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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9年海洋吞噬了大半陆地,人类在狭小的空间里苟延残喘。从五十年前开始富豪,有背景的人陆续转移到距离地球不远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重新过上奢靡的生活,对于依旧再为购房、升学、找工作发愁的人来说却是天方夜谭。
蒲双的家乡z市被浩瀚的海水逼到了山脚下,像是一个光着脚的孩子,海水漫过脚面带来漫长的寒冷。不知道什么时候沉睡的蓝色巨龙会苏醒过来吞噬掉这块巴掌大的绿地,将所有人推向死亡。
早上九点,蒲双将店里的花搬出来紧贴着墙面,一排一排的摆放整齐,虽然太阳被一百多层的住宅楼堵的严严实实,她还是固执地想让它们出来放放风,心情愉快长得漂亮些客人就会来买,她的工资也能快点拿到手。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都能理解政府的难处,毕竟这条唯一的商业路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没人敢超出十五厘米的范围担上占道经营的骂名,人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自私霸道的人最不招人待见,自然接踵而来的就是倒闭。
刚过十二点,头顶长盒子样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黑云滚滚连最后一点光都夺走,很快噼里啪啦下起雨,蒲双将花收回来,深绿色的君子兰叶片上水滴流动,它一点都不欣喜。
这样的天气她可以下班了,反正不会有客人上门。换好衣服准备锁门,冲进来一个穿连帽卫衣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声音低沉富有磁性,站在蒲双身边一股让人不太舒服的压迫感随之而来:“我要春阳花。”
蒲双张了张嘴,尴尬地揉搓着双手,笑得客气温婉:“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这种花。您需要什么颜色?我可以帮您推荐其他的品种。”
“红色。”
蒲双没动脑筋,直接脱口而出说:“红玫瑰怎么样?寓意好又好看。”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露齿一笑,指着角落里快死的罂粟花说:“我要那个。”
蒲双有些为难,那是老板朋友送的一株,长时间见不到太阳,红色艳丽的花瓣已经枯败颓唐没一点朝气,顿了片刻:“这花……您还是重选一种吧。”
男人倔强地摇摇头:“不用了,会上瘾的花,我带走了。”
蒲双给他算得很便宜,看他离开消失在雨雾中,嘴角的笑落下来赶紧锁门回家。这人真怪,不过指不定他能救那株花一命呢?
收好伞进了屋子,蒲妈妈已经做好晚饭,将汤端上桌解了腰上的围裙问她:“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还没有发薪水吗?现在地少菜卖得越来越贵,我都捡着人家挑剩的买。倒是想在家里种点,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这日子真是难熬。真想回到一千年前,那才是天堂,吃的好穿的好想去哪儿去哪儿,哪像现在去哪儿都是海。”
蒲双习惯了妈妈的例行念叨,洗了手坐下来边吃饭边说:“今天老板没去店里,估计还得晚两天才能领到薪水。”
蒲妈妈随手打开电视,本地频道上面飘过一串地震预警的字幕,z市人民群众早已经习惯地震局的失误,毕竟预警了快二十年一次都没准过也是不容易,久而久之人们反倒当成了报平安的话。蒲双自动忽略掉那一行字,看着没什么乐趣的综艺节目一边往嘴里扒拉饭。小鲜肉、实力派都跟着有钱人飞去另一个星球了,只剩一些不入流的小明星取乐大众,他们都在努力想要一鸣惊人,这样就有机会飞出去客串一把,说不定就留下来了呢。
吃完饭陪着妈妈看了会电视,她回到自己只有五平米大的卧室,用胳膊挡住眼睛嘴角勾起弧度。她看前人写的书说时间越往后推移,社会越来越进步,世界人民的生活会越过越好。她倒觉得全是屁话!他们压根没有想到海洋会成为整个地球的霸主,将人类逼至绝境,没有欢乐,有的只是得过且过和混吃等死,极速倒退的生活让人觉得其实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蒲双没有洗澡就睡着,一直到半夜三点才醒过来,打开床头小灯见自己还没换睡衣,轻手轻脚地带上换洗衣服去了浴室。海洋面积大增的唯一好处就是一点都不缺水用。
每天的日子一沉不变,盼客人上门然后希望落空,又过了一个礼拜老板才心痛地给发了上个月的薪水,蒲双白皙柔嫩的脸上终于露出明媚笑容,总算有买菜吃饭的钱了。
下班回家她特意绕道菜市场割了斤猪肉,买了还算新鲜平时妈妈舍不得买的菜,回到家果然挨了数落,不过她不怕,妈妈做的美味鲜花饼能让她高兴很久。老板将卖不出去或是长残的花要掐了扔掉,这些都是她精心打理过的,可惜她没有让花驻颜的本事又舍不得,就拿回来让它们在妈妈手中活起来,进了她的肚子也算是个好结局。
妈妈做了一桌子丰盛的大菜,蒲双吃得饱,睡着了脸上都是止不住地笑。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整个人都在剧烈地摇晃,她猛地跳起来推门出去,妈妈也出来急急地让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二十八层,她们就是跑的再快也没楼坍塌的速度快,是生是死全看她们的造化了。
母女两人蹲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感受着天旋地转,蒲双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暗自感叹,怪不得总觉得缺了什么,原来电视上一直出现的游走字幕消失了。
蒲双突然觉得自己头上像是下起了雨,一阵热流四处淌漾开来,耳边是妈妈的哭喊声,原来是楼上掉下来的水果刀扎进她脑袋里,她张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陷入了一片再也无法见到光明的黑暗中。
蒲双死了,地震的摧残早已经把她压在难以扒出来的位置,还有致命的伤口,她没有半点生机。她死了没关系,只希望那个生养她的人还有机会活下去。
★
叮咚流淌的水声在耳畔流淌,蒲双费力地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昏暗的天,她腾的地站起来环顾四周,难道她是去了地府?她喊叫没有人理会,只有被山弹回来的回音像是在和她对话。
这是一个阴沉色调为主的地方,耸立在她面前的是一座忘不到头的雪山,云雾环绕在它周围,两侧是茂密的树林,枝叶繁茂,层层叠叠的像是隐藏着什么危险。
脚下的是唯一的路,她不想在山里冻死,所以转身往山下走。一个小时后,她终于看到了另一条路,抹了把脸兴冲冲地跑过去。等她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是一处断崖,她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衡越这条可怕的深谷到达对面。
隐隐约约看到对面有人在走动,她朝着那个方向喊,可惜依旧没有人理。蒲双急得跳脚,来来回回走动逼迫着自己想出个办法,让这些人来回答她的满腹疑惑。不小心一脚踩到了像是石子般的硬物,只见在深长的暗谷中升起一条泛着寒气的锁链,不停地摇摆。
这条锁链足足有她的一只手宽,仅仅能容纳一只脚,她不是杂技演员可以张开双手走钢丝,下面那么深掉下去她不知道会不会是刀山火海大油锅。可是不过去,自己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既然没办法走过去,那她就爬过去!闭了闭眼,她先靠近铁链用手抓稳了再慢慢坐上去,双手抓住前面慢慢的往前挪,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她需要控制好自己的力道以防身子用劲过大而失去平衡摔下去。
害怕让她用牙死死的咬着嘴唇,铁锈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都没能让她分神。近了,靠得更近了,她一头乌亮的长发被汗水打湿,脸色苍白如纸。就在她松了口气一脚踏上地面的时候,一声凄厉沙哑的怪叫声吓得她缩了缩身子,一切沉稳被打乱,她绝望地闭上眼,她的最终结局只能是滑入深谷吗?
就在她堪堪跌下的时候,一双有力地手将她拉上去,耀眼如火的红眸点亮整片世界,衣服上的帽子遮挡了他的容颜,让蒲双看不真切,心里却是狂喜不已——她不用死了,深深吸了口气才抬眼看向前面,方才差点害死她的竟然是一只足有一米长的褐色大鸟,扑棱着翅膀冲男人吼叫,嘴里淌出让人倍觉恶心的口水。
男人不紧不慢地走上锁链,差点让蒲双魂飞魄散的地方在他脚下犹如平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雕饰着花纹的银色手/枪,冲着空中连开数枪,那鸟看似笨重却是灵活的很,快而准地躲开向它扫来的子弹,然后猛地发起进攻,只是它不知自己已然落入男人为它设置的圈套中,一支发出寒光的短匕首没入它的身体,只见那般大的鸟被他挖出了内脏,连痛苦的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掉入了万丈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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