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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如风,一闪而逝。

偌地的场地一片安静,又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接一个“啊”的惊醒,似乎是做了一场梦,大家东张西望一阵,最好心有余悸般的拍拍心口,悄悄潜退。

“那个,丢下那个墨家女在此不会有事罢?”

“管她呢。”

“可是,她她家……她家是莲皇太孙护着的……”

“你想她帮你在莲皇太孙那儿说好话就去帮她,反正我是不去的。”

“我也不去,跟个嫁了被人休弃的夫君的女人一起,丢人。”

“就是就是……”

曾经与墨蓓在一起的几个少女撤离时经过倒地不起的红装少女身边,略略停了一下,窃窃私语一番,最终谁也没有去帮忙,掂着裙摆也匆匆的遁走。

院中一角空闲了下来。

而夜轩,则沿着主道一路冲进了前面的院子中。

青石砌成的院墙高三丈,厚约四尺,里面一面刷着一层白粉,院内与院外一样,花木成行,亭台水榭,池渠山石,处处美不胜收。

依着里墙是形如抄手回廊一样的廊道,入院的大道则一直往前,直至至整处院中的间部分时出现一片巨大的湖,湖,宽达十亩,也是院中的中心景致。

院宽阔无垠,一眼望不到另一边,主道两边缀满奇花异石等景,景之间是一列列楼舍,皆是里内木夹石墙,一排排排列有序,列与列,排与排之间又有供休憩的地方,形如处处小花园。

每幢楼都是独立,正面与背面朝小花园,可随时随地欣赏窗外景色,每一幢楼都是二进式,但不是寻常说的一座房子共有几进的那种,而是它像二幢房并挨着而建,共着一堵墙,实际上是独立的,单独的大门,每进单独成套。

每座小前后皆有高大的绿叶乔木,那树似一把把巨伞,遮盖住小楼上方,为它挡风挡风挡太阳。

院中石砌之道纵横交错,通向各方,鹅石小道点缀在各小花与楼舍间,列与列之间除了有通行的一条石道路,还有并行的回廊,因而无论晴天雨天皆可随意行走或赏景。

电挚风驰般掠入院内的人,沿着大道狂奔,至湖边时转入左侧的一条小道,停在侧对湖的一幢楼前。

耸立着的小楼,壁饰浅彩纹,雕檐飞瓦,楼前汉白玉石砌地,再外曲水绕过,水上拱着护栏拱桥,接着就是花纹石地面,再之便是一片有花木有奇石有小小湖泊的的小花园。

上帝啊,这是学校么?

奢侈,太奢侈了!

打量一眼,墨泪心中直嚎,一个宿舍区都整得这么独特漂亮,简直是太奢侈了,也不知要发多少时间多少钱财才能达到如此雅而不俗,美而不艳,精巧而又大气。

好吧,她嫉妒了。

真的嫉妒了。

风云的学生哪是来求学的,分明是来享清福的,呃,或者,应该是来避世的,住在这地方,无外界纷挠,无名利挠心,多安静多安闲!

若是让她住这里,甭说几十年,哪怕几百年都不愿外出。

再想想,又郁闷了,将宿舍搞成这样子,这岂不是故意迷惑学生心志,还教人有心向学么?误人子弟哪。

“越越,我们进去。”小心将怀中的瘦小身躯放下,夜轩扬起灿烂的笑脸。

此刻,笑意溢然的少年,神彩飞扬,容光焕发,看起来更加的美,真是温文如玉,雅如兰芳。

哇,美男就是美男,果然养眼。

侧眸一望,墨泪眼中一亮,心花怒放了,至于那些等到目的地揍小受男一顿的心思,早不知被忘到哪角角里去了。

心情愉悦的夜轩,笑着低头,扯着身边少年的衣袖,似归笼的鸟一样欢天喜地的奔向小楼,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就跑过了小桥,跑至楼前。

他住的,正是临湖一边的那一进。

雕花木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即开,里面是一间大厅,一边有旋梯往二楼,往后面另有一间,右则亦有门相连,因门闭着,不知其内情形如何。

夜轩拉着人,转上二楼。

楼梯连至二楼的楼楼栏,二楼的楼栏环成了小楼一个圈,在与另一进房子交接处竖着一扇像花墙一样的方格窗,它即将两进间隔开,又可以自推开相互连通。

而除去了楼梯所占去的地方,二楼还有很宽的面积,与下方一样,有一小厅,楼梯空间之后的那面是间小房间,临湖的一则是一进二间的房。

那二间房其实是一间,中间用屏风隔开,外间设为书房用,可读书可抚琴等等,里屏风后则是居室。

还没来得及细看,墨泪便被拉进了里间。

掀帘而入,里面是一间温馨的卧房,二面开窗,背后一面有一扇门,顶挂浅橙色和红色互缠的布帐,四面与遮窗的帐幔由红色和月牙色的双层叠加;

屏风是梳妆台和灯台,相对的一面临窗设一方榻,上面摆着桌几,另有盆景花卉,还有玉石桌椅;靠湖的那一方摆着一张雕花大床,两侧除了能中间部分两端还有防人掉床的花边儿护栏,铺着厚厚的被子。

室内的用品不太多,贵在物物皆是贵重,颜色都是浅色,整个室内的色调温和,看起来很舒服。

哟,两枕头?

瞅一眼,墨泪发觉不同之处,又侧目:“小夜子,你有媳妇儿还是与人同住?”

什么?!

“没!”正等着的夜轩,脑子一抖,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声的否认:“没有,没有,都没有!”

他本就紧张,又加上心慌,不由得大急,俊脸上浮出红晕,两手又不自禁的绞着袖子。

慌啥慌嘛。

看着小受的窘样,墨泪没有几疚,大大咧咧的甩个眼球,一溜儿就溜到大床那儿,一甩鞋子,抱着熙熙跳了上去,才朝着人挤眉弄眼的笑:“小夜子,你没媳妇儿的话咱就不客气了,这地方今天先归我啦,你赶紧的帮我去准备准备,什么床啊褥子啊之类的我可是从来随身携配带,你帮我准备好。”

行走大陆者最基本的就是要拥有容戒,随身携带用品,所以基本上每一个脉修者都随身携着些生活用品,但是,墨泪没有。

当初出山时,老头教训说“强者是不需那些累赘之物,男儿大丈夫,吃得苦苦方为人人上,风餐露宿怕什么。”

也因此,她除了炼药之物与锅碗瓢盆得换洗衣服,被子床、椅子等一样皆没,之后,觉得有没有都无所谓,也没准备,跟风行一起么,一切有四人打理,她从没操心过。

来风云也没准备长住,原计划是去任老家伙那打秋风,烦他一阵,等自己呆腻立马拍屁股滚蛋,现在呢,情况有变,看在原主的那个冤家对头族姐身上,她决心多玩玩,玩到令那毒丫头崩溃为止。

而她支使人帮自己干活时则是连眼都没眨,语气自然的很,好似那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越越,这个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紧张了半天,手心都微微渗汗的夜轩,长长嘘口气,脸上又重现笑容,这可是他花心思准备的哪,越越喜欢就好。

其实,也没花多少心思,主要就是无法确定颜色之类的东西,来来回回好久才确定,原来担心收拾得不好,这会儿终于放心。

正高兴着,又被后面的话惊了一下,越越,不跟他住一起?一想到那,他顿时急了,一下子往前冲了几步,冲到床边,满眼紧张,想问又不敢,只急得心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

嗷嗷,这么好?

“噫,你有预卜先知之力,算准我一定会来?”墨泪惊诧不已,看到人冲到床边,又狭足的眨眼:“放心,不会占用太久,顶多明天,明天我去找任老头,让他给我找间临湖的好住处就走。”

若是没有临湖的房间,那还不好办,去转一圈呗,看谁不顺眼请人腾位,如对方不腾让,送上拳头或送上一把药剂,将人轰走抢过来就OK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见误会自己,夜轩急急摇头:“你,你要另找地方,不住这里?”

“我住这里你住哪?”鸠占鹊巢也得有个限度,哪有真将主人赶走的道理?她很懒,有时也不太靠谱,但还没脸皮厚到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的真占地不走。

“我当然也住这里啊。”回答是理所当然。

汗!

墨泪冷汗直流,她一个假小子哪能跟一个真小子住一起,男女有别呀,无关名誉,只是男女身体特征有区别,许多习惯不同,住一起难免会有不小心的时候,不安全,太不安全了。

“这可不行,我这个人坏毛病多,习惯一个人住。”为了保护女汉子的真相,坚决的反对。

“越越,当初说……说好再见面我给你暖床的!”微微一顿,夜轩鼓足勇气,大义凛然的提起曾经的约定。

纳……尼?!

一个咯噔,墨泪心跳顿了顿,再一个咯噔,差点没惊得蹦起来。

好吧,她承认,她将那茬给忘记了!

我滴个神吔!

那是开玩笑的好不,那是玩笑,那是调戏,当不得真的呀,这娃娃怎么就真惦记着了?

想起那茬茬小事儿,她汗流满面:“那是我逗你玩的,别当真。”

“越越,大丈夫一诺千金不移,当初我承诺再见时给你暖床,绝不食言。”一梗脖子,风流少年郑郑有词的表态,语气是异常的坚定。

言辞凿凿,掷地有声。

瞪眼,墨泪几乎爆走,这是神马意思?竟还有人赶着送上来暖床的?卧槽,这可怎么办?将他丢去湖里洗个澡清醒一下还是揍一顿好?

呀……

刚苦纠着是不是要揍人,突然想起正事儿来了,立马将私事丢开,很认真的看着小受美男:“小夜子,我今天可是将你皇兄揍得很惨哪,他会不会找你们皇帝老爹告状或者又借故找你寻衅闹事?”

目测那货就是个小心眼儿的脑残儿童,像背后给人穿小鞋打小报告的事估计很拿手,她无所谓,谁来揍谁,小受男不同,他可是皇家人。

至于小受男那皇兄的名字,不在风行所列的后辈新秀之中,所以,她并不太了解,凭那脑残货的实力也确实无法在新秀榜上排上号,而眼前的小受男则是名列新秀之内。

夜轩,雾国皇子,自愿随外祖姓夜,乃雾国将军世家夜家唯一的继承人,十六岁独自云游大陆,于二十三岁跻身蓝尊之内,现年二十有八。

第一次听到名字时,她还以为重名呢,试想一个皇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种深山之地,当然,那个问题她至今仍迷惑不解,想不出小受当时为何会现在深崖之底。

而夜轩,早急得满心是汗,生怕又被拒绝,这会子一听扯到自己皇兄身上去了,瞬间又浮出喜意来,越越关心他呢。

“越越,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我也不是利用你,我就是想让他得点教训,别老是趾高气扬的耀武扬威。”霍然间,再次被紧张淹没。

“唔,我知。”摆摆手,墨泪并不在意,那是小事,更何况双方得益,没啥好计较的,现在关心的是会不会给他带来订烦:“他大约会找麻烦,看他样子就知道。你的脸,赶紧的寻点冰敷敷。”

小受美男的左脸还浮着淡淡的红印子,更令他娇弱可怜。

“没事,反正习惯了。”心一轻,他笑一笑,浑不在意,从小到大那种事海了去,不差再增加一二桩,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脸伤,更加是小事,不值一提。

可怜的娃,究竟被欺负了多少次才如此豁达?

墨泪歪着头,为漂亮的小受抱屈,小受小时候的天空肯定是黑暗的,没有得到多少温暖,所以,只要有人给一丁点温暖,他会想尽办法的抓住。

“有我在此,来一次打一次,你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让他帮我试药。”嗷呜,那货是个试药的好实验品。

“不介意不介意,”倾刻间,犹如捡到了异世珍宝,少年脸上泛发出玉一样的光芒,激动的往前扑:“你真好,越越!”

我的娘!

看到张开双臂飞起的人,墨泪吓得一撑被面,一下子闪跳到另一地面去了。

她才落地,少年的脸一变,瞬间又冷暗几分,往回一退,站到原地,表情复杂:“越越,麻烦来了。”

“唉,来得还真快。”墨泪了然的笑笑,去找靴子穿,准备好上工。

套好靴子,理理衣袍,两人走到外间,坐等找碴的送上门来,其中一人一边等还一边有一搭没搭的往外丢粉末玩儿,

太阳从西南偏向西,时光仍然还早。

楼舍与曲廊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拉得老长,一行人自西南那方奔往舍区中心,与地面的投影同像,他们亦是踩着自己的影子而行。

一拨子人约有三四十之多,族拥着一位少女,她的头发全部盘挽起,脑后拖有以珠子与争链束成环形的两束圆环黑发,百花花胜饰发,中间芨着凤雀钗。

少女肤色像熟透了剥皮的鸡蛋,又白又嫩,吹弹可破,一双汪汪杏眼顾盼间生情;着半臂齐胸襦裙,桃红半臂襦衣,白底彩绣宽袖中衣,下套碎花湘色裙,大红、白色橙色三条束腰襟带在胸前打结,腰侧系着挂美玉的缨珞红绳线。

黄金比例的齐胸裙标显出一种丰盈飘逸的美,她行走时长裙旋动,挽手臂间的橙色披帛飘荡起伏,令她身如花朵旋风而动,极是美丽。

她的身后跟着一群青年和侍女。

男男女女并没有故意掩饰什么,浩浩荡荡的杀向舍区中心而去。

“噫,发生了什么事?”

“哦,又有热闹看了!”

当他们经过,有人从小楼里探头,或惊疑或兴奋,其中有些人几乎是没多做考虑,慢悠悠的下楼尾随于后。

感冒可以传染,热情也同样可以染,等走到新的地方,待有人探头而望时,也萌生好奇心,三三两两的也紧随跟后去瞧热闹。

于是乎,队伍越走越长,待近湖边时,已至百余人。

齐胸襦裙的少女,领着浩荡人群,直杀到湖边,停在大道一边,斜对着一座小楼,一行人齐唰唰的站定,竟占去了空道的小半个角。

香。

淡香四溢。

立足于地的众人,吸了吸鼻子,随即,往四方一散,呼啦啦的闪站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准备观站,少女身后便只留下原本随着她的最初十余人。

为看热闹而来的人,尾巴上的那一些退站到大道另一边,一些散在主小楼前花园的边角,各人所选角度恰到好处,都可看见少女和小楼的情形。

少女往前跨出半步,冷声喝:“夜轩,给我滚出来!”

嗓音似鸟儿声鸣,清脆好听。

而语气森冷。

瞧热闹的人背皮立即紧了紧。

原来如此!

亦在此刻,许多人终于恍然悟,悄悄往后挪身。

夜轩,雾国夜家小公子,九州集长相天赋于一身的七大公子之一。

他们原本以为少女又准备跟什么世家之类的人争峰,谁知竟是跟夜小公子过不去,一见事态不好,决定撤离事非之地。

哟,好凶啊!

小楼内的墨泪,伸手拍拍心口,做了个我怕怕的动作,而小脸上则是兴奋异常:“他倒蛮会找打手,是不是知道我一向不怎么打女人呢?”

咳-

嘴角一抖,夜轩差点憋不住爆笑,他真的很想问说“你若一向不打女人,那火国公主是被谁揍得面非全非的?”最终没问出口,只默默的先为来者默哀。

两人你望我望我你,谁也没动。

而附近的人,听到喝声,又有人从小楼中探出头来。

该死!

等了数息,少女暗中狠狠咒一句,再次大喊:“夜轩,你个孽蓄,给我滚出来答话!”

啥?!

你煤的!

呼,墨泪一蹦弹起,去他妹夫个爱人的,找死!小脸亦一沉,变得墨黑墨黑,黑得几乎可挤出几升墨汁来。

一边的白衣少年镇定如常,神色未变,一手拉住一片黑色袖子,细声安慰:“不生气,比这更难听的我都听过。”

“哼,欺人太甚!”墨泪气鼓鼓的坐了下去。

两人仍然没有露毛的意思。

外面,少女的脸气得浮上煞气,随着她的人,部分则隐隐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夜轩,你若是人生的滚出来,别藏头缩脑!”又待了一刻,少女再次大吼。

声音散开,直震人耳膜。

那一声,堪比河东狮吼。

如此污言辱人,又是何苦?

有人微微叹息。

心微微一疼,墨泪望向小受美男。

淡淡的笑笑,夜轩优雅起身,抬步即走,外面来人也就只有那种气量,再不出去,估计小楼与花草会遭殃。

墨泪也不阻止,自己起身隐于窗纱之后,

离座的少年,身若扶风之柳,摇摇一动,风流自形,却在抬步间已步出楼间,穿过小厅,一晃闪至面湖一方的楼栏道间,还不待人瞧清,纵身一跳,飞身一跃,从二楼跃下。

白袍飘飘,身似舞雪,轻盈的飘在大道一边,背对着小楼,长身玉立,形似玉树临风,风彩照人。

少年不言不语,微微敛眉。

好美。

掺杂在人群中的新人,目中一片惊艳。

“孽畜,你还有脸出来?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竟为一外人同室相戈,手足相残,你还是玄家人么?”少女峰眉倒竖,劈头质问,一边说,一边往后一探,将藏在后方的一个拖出来,拖到自己身边。

被她拖出之人,一身华光丽彩的牙色衣袍,一张脸青肿如猪头,那肉挤成一堆,已经找不着鼻子,甚至差点连眼睛都几乎要寻不着在哪。

周围之人暗暗探头,有些人一瞧,赶紧撇开视线。

被质问的少年,则默默无言,身子挺得笔直。

“混帐,怎么不说话?”少女不见回应,又大声喝问:“那人在哪?将凶手给我交出来!”

这是找谁呢?

已悄悄后退到后的人,禁不住再次生出好奇。

然而,回答的仍然是无声。

少女差点气爆,冲着楼上大骂:“里面那有娘生没娘养见不得光的丑八怪蓄生给我滚出来受死,别以为你藏着就没事,今天谁也护不住你!”

当她望向小楼时,其余人亦抬眸而望。

无知女子,好狂的口气!

附近的人一听,暗中鄙夷,学院不禁斗殴,但私下打架致人死者却也是死路一条,少女那句竟是视学院如无物般的狂妄之极。

微微展眉一动,夜轩无声叹息,这又是自寻死路!

嚓-

正当人凝望时,前方小楼二楼的窗自内被人推开,一点黑一闪,出现在楼栏,众人凝目一瞧,终于瞧清。

只见一个长相普通的黑衣少年,一手搂着一团雪白,一手扶着栏,居高临下而望,他细长好看的眉尖微挑,似凤非凤的眼眸似潭,幽不见底,红唇微勾,勾出深长的笑意。

就他?

少女眸子浮过杀气,满心不屑,一个个小少年,怎么可能将人揍这样?一定是那该死的在旁边做了手脚。

“噫,原来是同院同窗们驾临呀,想必各位知本公子跋山涉水远离故土初临南言,新来乍到难免思乡情切,皆来拜访相陪,如此体贴入微,善知人意,令本公子深为感动,在下多谢众位好意,来日有暇,欢迎各位常来小坐。”好听的声音从空落下。

声音空灵,字里行间流溢的尽是盈盈笑意与真诚。

风度,这就是风度。

近百人中有一半人顿时就被折服了,瞧瞧人家,明知来者不善仍笑容相迎,这修养,这气度,没得说。

少女气得仍脸一沉,隐现黑气。

楼上少年又笑巡下方:“方才那位姑娘畜生是在找谁呢?”

语气淡淡,犹似是在问人天气如何般悠闲。

“找你!”少女怒气冲天,杏眼狠瞪。

“噗-”

有些人没憋住,闷笑出声。

“原来是一只蓄生在找本公子呀。”墨泪哈哈大笑:“这年头蓄生都通人性啊,竟有一只雌蓄生混在同窗群来拜访,本公子得好好想想以何招待才不失礼数。”

少女气得头顶青烟直冒,暗捏手骨:“有种,你下来,别逞口舌之快!”

说不过就想用武,呸,当姐是吓大的么?

一撑栏杆,墨泪纵身跃出,下去就下去,谁怕谁?

一双眼睛随着黑衣少年下落,他的衣袖翻飞,如黑蝶沉浮,墨丝纷纷,衣摆卷扬,一个下落的姿势竟十分的好看。

一直不动不语的白衣少年,在此时微微侧身,随即,手臂一伸,以掌托住下落的一抹黑,弯腰,将人放落。

那动作,温柔细致,小心翼翼。

少女与面部浮肿的青年,气得两眼发黑。

“你……你你个吃里拨外的东西,不配姓玄!”少女已满面青铁。

“他本来就不姓玄,姓夜,名夜轩,你不是一直那么唤着么?唉,果然蓄生说话都是不经大脑的,噫,不对,蓄生本来就没有脑子,怎么能指望一只雌蓄生跟人一样聪明呢。”一拂衣袖,墨泪笑咪咪的接话茬儿。

话说,这女人谁来着?

瞅几眼,她表示不认识,风行提供的新秀解说中差不多对外貌有一二句特点评说,面前少女美虽美,可没特色。

而那话一落,四周无声。

少女与面肿青年以及紧随其后的几人瞠目结舌。

周围人亦目瞪口呆。

毒,太毒辣了。

少年笑意宴宴,却句句都是贬骂,可偏偏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夜轩唇角勾了勾,愣是将笑意抑隐。

少年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夜子,前面那个凶似夜叉,青面獠牙,鸠形鹄面,腰粗如水桶,大腹便便像身怀六甲,有如过街鼠一样招人嫌弃恨不能一脚踩死的蓄生姑娘是何人来着?又栖于何方猪圈牛栏茅厕下的臭水沟中为家?”

抑扬顿挫之声,将一溜儿的长句子,一句句贬义之句说的声情并茂,有声有色,听在众人耳中,却令人眼前不由得浮出一个腰圆面丑的人像来。

青年男女们茫然中又望了望少女。

少女与牙色衣袍青年的脸一阵黑一阵白一阵青,五彩斑斓。

众人不由得又望向白衣少年,暗中揣思着会如何答。

“雾国国主长女,玄明星,赐封县主。”听到问话,唇角已抖了好几抖的白袍少年,十分清晰的解释。

去,一个个小县主也敢嚣张?

撇嘴,往前走了几步,又踱步,转了几步,一步站定:“县主?不是公主?一个连公主都不是的臭皇女也敢如此嚣张,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浩大。难道你娘生了你却没教你如何做人,如何处世么?以今日之情形推测,想来你娘只生了你,必定是没教导习礼仪忠孝诗辞歌赋以明事理,不曾教琴棋书画以修身,所以你行为举止才如此粗鄙不堪,令本公子觉得红楼艺女们都比你知书达理,比你优雅端庄,而你只能当丢人现眼成为旁人茶前饭后之笑料。”

骂人谁不会?损人谁不会?当年她亦曾被无数人谩骂抵毁,那些言辞稍加更改便可借来赠人,敢当着她的面骂小受男,就得有被气死的觉悟。

小受男虽跟她不熟,但,她就是容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抵毁他,欺负他。

墨泪一举将少女之话所骂全部还了回去,还变本加利的加倍奉送。

噗嗵-

其言一出,人人面色惨白。

这忒的是太毒了,最后几句简直是字字诛心!

越越,这个,真是越越?

夜轩惊呆了。

他从没见男子有如此好口才的,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言辞如刀,什么叫口舌毒辣,什么叫字如旋玑,这,不就是了!

爽,太爽了!

又在倾刻间,他心怀一荡,如沐春风,身心大悦。

“你去死!”脸色乌青的玄明星,恨意一迸勃发,忽然发难。

刹时,一片三色光芒与一抹血光乍现。

三色光彩是一支赤色短剑,剑身之外又是火红色与淡黄色的脉气,再外是半指宽的蓝色。

血色,从少女衣袖中飞出,快如闪电。

三色光芒与血光,同时刺向相隔约三四步远的黑衣少年。

“啊-”跟着少女而来的,与附近探首张望的人,齐齐大骇。

夜轩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动,掠向一抹黑色。

血猫?

那一抹血光印于眼帘,墨泪不禁怔了怔。

而潜意识对危机的反应则比她的思维还快,身已向后飘去,同时,怀中的黑白一团往外一跳,在空中舒开身子,迎向三色光芒。

当一抹黑色往后退闪时,夜轩的身形一刹,刹住,任黑色与己擦身而过,随即又往后一退,再次退至原来位置,就好似他根本没有移动。

墨泪一退就退出了近丈远,那抹血光则紧随而去。

而她还没站定,那边,雪白已撞至三色脉色尖峰之处,他一张口,那原本小小的一团忽然现出一张巨嘴,却没容人瞧清,它一合,一口将三色光芒咬住。

“嚓嘣-”三色光芒自剑尖至剑柄一截暗间消失。

又在那瞬间,已露出黑白分明外形的小小一团一蹦,呼啸着撞向少女。

当光芒消失,青年男女终于看清,少女手中只握着一截只余剑柄的断剑,剑身不知去了何处,一只小小的冰熊正飞扑少女。

啊?!

“唔……”人人眼一爆,几乎不敢想信自己所见,差点骇然大叫,好在反应极快,紧紧的闭住了唇,只逸出一片唔唔声。

亦在熙熙咬断赤色短剑飞身的那一刻,那一抹血光飞至墨泪面前,她也看得真切,它形如狐狸,眼睛与毛发赤红如血,约有一只满月的小狗大。

它,正是风行曾经所捕两只血猫王中的另一只。

一抬手,墨泪一掌拍出。

手,虚影重重,无限急进。

“啪-”电光火石间,小小的巴掌拍在一团血光身上,将其按在地,在按住它后,她一抬足,一脚将其踏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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