫道的王兄尽一份微薄之力。”
当提到麹文泰时,苏伐勃鴃顿时黑了脸!
玄奘想起欢信的警告,于是连忙递上信件,并吩咐弟子们呈上大绫。他恭敬道:“尊王在上,这是贫道的王兄特地嘱咐一定要面呈敬送的,还望尊王笑纳。”
收礼终究是喜事,谁会当场不赏脸?
况且……
麹文泰在给龟兹国的这封信函中的语气是带肯请之意。
苏伐勃鴃接过信来粗略一看便立刻乌云转晴,并笑道:“路途坎坷,难为法师劳苦携带了,本王收下便是。”
心顺,什么都好商量。
他顿而颔首道:“既然法师有意替兄长叙安,本王也就做个顺水人情,让来自高昌的僧人们先行招待法师。”
“万谢尊王体恤!”
稍后,玄奘一行人马全部移往高昌僧人所在的寺院。
是夜,玄奘与欢信、弟子及手力一干人等皆被僧人们团团围住,说这说那,好不热闹。
武赢天不是高昌人,与麹文泰也没有直接的关系,于是“她”自得其乐地在院中散步赏月,终也愉快。
第二天接近中午时,有数名官员奉苏伐勃鴃之命前来相邀,在王宫里为玄奘举行盛大的宴会。
尽管僧人双方都意犹未尽,但国王的邀请是不可推辞的,于是玄奘一行告别了高昌众僧,前往王宫。
寒暄过后,众人入席。
刚一使筷,玄奘便发现食物里竟有一份三净肉!
此位贵客的脸色立时很难看,姿势也随即僵固。
武赢天自己虽极其喜好肉食,但也不免生奇怪。
“她”心下嘀咕:“不是斋饭么?怎么会有肉?这是故意刁难,还是……”
苏伐勃鴃显然也发现了唐僧的异样。
他问:“法师,怎么了?是否是这斋饭不合心意?”
玄奘强出和颜来解释,“南无阿弥陀佛,三净肉是小乘渐教所开许的,而贫道所学的大乘却不是这样。”
“哈哈哈……其实万佛终归一家,法师何必将彼此分得这般清楚?”
苏伐勃鴃可是个无肉不承欢的人,他劝道:“不论大乘、小乘,它都是佛教,法师不如入乡随俗地体验一下这别有滋味的斋饭。”
对方贵为尊王,自己又寄人篱下,玄奘实在不便与之反驳。
于是他隐忍道:“尊王的待客之心贫道诚谢领受,只是这饮食习惯已经成为定数,实难更改,还望尊王体谅。”
眼见如此,苏伐勃鴃只得委屈自己而微行道歉,并吩咐左右将席间的三净肉悉数撤下。
斋饭虽说已撤换,但这顿看似丰盛的宴席早已令玄奘胃口全无,他几乎没吃什么。
由于龟兹信奉小乘佛教,所以这里的僧人可以吃肉,在这样盛大的宴会上,肉还是最为主要的食物。
现在肉没了,这就相当于主菜没有了!
没了主菜那还有个什么吃劲?
龟兹国一方的众人因此而食之索然无味,于是这顿费心准备的宴席成了令双方都扫兴的塞口之物,早早便结束。
无聊的会餐结束后,玄奘便向国王告辞。
随后他动身前往位于王城西北一座名叫阿奢理儿的寺院,他要去拜会当地的佛教领袖,西域著名高僧木叉毱多。
这次的行程,唐僧只带了悟空一名“弟子”,关于这一点,备受怜爱者小有疑问。
“她”看了看引路的官员,用孟斐斯语问:“玄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阿奢理儿寺,咱们去拜会这里的高僧木叉毱多。”
“哦……”
“她”还是有问题,“那你为何不一并带上其他弟子?”
他道:“不知你注意到没有,这个木叉毱多一开始就对我有些敌意,他虽然博学,但气量却很小。”
“她”颔首,“那还用说……我早都发现了!”
玄奘继续释道:“如果我带了很多人去看他,这自然而起的气势无形中会给人一种压迫感,所以只能简从,否则必招更大的厌恶。”
武赢天随即提高了音量,一瓢凉话泼过去:“那你还去做这热脸贴冷屁股的蠢事,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热脸贴冷屁股……看你,说话好个另类。”
玄奘闷笑了一下,“这是抹不开的礼数,我们寄人篱下,当忍。再说了,有你这个妖精在我身边,心里就塌实许多,完全可以无所顾忌。”
“那是……”
武赢天得意地偏起头,二人小笑了一阵,弄得引路官频频回首。
就如预想的那般,这一次,玄奘并没有受到初到王城时的那般隆重的礼遇,寺里的僧人们只是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客人来接待。
庄严宏伟的阿奢理儿寺并不十分欢迎这两位来自东方的僧人,木叉毱多的傲慢与淡漠更让玄奘与悟空感受到了严重的疏离。
木叉毱多曾经在婆罗门国留学二十几年,各种经文均有涉猎,尤其擅长梵语,回到西域后受到龟兹国王和民众的极度崇敬。
有才之人大多都自负,木叉毱多也不例外。
他之所以对玄奘倨傲淡漠,原因有二。
首先,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僧人能有多少佛学修为?看着玄奘那张稚气的脸就来气!
其次,玄奘受到的推崇和礼遇几乎与之相当,这让人心理很不舒服,当然要给玄奘脸色看。
自见面伊始,武赢天就被对方的傲慢神色气得把牙咬得嘎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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