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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幡中蛇的力量比着普通妖精要更凶猛,但灵智未开、只能算异种凶兽。没有灵智也就无法克制本能,所有行动皆以本能而发的兽。

龙煞气意绽放!

四千剑蛇轰然大乱,瞬间里大阵崩溃,任凭大修如何做法持咒毒蛇都再不听指挥,或是身体瑟瑟发抖摔落地面盘成一团再不敢稍动;或是掉头就跑,有些钻回到幡内去、有些则慌不择路一头迎上紧随其后的黑沙天河,吱吱怪叫着拼命挣扎。

剑幡徒劳无功!其实怪不得那些军中大修,既然从军随伍,平日修行法术、祭炼宝物都从战事着眼,他们可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阴蜓卫会被派去杀龙。更想不到敌人会从军旗内放出一道真龙凶煞来。

煞气骇人,但并不杀人,惊退蛇群后便告收敛,但大旗中仍有法术行转,红红旗帜迎风暴涨。在半空里铺就一片灿烂火海,阳火之海!

鬼面蜻蜓也好、鬼头法杵也罢,根底上不外三重元基:剧毒,阴冥、锐金。

阳火辟百毒,黑沙迎上火海,刹那鬼哭狼嚎声音充斥擂坑。黑沙之河顿化袅袅青烟;

阳火克阴冥,鬼面八棱杵冲入火海,顷刻失去了力道,浮浮沉沉里迅速融化掉了;

阳火鉴真形,阳火克锐金,火海所致七百根尖锐长针无所遁形。全被烧了出来,肉眼可见蜷曲消弭。

火海汹涌,迎阵破法同时顺便把那十三盏剑幡也一起卷了,幡为金基、一样怕火,何况是最最纯烈霸道的阳火。军中大修急忙撤回宝物,奈何晚了片刻,剑幡多多少少受了损伤。没有几个甲子的滋补休想再用了。此外宝物与修家神魄相连,宝物受损主人也遭反噬,伤得不算重但也绝对不轻。

‘夏儿郎’大旗法术连破阴蜓卫四道杀阵,不过旗子的法力似是也将告罄,毁掉敌人的攻势后并未就此席卷去烧那些阴蜓卫......火海不去攻杀,恶人磨脚步不停,嘶嗥大笑着、‘赴宴’而来。

动法、破法,兔起鹘落,不过几个呼吸功夫,场面固然惊人。但七百阴蜓卫面上全无异色,军中主将一声叱喝,七百卒行元转气凝力在身,同时翻手、左手天雷轰右手紫弧锥,既是法器已为凶刃。可在贴身肉搏中绽放凶术。

旋即、冲锋!

阴蜓卫动,逆冲迎敌。

夏儿郎?来便来谁怕谁!六耳杀猕本为善战之族,奉王命入擂者更是精兵中的精兵,七百对七百,他们浑不在乎!

七百...对...七百?

七百夏儿郎张牙舞爪冲杀近、阴蜓卫个个高举手中军刃、两军堪堪要剿杀于一处这刹那里,突然欢声大作笑语如雷,半空凝滞的火海中如红云,下‘雨’了。

鬼雨。

就那么毫无征兆的,从火海中跳下来一群鬼...一大群、猛鬼!

从穿着打扮到神态气度,甚至那眼中的狂喜之意、那口中的嘶哑欢呼,都和正冲阵来的七百夏儿郎一模一样的猛鬼,只是数量要多得多了,足足三倍有余......

白鸦城七百兵是称夏儿郎,没错。可糖人从未对王爷应承过他的‘夏儿郎’就只有这七百人。正相反,糖人有言在先:此乃夺旗之战,不求公平,大家要倾尽全力啊。

明明好良言,望荆王不听,糖人都出言请阴蜓卫全军入擂了,可王驾说‘七百个足够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反观夏离山就很老实,不狂不傲言出必践,夏儿郎一军倾尽全力......三千恶人磨,全军尽出,外加旗内风雷池中修炼的、阎罗神君亲自施法加持于阿骨王袍上的那群鬼蟒!

这世界连太阳都没有,阳火是闻所未闻的东西,这世上大修哪怕臻入化境登临绝顶,也看不出阳火大旗中藏纳的玄虚;不知旗中藏了兵,又哪里想到苏景之前那番‘狂言妄语’都是再给此刻垫话:给以多打少、以三千欺负七百垫话——大家提前说好的嘛。

轰一声,看台大乱!王爷就在南台端坐,此间无数看客哪个敢不义愤填膺,军旗中两千三百恶人磨显身一刻看台上骂声一片,有人顿足有人怒拍石座,早已喊哑了的嗓子再次撤开,口中来来回回也不外是‘糖人狡诈子孙万代不得好死’、‘夏离山罪当极刑’之类恨言。

望荆王又何尝不是勃然大怒,扬手一掌将面前乌山铁木桌案拍个粉碎!现在再回想之前糖人那些话,王爷怎会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当时又怎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见王爷动怒,雾中七位苦修、九位鬼胎阴姬齐齐踏上一步,擂台内负责‘看护’苏景的国师大弟子、天残地缺双叟也同时抬头向着王驾方向张望过来。擂外候命那五千多阴蜓卫自不必说,众兵飞身跃上鬼面蜻蜓...所有人蓄势,只待望荆王一声令下便会突袭入场,救同袍、斩杂末。

苏景也在抬头看,从神情到目光平静不变。甚至还在笑。

望荆王在拍碎几案、目中凶光闪了几闪之后,竟咬牙忍了下来:上了驭人的恶当,丢人;自家精兵吃亏,丢人,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无可更改。但大家已明言在先,此刻幡然毁诺再派兵入场更丢人,徒增耻笑。

驭人王爷心中就只剩两字:憋闷。

于苏景而言,望荆王毁诺不算意外,驭人真要翻脸糖人不怕大开杀戒,不过望荆王忍下这口气也是苏景意料中事。见对方未在派人下来,轿中夏离山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跟着放声传令:“夺旗之战,务尽全力,夏儿郎,与我杀!”

回应苏景的是。凶魂恶鬼好一阵开怀大笑......

七百对七百,赤手空拳夏儿郎对左右双刃阴蜓卫,谁胜谁败?没答案的事情,除非真正打过一场才会见分晓。

不过可以肯定的,当三千夏儿郎兵分两路,其中七百迎面冲来、另外两千余自半空砸进敌阵后...破七百阴蜓卫易如反掌。

也不比着之前白鸦兵诛灭四道雪原兵时间更长,上下夹击!

六耳军中那十余大修有伤在前、不防在后。尽数葬身于鬼蟒口中,不过鬼蟒来去匆匆,杀了那些关键人物就返回烈火旗内去了。

就在满台满场的痛斥、嘘声里,三千恶人磨把七百阴蜓卫撕扯个粉粉碎碎,大旗收拢了火海后,于充斥鲜血味道的腥风中摇摆片刻,就此隐没、不见了。

双叟与国师弟子对望了一眼,恶战结束,自家七百精卒全被糖人给冤死了,自己还留在坑底做什么?就此拔身去。重回南面看台。

恶人磨既已全军显身便不再回去了,汇聚到一起,勉强列了个横不平竖不直阵势,学着驭人礼,笑嘻嘻地对着自家主帅行了个‘抬头鸡咄米’半礼。

见恶鬼向糖人行礼。四面看台哄声大起,骂声与嘘声交织一起,越发的响亮了。而在这满天斥责声中,三千恶人磨站直身体、猛抬头,神情狰狞目光如血,高昂首尽开声,放声大唱:

“我等至恶,宁死不行善!”

“我等嗜杀,饮血如琼浆!”

“即为天生恶,便做恶中恶!恶人自有恶人磨!”

“夏离山,恶人磨;夏儿郎,恶人磨!”

“管你是非对错,管他天理如何,我等所过之处只问两句:恶人何在?可又我恶!”

千鬼哭丧的悚然调子,万鬼赴宴的快活吼声,短短一首杀生调唱过,三千恶人磨齐齐长嗥,反反复复最后八字,当年苏景于幽冥立此军时的八字训言:

恶人何在?可有我恶!

恶人何在?可有我恶!

......

吼声震云霄,中土来的恶人磨在此,斥问此间——恶人何在,可有我恶!

凶气滚荡杀威弥漫,顷刻击碎看台喧哗!时至此刻,巨坑中所有人都恍惚明白:若谁再聒噪半字,坑底的恶鬼真敢就此冲杀上来,管是谁,碎他尸、万段。

恶人磨凶相毕露,这还了得,只听得擂外一阵阵法令回荡,团团乌云自四面八方滚滚压来,云头大旗飘摇,内中大军陈列。不止夏境的古、丁、刽军,乌云兵驾至少有四成为青衣杀猕,是王爷自春疆皇域内带来的精兵,虽比不得阴蜓卫精锐但数量远胜。

见驭人亮兵,‘夏儿郎’非但不存惧意,反倒是轰隆一声欢笑起来,‘快活’二字从心底写到了脸上了。

苏景摆了摆手,着身边‘夏儿郎’安静下来,稳稳开口:“糖人侥幸,赢下一战,刚刚王爷金口答应过我:此战夺旗。”

杀光七百阴蜓卫不算完事的。

望荆王面沉如水,回头传令:“毁旗!”

‘阴蜓卫’从何而来?想当年,古时候,这彪军马追随驭人先祖征战此间,横扫八方屡克强敌,不知杀了多少敌人不知阵亡多少军卒,生里死里才打出了这一卫的威名,这杆军旗干脆就是血海尸山垫起来的,自驭人皇统一诸族独霸世界时就存在的真正精兵。

此刻只因望荆王一时不慎,便永远毁旗灭号,从今往后世上就再没了‘阴蜓卫’这三个字......驭人的奇耻大辱。

夏离山客气得很,见驭人卒咬牙自毁旗号,不忘道谢:“多谢王爷。”

说完,稍顿,他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道:“我记得,驭人桀骜...不到最后一卒身死,军旗不倒不灭。”高人得志,免不了多说上两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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